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重吾和他的推理小說

——東鄉評書之《不道德的手術刀》

故事梗概:阿倍野醫院是一家由基督教會經營的教會醫院,不但設備簡陋,醫生的水平也不高,上門看病的都是附近的窮人,黑社會成員、酒吧女招待。婦產科的醫生植秀人算是婦產科中比較敬業的一個醫生了,只不過因為和妻子離婚後,始終無法找到生活的歸屬,長期以放蕩的生活態度來對待生活,一直和醫院的女醫生、護士鬼混。

在一次為酒吧女招待光子實施宮外孕手術的過程中,婦產科主任大夫西澤科長由於人為意外,造成光子死亡,而西澤科長出於自身目的不願意承擔責任,利用自己的權威和勢力向同事和患者家屬施壓,企圖平息事件,然而,秀人醫生出於良心、出於醫德,不願意和西澤科長同流合污,一度使得西澤科長在事件中比較被動。

而死者的丈夫安井是黑社會的小頭目,從此利用這個事件一直敲詐西澤,而西澤也從不妥協,從而使得秀人的處境越來越微妙,一邊是得理不饒人、胡來的黑社會頭目,一邊是醫院的台柱、受人敬仰的優秀婦產科主任,秀人自己則只是一個沒有學歷、生活糜爛小醫生,雖然心中充滿醫德、正義感。而醫院對於事件的態度也是完全倒向西澤一邊,秀人陷入進退兩難的地步。

在醫院院慶的酒會後,秀人酒醉在醫生值班室,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值班護士聆子意外的進入醫生值班室,發現值班室中煤氣爐敞開著,而秀人奄奄一息,經過搶救,秀人終於脫離危險,雖然院方解釋說秀人醉酒忘記關閉煤氣,但是秀人卻不這樣認為!秀人發現自己當夜解酒飲用的純水不是值班護士送來時候,心裡隱隱感覺事情沒有想像中簡單。

事件進入高潮,一個又一個人物離奇的捲入這場風波,一個又一個的本來與事件毫無關係人物離奇與事件牽涉在一起,秀人才發現自己原來置身於漩渦之中,複雜的男女關係、傾軋的同事利益、千絲萬縷的線索全部彙集到秀人身上。

到底在阿倍野醫院發生了什麼?是醉酒意外,還是蓄意謀殺?一切的一切開始了,這是一個難以想像的故事。這是一把沒有道德的手術刀!

《背德のメス》獲第四十四屆直木賞

推理小說中的「詭計」永遠是讀者們最為關心的東西,一個好的詭計可以讓平淡的故事變得離奇、出色,但是一個平淡的詭計放在推理小說中呢?難道這樣的推理小說沒有什麼存在的價值嗎?平心而論,《不道德的手術刀》中的詭計實在是平淡,就象阿婆筆下的很多毒殺案件一樣,兇手行兇的手段、方式、方法都非常簡單、普通,沒有任何值得讚歎的技巧。

但是,就是這樣的一個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詭計讓《不道德的手術刀》顯得格外的優秀和出色,為什麼呢?我們這裡借用一個概念,傳統的5W1H,即:What(是什麼?)、Who(是何人?)、When(是什麼時候?)Where(在哪裡?)、Why (為什麼?)、How(怎麼做?)

在《不道德的手術刀》中,黑岩重吾先生給我們示範了一次最為標準的who(是何人?)的詭計方式,在事件中出現所有人物都完全可能出現在那個不應該出現的事件、地點,而且每一個人似乎都有自身充分的理由完成對植秀人的投毒,就連原本看起來沒有絲毫動機的邊緣人物,隨著事件的調查,都變得具有充分的謀殺動機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幾乎沒有任何人關心「植秀人醫生」的安危,反倒是覺得整個推理事件中所有人都願意看著植秀人被殺害。黑岩重吾先生如此設計推理事件,的確是用心良苦呀,否則一個簡單的詭計怎麼會滿足讀者的願望呀。

推理事件的懸念,並不是在於what、when、where、why and how。而是黑岩重吾先生給出了所有的線索,隨著事件的進行我們可以完整的看到所有涉及事件的人物的動機,並且所有人都能單獨在某個特定的時間出現在特定地點做某些特定的動作。相信在閱讀小說的時候,我們都會陷入一個奇怪的漩渦中,似乎任何人都可能是兇手,但是又不願意小說就此結束,如果在我們預知的線索中發現兇手是何人都有一種遺憾的感覺。

