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為國?求生?張、楊將軍扣蔣成功

★金蘭私情豈能置換民族大義,優柔寡斷乃兵家之大忌。張學良的一絲猶豫致使絕密的兵諫籌劃險些胎死腹中。嚴酷的現實再次教育了張、楊

★張、楊內緊外松,緊急點兵布陣。蔣介石睥睨一切,自感已把對手逼入「死穴」。雙方的暗中角力進入最後攤牌階段

★清晨6時,扣蔣戰鬥打響,8時蔣氏在山洞中被擒。城內僅用兩個小時即結束兵諫行動。蔣介石撤張、調防東北軍的命令終成一紙空文

大變迫在眉睫之間,張學良處於極度矛盾之中。

他與蔣介石有著近10年的交往。父帥被日軍炸死之後,是他堅持易幟,追隨蔣介石,為蔣介石實現全國「統一」立下汗馬功勞;中原大戰之時,是他不顧東北軍將領的反對,力排眾議率軍人關調停,在最關鍵的時候幫助蔣確立了中央統治地位;九一八事變之時,為堅決執行蔣介石的不抵抗命令,他不惜捨棄自己的家鄉,捨棄自己的家財,捨棄父子兩代的根基,甚至替蔣氏背上「不抵抗將軍」的罵名。當然,蔣介石也給了他榮耀和地位,而他也始終對蔣有一種感恩之情。他視蔣介石為長輩,蔣介石亦把他看作是晚輩,第一一夫人宋美齡還與他的夫人于鳳至結拜為干姐妹。儘管他與蔣氏說話很隨便,有時不免爭吵,蔣也沒有像對待別的異己軍事實力人物那樣認真計較過。

張學良與蔣介石就是在種複雜關係中走過來的。

但是,這一次政見之爭,卻使他沒法讓步。他要先攘外而後安內,而蔣氏卻要先安內而後攘外。雖然表面上看這只是先後順序的變化,但卻涉及到是愛國、救國還是賣國、亡國的民族大義。他與日本有著國讎家恨,在率領東北軍打回老家之前,讓他放棄抗日這是一個不可能的選擇,也是他一個不可動搖的人生原則。

他也深深理解蔣介石的苦衷。蔣與共產黨鬥爭了十幾年,始終把共產黨視作心腹大患,而當時的社會政治現實也確實證明只有共產黨能夠抗衡於蔣,使蔣「剿共」終難成功,而蔣要鞏固自己的獨裁統治地位,也就勢必想方設法削弱共產黨挑戰他獨裁統治的能力。

但是,理解並不等於可以支持。與民族的生存相比,與解救人民於水火的大義相比,個人的權力慾望和恩怨情仇都是微不足道,可以拋在一邊的。如果僅僅為了個人,張學良可以什麼都不要,可以什麼都捨棄。幾年前,張學良曾經為了保住蔣介石而主動下野,張學良也曾不止一次地向蔣介石披露心跡:「為了委員長,我張學良可以犧牲一切!」

今天的蔣介石,卻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把張學良逼上了絕路。

今天的張學良,為了民族大義,也終於不得不邁上逼蔣抗日的關鍵一步。

★金蘭私情豈能置換民族大義,優柔寡斷乃兵家之大忌。張學良的一絲猶豫致使絕密的兵諫籌劃險些胎死腹中。嚴酷的現實再次教育了張、楊

前面說到,張、楊於12月8日晚正式確定兵諫捉蔣。把這個日子作為張學良最終定下兵諫的時間,是相對於最後成功捉蔣而言的。從張學良後來口述解密的資料中得知,在這之前已開始了捉蔣行動,只是沒有成功罷了。

那是在蔣介石第二次來到西安之前的12月1日。張學良派在外面的東北軍聯絡人員王化一從武昌打來「華密」電報,說:何成浚秘密告知,他在洛陽為蔣介石祝壽時,在錢大鈞的辦公桌上看到擬好的電報稿,內容是調東北軍到蘇皖,然後調福建去,使之與共產黨及楊虎城隔離,請副司令有所準備。

原來從武昌行營移住西安後,張學良仍將王化一以「四維學會」及東北中學校長的名義留在武昌,實際上讓王負責收集南京方面的情報。那天晚上,湖北省政府主席何成浚招待武漢的軍政官員,王化一也應邀參加。散席後,他將王留下,告訴了他在洛陽看到的秘電。

何成浚是北伐戰爭中去北方謀求南北息爭時與張學良結識的,兩人常相往來,私交甚厚。對他提供的情報,張學良深信不疑,立即找來楊虎城研究並決定採取捉蔣行動,並為此擬定了三套方案:

開始他們打算設法將蔣人和車騙到西安城內,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蔣軟禁起來;進而又想以請蔣再次到王曲軍官訓練團訓話為名,在中途設伏,劫蔣入城。但當時時機緊迫,這兩個辦法都倉促難以實行,並且西安蔣系勢力眾多,問題也不那麼簡單。他們最後考慮,認為乾脆把蔣介石捉起來還是以採取全面的軍事行動的辦法較有把握。

