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的兩天

老家閣樓

周榮在QQ上認識的這個網友叫「魚兒笑」,一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女人。住在與他相隔不過六十里的小城裡,從這段時間的聊天中,周榮得知她單身獨居,無固定工作,深居簡出。周榮想,這樣的女人最容易被他這種成熟男士吸引,因此,當女人提出見面的想法之後,他一點也不意外,找了個出差的借口,和老婆交待了一下,便啟程來到這個小城。

到達的時候是傍晚,下起了微微的小雨,火車站出來,看到的是濕潤,油亮的馬路,昏黃的街燈,燈下綽約多姿的梧桐樹。周榮深深吸了一口涼爽潮濕的空氣,入秋以來,這不是第一場小雨,但此時的周榮站在這個地方,彷彿置身於一場夢境,身處一個陌生的國度,一切工作、生活中的煩惱、鬱悶此刻都離得很遠很遠,象是發生在上輩子的事情。

魚兒笑沒有來接他,只是在信息里留了個地址,她知道他找得到,因為他對她說,只要你在的地方,不管多麼的隱蔽,都能被他逮到,因為,她註定是屬於他的,這話讓她哈哈笑了很久。

這是一個懂得風情的女人,周榮心裡暗暗慶幸。他打了一部車,十塊錢,司機便會幫他找到這個妖嬈女人。

妖嬈的女人此刻正坐在電腦前,顯然她今天是作過了精心的打扮。不管是頭髮眉毛還是嘴唇,又或是衣服搭配,指甲修剪,都顯得一絲不苟。這時候,與其說等待,不如說她全力全意在搜索著什麼。

魚兒笑的桌子旁邊放著一個大水杯,杯子旁有個大大的煙灰缸,形狀很特別,象個魚缸,可能就真的是魚缸改制。桌子上還有幾個藥瓶子,奶白色,蓋子松落,有個蓋子壓在煙盒上。這個桌面有些凌亂,卻是非常自然的一幅素描靜物構圖。

魚兒笑這個女人長得過於普通,不過眉眼間卻有十足的媚意,細細尖尖的眼角帶出一條如絲的紋,這是個要命的相格,據說這叫美女索,比美女痣還要命,索能套死人嘛,這當然是指要男人的命。有個男人就很聰明,在網上和她風花雪月了三年,結果在被套死的一刻前,男人妻子出現了,揮刀斷索,把她逼到了這個小城裡。

這個聰明的男人也長得很普通,從此時魚兒笑的電腦屏幕上看來,無非濃眉大眼闊嘴的男人相而已,另一張全身照上還暴露了啤酒肚,真人聞者可惜可嘆。魚兒笑這時候也苦笑,曾經的一場無恥的遊戲而已。

關掉照片,魚兒笑喝了口水,打開日記本,寫道:

漆黑一團的不只是夜晚,

還有我的心。

燈光與星光,和月光,

都可視為迴光返照,

三年一夢,

三十年一輪迴,

凝成一夜,

他即將到來,

複製那個傳奇,

轉動我的輪迴。

現在是七點一刻,一個小時後,我將步入輪迴,親愛的人和我愛的親人們,飯在地里,努力耕耘吧。

周榮打的車在巷口停了下來,司機說,他要找的地方就要巷子深處,車開不進去,周榮覺得可以開進去,司機說,裡面調不了頭。周榮便給了錢下了車。

下車的時候,那個瘦小精幹的司機突然伸頭對他說了一句「祝你好運」,周榮轉頭看了他一眼,這種尖嘴猴腮的長相是他討厭的類型,所以並沒有說謝謝,甩門而去。

小巷陰暗得發緊,不過找到地址上的門牌沒費什麼勁,這是一棟二層小洋樓,非常非常的陳舊,房子表達的意思很明確,當初的主人很有錢,建了樓後開始一代不如一代。門口有個小鐵花門,他邁上去拍了拍,沉重的聲音在裡面嗡嗡作響。同時他環視了一下四周,旁邊都是一些一代不如一代的樓,似乎都沒住人。只有這家透了點燈光。

門內沒有反應,聽不到絲毫聲音,他正想再敲門,旁邊突然響起一個蒼麻的聲音:「你找誰啊?」

周榮著實嚇了一跳。回頭看到路燈下站了一個中年婦女,乾乾瘦瘦的,頭髮高高挽起,臉色有些灰白,眼窩深陷,鼻子高且尖,不似中國品種。周榮突然覺得有些面熟,不過一時記不起來。

我找魚……周榮突然想起他只知道對方網名,一時舌頭打結,不知所措。

小魚是吧,她住二樓。女人面無表情,眼睛卻一刻也沒離開周榮的臉,令他發怵。

我,我知道,我正在敲門,呵呵,周榮堆起笑臉說。

她聽不到,只有我能開門。女人聳聳鼻子。

那——周榮伸手毫無意義地在門和女人的方向比划了一下。

你過來,女人幾乎是命令的口氣對他說。

周榮聽話地步下台階走過去,女人的口氣里有不容置疑的魔力,這讓周榮後來才覺得有些怕怕。

女人只有周榮的胸口高度,卻有居高臨下的氣勢,她打量著他,問,你找小魚乾什麼?