東鄉在閱讀小說的過程中曾經多次感覺「兇手一定就是XXX」,不過每一次推理之後都感覺欠欠的,如果小說真的像自己推理的那樣的話,反而覺得太過簡單,反而由衷的希望自己的推理是錯誤的,反而希望小說能繼續發展下去,就是在這種反反覆復的過程中,結束了推理事件。

在多數推理事件中,我們一直會被作者用隱匿的線索、動機所迷惑,一直被偵探、兇手牽著鼻子走,這樣的事情在《不道德的手術刀》中是不會出現的,黑岩重吾先生給了我們足夠的線索、動機,不過這些並不能指引我們正確的推理出兇手,因為在小說中我們可以知道,任何一個涉及案件的人物都能在特定的時間出現在特定的地點,完成特定的動作,而且有充分而特定的理由,這些人中任何一個成為兇手,都不會讓讀者感覺驚異。也許在閱讀別的推理小說的時候,當我們知道兇手是何人的時候,經常會驚呼:「怎麼?原來是他!」但是,在閱讀完《不道德的手術刀》之後,我們可能只會用遺憾的語調說:「還是它呀……」(注1)

黑岩重吾在《不道德的手術刀》中給東鄉呈現了幾個特別的人物,正是因為這些人物的特定性格和行為,讓整個推理事件變得懸念叢生。

植秀人:很難給他做出評價,秀人的性格屬於在道德和醫德遊離之間的一個悲劇性人物,他一方面有著正義的心態,對於地位低下的平窮患者從不忽略,熱心幫助每一個需要得到救助的病人,可以這麼說,秀人作為教會醫院的醫生,的確是稱職的,但是卻又不能算是全心全意的,秀人為了得到更多的金錢,在其他醫院兼職賺錢,經常利用工作時間和護士到旅館鬼混,這是秀人另外的一面。婚姻的失敗,或者說,婚姻帶給秀人的痛苦是沉重的,秀人在道德方面開始迷失了,無休止的揮霍感情,只是和出賣肉體的酒吧女、討好醫生的小護士鬼混也就算了,秀人甚至強姦女同事,並且以次向其要挾,在這個方面,秀人的確是完全淪喪的一個人。

正是由於秀人這個性格和為人,使得整個推理事件從平淡變成離奇。每一個秀人身邊的人都有著充分的謀殺動機,正因為如此,秀人在整個推理事件中自己扮演偵探的角色就非常合理可靠了,沒有人會幫助秀人,不過秀人卻善於利用別人來完成自己想要達到的目的,這樣的人在現實生活是非常可怕的,不過也是非常常見的。至於推理事件中的其他登場人物,請允許東鄉不一一介紹,了解每一個人物的動機還是朋友們自己閱讀小說好些吧。

在黑岩重吾《不道德的手術刀》中,我們所看到的人物都是從現實中誇大、抽象了的悲劇人物,每一個登場人物都是被害者,不知道這樣說能不能表達對於在特定時期的人物所表達的含義,從字裡行間我們不難聽到人物內心對於「戰爭」憎恨,戰爭對於那個時期日本人民生活帶來的影響是多麼巨大。也許這只是黑岩重吾先生潛意識想要告訴我們的。

對於黑岩重吾,其實我們知道的並不是很多,因為黑岩重吾的作品能看到的不多,就連相關的介紹也不算很多。東鄉也只能見簡略的介紹一下,讓大家更好的理解其作品的含義。

黑岩重吾1924年2月25日出身於大阪的工程師家庭,中學畢業後進入同志社大學,大學期間應徵入伍,開赴中國東北黑龍江,在經曆日本投降後,在中國流亡一段時間後才輾轉回到日本,重新進入大學學習,大學畢業之後從事過很多工作。

一直到50年代後期,黑岩重吾開始發表小說,據說當時的外界評價很高,作品主要是關於戰爭的思考,還不是推理小說,不過在1960年黑岩重吾先後出版了《休息日的懸崖》、《不道德的手術刀》兩本長篇推理小說,受到歡迎,其中《不道德的手術刀》獲第四十四屆直木賞,從此奠定了黑岩重吾在推理小說文壇的地位。

在此之後的黑岩重吾作品逐漸從社會派推理小說向社會小說發展,使得《不道德的手術刀》算是黑岩重吾先生推理小說中的經典代表作品。其作品慢慢的完全變成社會問題的反映,不再單一創作推理小說了。1992年黑岩重吾榮獲菊池寬賞(日本文學獎項)。

在日本人眼中,黑岩重吾是一個優秀的作家,而並不算是一個純粹的推理小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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