雖然設定了三個方案,但是,這只是個模糊的、粗糙的方案,對於怎樣捉蔣、派誰去捉蔣、何時開始行動等這些關鍵性的問題均未進一步研究。張學良最初提出由17路軍特務營營長宋文梅完成捉蔣任務,但蔣介石駐在東北軍防區,由17路軍的部隊跨系統執行這一特殊使命,不僅後續支援存在問題,還容易引起兩軍間的誤會,因而這一方案沒被採納。

正當張、楊為怎樣比較穩妥地實現捉蔣而不斷篩選各種方案時,蔣介石終於打破慣例離開華清池了。12月6日上午,他在邵力子的陪同下前往西安南郊。張、楊緊急研究後認為有機可乘,遂決定在他由南郊回臨潼途中將其秘密地捉起來,押送至西安新城大樓,然後再和他談停止內戰一致抗日的問題。

張、楊預計,蔣返回臨潼經過西安的時間約在12點左右,他們設定:在西安南關附近實施捉蔣,行動時不準開槍,不斷絕交通,不挖斷公路,當蔣介石乘坐的汽車路經此地時,埋伏在公路兩側的士兵立即衝出來迫其停車,實施逮捕。與此同時,東北軍派出部隊逮捕駐守臨潼華清池的蔣之隨行人員,解除華清池附近及臨潼車站備用專車上的警衛武裝。西安方面,由17路軍負責逮捕蔣系軍政大員,解除公安局、憲兵團、省黨部等的蔣系武裝。

對這個行動方案涉及17路軍的任務,楊虎城親自進行了檢查,只等東北軍捉拿蔣介石,他便組織城內行動。但直到下午3點還未見捉蔣動靜,楊虎城怕出現意外,趕忙詢問張學良。張解釋說,他中午接到南京電話,說何應欽當天來西安見蔣,準備將何一起捉拿,所以臨時改變了行動計畫。第一次捉蔣行動就這樣未及實施便流產了。

這次行動的流產,反映了張學良對捉蔣的猶豫心理。而大戰來臨前的猶豫是極為堪憂的。幾個月前就是因為張心存猶豫、拿不定主意而坐失了一次很好的機會。

那是6月初兩廣事變爆發以後,陳濟棠、李宗仁、白崇禧分別密電張、楊,要求西安方面出兵援助。此時日本謀求「華北特殊化」已經成為事實。為求自保,張、楊曾派出使者到北平、太原、濟南探詢各實力派對待抗日的態度。各方的表態證實,一旦日本進攻華北,閻錫山可能投降日本,宋哲元將是虛晃一槍,向後退卻,日軍將不戰而得華北和山西,蔣介石若繼續執行「剿共」政策,全國團結一致抗日的局面必難形成,到那時,西安將會處在非常不利的地位。為此,張、楊曾商定尋找機會,打破蔣介石的「安內攘外」政策,推動全國抗日局面的形成。而兩廣事變的爆發,為實現張、楊抗日願望提供了可能,加之兩廣方面派代表進駐西安進行遊說,於是,張、楊就決定:

(一)張、楊分别致電蔣介石,稱:日寇進逼,國亡無日,舉全國之力以挽救,尚感力竭,若內戰不止,更是手中自戕,長敵氣焰,要求和平解決兩廣事件,反對對兩廣用兵;要求和平統一,共商抗日大計。

(二)如蔣對兩廣罷兵,西安方面便提出停止一切內戰和召開國會以解決國是的主張,通電全國各軍事長官、各省府、各法團徵詢意見。

(三)如蔣對兩廣繼續用兵,西安方面即出兵援助兩廣。軍事部署為:東北軍編為第1集團軍,以王以哲為軍團長,下轄兩個軍,向鄭州、武漢推進,擔任主攻。東北軍第51軍留在甘肅,擔任警備後方的任務,對青海馬步青、寧夏馬鴻逵方面嚴密警戒。17路軍編為第2集團軍,以孫蔚如為軍團長,轄第17師,陝西警備第1、第2旅,由雒南出南陽經襄陽向漢口挺進;17路軍的第42師擔任韓城、朝邑、大荔及豫西一帶的河防,向山西方面實施警戒,確保西安及陝縣至鄭州段隴海鐵路的暢通:淳化至耀縣、耀縣以東至韓城以北,商請紅軍接防。

如果這一方案實施得當,對蔣形成南北夾擊之勢,不僅援助了兩廣,使蔣不敢舉兵南犯,而且很有可能使蔣在一定程度上滿足西北的抗日要求。

但是,張學良面對內部勸其觀望的意見,面對蔣介石要其出席國民黨五屆二中全會的邀請,處於兩難之中,最終將執行決定的時間拖了下來。這一觀望給了蔣介石用兵兩廣的勇氣,也就給了兩廣致命的一擊。

兩次猶豫產生的消極後果,使張、楊都認識到,如此下去將斷送此前的各種努力。12月7日,楊虎城對張學良說:「不能再失時機(指上次對兩廣事件的失機),不能再失人心(指適應全國人民一致要求停止內戰團結抗日的要求)」。張學良也堅定地表示:「我們為了國家,對蔣也仁至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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