第四章 漂流在溪河的屍體

過了一夜,現在是星期六的早上七點。早晨的太陽照進新月山莊的餐廳。

二宮朱美坐在窗邊的位置,正在喝咖啡。對面坐著一個穿西裝打領帶的男人,是鵜飼。他正在手舞足蹈、口沬橫飛地分析昨晚日本隊的戰術。朱美根本毫不在乎,而且真的,好睏。

朱美那晚也跟鵜飼還有其他人一起看足球的現場轉播。大家觥籌交錯,一邊觀戰,好不熱鬧,朱美只能延後睡覺時間了。比賽結束時,已將近凌晨兩點鐘了。

「流平君呢,他怎麼了?」

「他睡在小木屋的沙發上,現在大概還在呼呼大睡呢——咦?」

鵜飼看到窗外的動靜,發出疑問聲。一台普通的汽車駛入新月山莊的大門,停在停車場。

「好像是雪次郎先生釣魚回來了。」

「才不是,他是開輕型車出去的。」

這時候,朱美才發現停車場沒有看到輕型車的蹤影,難道說雪次郎還沒回來。朱美突然有股不好的預感,她的視線從汽車轉到一個男人身上,年輕的制服巡查 。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

鵜飼像是要把椅子踹開一樣猛然起身,從餐廳往玄關的方向走去。玄關大門被推開的同時,年輕的巡查發出渾厚飽滿的聲響,回蕩在大廳中。

「有人在嗎——」

「噓!」鵜飼食指放在左唇上先發制人,阻止看起來有些興奮的巡查說話。

「拜託,不要吵到客人!」

巡查的表情像是做壞事被逮到一樣,用手捂著嘴巴。鵜飼神情認真,壓低聲音說道:「怎麼了,難不成發生什麼事情了。」

「你是新月山莊的人吧,我是本地的駐警,我叫吉岡。」

「我是在問你發生了什麼事!」鵜飼的表情像是擔心到胸口快炸開似的,並抓著巡查的肩膀。「該不會老先生發生了什麼意外……」

「嗯,事情是這樣的……」巡查表情沉痛,小聲接著說:「剛才派出所傳來最新的消息,有人發現到疑似橘雪次郎先生的屍體。」

「什、什麼!在哪裡發現的!」

「是發現的地方是從這裡往山下走,,就在烏賊川市三俁町的河邊。」

「在河邊被發現,所以是溺死嗎?」

「從目前的情報研判,可能性很高。」

「啊,所以我才說夜釣很危險!可是,警察先生,有沒有可能是他殺。」

「不,關於這點,目前還沒有任何線索,調查也才剛開始而已,所以……對了,現在需要親屬去確認遺體,你願意跟我們一起去嗎?」

「確認?!我可以嗎?」鵜飼把手放在胸前,看起來沒什麼自信地歪著頭。

「嗯,我認得出來嗎?再怎麼說,昨天才剛認識而已——」

「……」巡查的表情忽然變得鐵青。「請問,你是雪次郎先生的家屬嗎?」

「不是,我不是雪次郎先生的家屬。——呃,什麼關係呢?其實也沒有太大的關係,雪次郎先生是這家民宿的老闆,我從昨天開始住這,只是普通的旅客,請問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請你叫家屬過來!這裡應該有人在吧,家人或親戚!」

年輕巡查這下子脹紅了臉,雙肩微微抖動。

「哎呀,你先不要這麼激動。明明是駐地員警,對村子裡面的人這麼不熟,你也有問題。」

「我才剛赴任沒多久!」

「我才在想呢。啊,對了,要確認遺體的話,橘氏兄弟他們倆最適合了。我去叫他們過來——不過,好像沒有這個必要,兩個人現在都走過來了。」

直之和英二兩兄弟應該是聽到玄關的騷動,一同從裡面走出來。吉岡巡查精神抖擻地向兩人點頭致意。

「打擾了,我是這裡的駐地——」

「噓!」直之把食指放在左唇上,「拜託,不要吵到客人!怎麼了,難不成發生什麼事情了。」

「你是新月山莊的人吧,我是這裡的駐地員警,我叫吉岡。」

「我是在問你發生了什麼事!」弟弟英二的表情像是擔心到胸口快炸開似的,並抓著巡查的肩膀。「該不會叔父發生了什麼意外……」

「嗯,事情是這樣的——呃,你們兩個人真的是新月山莊的人嗎?不是一般的房客吧?不要騙我。」

吉岡巡查好像開始不信任人了。橘氏兄弟倆莫名其妙,面面相覷。鵜飼則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撫弄裝飾架上的花瓶。真拿他沒辦法,朱美只好咳了一聲,說:

「那邊的兩位,是如假包換的新月山莊的人,雪次郎的外甥。」

這下吉岡巡查終於滿意了,把剛才對鵜飼說過的話,重新在橘氏兄弟倆面前重複一次。兄弟倆確實是真正的親屬,一聽到雪次郎的死訊,兩人都相當激動。兩人把民宿的工作交給靜枝後,決定立即趕往現場。

「那麼,我也一起去吧!」在如此緊張的氣氛中,鵜飼像是來攪局一樣大叫著。

吉岡巡查像是揮蒼蠅一樣,頻頻揮手。

「你跟雪次郎又沒有關係,請你不要插嘴,沒你的事。」

「我跟雪次郎是沒有關係,可是和烏賊川警察署的砂川警部多少有點關係。你既然是豬鹿村的警官,應該有聽過吧,這個冬天在豬鹿村發生的善通寺家事件,以及成功解決這個事件的偵探,鵜飼杜夫這個人的存在。」

會不會太誇張了。朱美坐在鵜飼旁邊,一語不發地搖著頭。其實上次善通寺家的事件,鵜飼的功勞只佔一小部分而已。可是——

「鵜飼杜夫!」沒想到吉岡巡查的反應這麼大。「你就是展現快刀斬亂麻般的推理能力,成功解決善通寺事件的那位,傳說中的名偵探!你就是本人嗎?」

「嗯,經你這麼一說,好像有過這回事。」直之用手指推了推鏡框,仔細端詳鵜飼。

「……」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發展,朱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雖然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鵜飼杜夫這個名字在烏賊川市可說是一文不值,沒想到在豬鹿村經過大家口耳相傳後,他卻變成了傳說中的人物。大概是平常鄉下地方沒發生什麼大事,娛樂又少的緣故,把傳聞誇大了。朱美仍然對這個意外的發展感到吃驚,就連旁邊的鵜飼也感到困惑,勉強露出尷尬的笑容。

「哈、哈哈——正如你所說。我就是因為這個苦衷,才隱瞞大家到現在。好,總之別浪費時間了,我們趕快趕去現場吧。」

知名的偵探先生若能一同前往,也比較令人放心。直之這句話說完後,大家便動身前往。

橘氏兄弟坐吉岡巡查的車子出發,鵜飼和朱美則開著雷諾跟在後頭。兩台車一口氣開下盆藏山,直達烏賊川市三俁町河邊。

三俁町位於烏賊川市郊外,剛好和豬鹿村交界的地方。烏賊川從小鎮中間穿過,沿岸散落著零星的住家和農田。烏賊川市雖然被稱為一個城市,但其規模原本就是只是一個地方小城鎮而已;而三俁町位於它的郊區,更是名不見經傳的小村莊,如果拿來跟日本全國各地比較,實在是鄉下中的鄉下。

可是,今天早上,這裡的景色大不相同。警車和穿著制服的巡查,以及遠處圍觀的群眾,現在這裡的河邊感覺就像是鄉下的中元祭典一般熱鬧。

橘氏兄弟和鵜飼一伙人,跟在吉岡巡查後面,穿過黃色封鎖線,進入事件現場。一群警察中,一位中年刑警眼尖地發現他們一伙人的身影,走向前來。

一個在烏賊川市的殺人事件現場絕對少不了的熟悉的臉孔。他就是砂川警部。

警部面無表情向橘氏兄弟點頭致意後,開始用談公事的口吻說話。

「非常抱歉,百忙之中,特地請你們過來。我先跟你們說明事情的原委。今天早上六點半左右,我們接到一位住在的附近的老人通報,說他在河邊散步時,看到『河邊漂浮著一具男性的屍體』我們火速趕到現場,把屍體打撈起來。之後,調查了死者的所有物,幸好這名男性有帶汽車駕照,上面名字寫著橘雪次郎。」

「這麼說來,真的是叔父的遺體沒錯了。」直之顯得相當沮喪。

「不,現在還無法判斷。因為遺體,特別是臉部,遭受到激烈的撞擊,所以無法和駕照中的照片做比對。所以,就算他持有雪次郎的駕照,也只不過是旁證。因此需要親屬協助確認,所以才跟你們聯絡——說到這,可以請教你們一個問題嗎?」

砂川警部用手指著站在稍遠處的鵜飼,問道:「那個男的跟雪次郎先生是什麼關係,是親戚嗎?」

「不,他是昨天住在我叔父的新月山莊里的房客——」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砂川警部沒有問其他人,便立即轉身,命令站在他背後待命的忠實部下:「喂,志木!把那個男的攆出去!女的也一樣!」

「了解。」年輕的刑警大步跨出,像金剛力士一樣站在鵜飼和朱美前面擋住他們。看來是要採取武力手段清場了。朱美不自覺縮起身子,沒想到志木刑警只是用手背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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