周榮說,我們是朋友,約好了今天來看她。

她是不能看的。女人的口氣異常迅速。

哦?為什麼?周榮不解,他在猜測著這個女人的身份。

女人突然尖笑了一下說,你不用猜了,我是房東,她租了我的二樓後面一個房間。

周榮點點頭,堆起假假的笑容。

女人一直還在打量他,非常的仔細,口裡不停地說:你眉心帶結,刀尖滴血,法令拐角,黃泉自找,下巴斷須,只在七七,咭咭……

周榮一時愣住了,旋即憤怒起來,這個素不相識的女人,竟然一見他就滿口晦氣,正想發作,這時一陣寒風帶雨吹過來,哆嗦了一下,那女人卻仰起脖子咭咭直笑,搞得他冷氣直冒。

周榮欲要轉身離去,那女人叫住了他,快步走過去,掏出鑰匙打開門,說,你走到盡頭上樓梯,二樓左邊最後一間就是。

周榮頭也不回就蹬蹬進去了,女人在後面打開了燈,房間一下子明亮起來,他注意到這裡的傢俱雖然簡單,卻都是古董級,如果換一種心情,他會好好欣賞的。

魚兒笑開門的時候,躲在門後面,周榮躊躇了一下,感覺到了門後的呼吸聲,他笑了笑,剛才的不愉快一掃而空,突然抬腳竄進去,順勢伸手把門後的胳膊肘兒往懷裡一拉,那人兒只啊了一聲,就整個人倒在了他懷裡,同時兩張嘴巴迅速粘在了一起。這時候,周榮才騰出一隻手把門輕輕關上。

房間瀰漫著濃濃的胭脂味,他們吻了許久,然後倒到床上,接著就是做愛,沒什麼特別,就是雙方都很衝動和激動,完事後都很累,雙雙靠在床沿,周榮點了根煙,又遞了一根給小魚,小魚接了,周幫她點上。這時候,周說了他進來後的第一句話:「你的房東有些怪怪的。」

「呵呵,她給你算命了吧,別理她,她就是這樣,神經兮兮的。」小魚笑得很放鬆,眼睛只盯著裊裊升起的煙霧。

「你整天和她住一起,多累。」周說。

「不會啊,她不會打擾我的,我天天呆房間里。」

「你們不見面?」周問。

「她有時會做多了菜叫我吃飯,她對我很好,是個好人。」

「你是個壞人,嘿嘿,」周說完伸手握了握小魚的胸口。

小魚突然很用力地撥開他的手,騰身坐了起來,使勁盯著他看,神色凝重。

周榮不知所以然,尷尬地說:「我是開玩笑的,你生氣啦?」

小魚依然沒有說話,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我真的開個玩笑而已,」周榮覺得很沒趣,這個女人太小氣,和剛才放縱的叫喊天壤之別。

「我真的是個壞人,」小魚一字一句地說。

周榮笑了,要伸手去抱她,被她又一次擋開了。

「你覺得我靠什麼活著?」小魚問,表情非常僵硬。

周榮心裡一緊,不好的感覺冒了起來。

「哼哼,就是勒索你們男人唄。」

周榮冷冷一笑,這問題他在火車上想過,甚至在上火車之前也想過,所以還特意帶多了一些錢。於是他問:「你要多少錢?」

「十萬。」

周榮一聽跳了起來,迅速穿上褲子,小魚依然坐著看他。

周一邊系著褲子一邊問:「你憑什麼能要這麼多錢?」

小魚哼了一聲,呶呶嘴向電腦台說:「那個攝像頭,把剛才的情景全部錄了下來。」

周榮走過去,晃晃滑鼠,屏幕清晰起來,果然畫面是對著床上。他按了快速回放,剛才激情的一幕清楚播放了出來。

周榮轉過臉去,深深看著床上的小魚,獰笑了一下說:「我現在就把它們刪掉。」

小魚笑了,笑得很燦爛,還笑著說:「我象一個這麼笨的人嗎?」

「難道我刪不掉?」周榮也笑著反問,對於刪文件,他自認還是會操作的。

「唉,」小魚嘆了口氣,說:「實話告訴你吧,這個軟體會每兩分鐘保存一次,我設置了每次保存的地址都不一樣,每一個文件都會自動拷貝一份直接發送到我的各個郵箱,而且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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