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狂歡聲持續著,慶祝葡萄收成的人們不知道伯爵躺在床上瀕臨死亡,菲利浦在醫生處方的安眠藥水影響下躺在他的床上。尚皮耶和我坐在圖書室等待。兩個醫生陪著伯爵,他們吩咐我們在這裡等,這等待好像無止盡。
還不到十一點,自從我和伯爵站在地牢中,接著突然與死亡面對面後,好像過了一輩子那麼久。
很奇怪的,尚皮耶坐在那裡,臉色蒼白,目光困惑,好像他也不明白他在那裡做了什麼。
「他們真久啊!」我說。
「別煩惱,他不會死。」
我搖搖頭。
「不,」尚皮耶幾近痛苦的說,「他不會死直到他想死,他不是一直……」唇邊擠出一個微笑,「坐下,」他說,「來回走動沒有益處,早一秒我就該救他了,我讓那一秒拖太久了。」
他有一種新的權威,坐在那裡的他可能是伯爵。第一次我注意到他的古堡特徵——在這個時候我去關心這無關的細節。
是尚皮耶控制住可怕的場面,是他吩咐我找來醫生,是他計畫我們該做什麼。
「我們對發生在地牢里的事什麼都不該說,」他謹慎的說,「因為你可以確定伯爵想要以他的方法說故事,我預計他會說是手槍意外走火,他不想讓菲利浦被控以企圖謀殺。我們最好謹慎些,直到知道他要什麼。」
我很執著這點,直到我們知道,然後我們才會明白。他會張開眼睛再活過來。「如果他活了……」我開始說。
「他會活著。」尚皮耶說。
「如果我可以確定……」
「他想要活,」他暫停一下,然後接下,「我看見你走開,我能怎麼辦?菲利浦先生看到你……為什麼,每個人一定都看到了,而且猜到怎麼回事,我看著你,跟你到地牢……就像菲利浦做的。但是伯爵想活下去……如果他想要,他就會。」
「那麼,尚皮耶,你就救了他一命。」
他眉毛皺起,「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做這件事,」他說,「我可以讓菲利浦殺他,他是第一流射手,子彈早就會打穿他的心臟,那是他瞄準的地方,我知道這點……我對自己說:『這是你的末日,伯爵先生。』然後……我做了……我跳向菲利浦,我抓住他的手臂……只是慢了點。半秒鐘,我們該說……如果我早半秒鐘子彈會射中屋頂……晚半秒子彈會射穿他的心臟。不過我無法早一點到,我不夠近。我不知道為何我這麼做,我只是什麼都沒想。」
「尚皮耶,」我重複,「如果他活了你就救了他一命。」
「很怪異。」他承認。
那裡安靜無聲。
我得談些別的事,我不忍去想他無意識的躺在那裡……他的生命帶著我所有的希望與快樂正漸漸退去。
「你正在找綠寶石。」我說。
「是的,我打算找到它們並拿走,它們尚未被竊,我對某些東西有權力……現在,當然,我一無所有,我將到門摩士,終生成為他的奴隸……若是他還活著。而他會因為我做的事而活下來。」
「我們永遠不會忘記,尚皮耶。」
「你會嫁給他?」
「是。」
「所以我也失去你了。」
「你不曾想要我,尚皮耶,你只是想要他要的。」
「好奇怪……為何我一生中他永遠在那裡,我恨他,你知道,曾有幾次我可以用槍對著他……而想到……若是他活了那是因為我救了他一命,我自己都不相信。」
「沒有人知道我們在某種情境下會如何行動……直到我們正面對它,你今晚做了一件很棒的事,尚皮耶。」
「那是件瘋狂的事,我無法置信。我恨他,我告訴你,我一生都恨他,他有我想要的一切,他是我想當的人。」
「菲利浦也想,他就像你般的恨他,這是嫉妒,七種罪之一。尚皮耶,我相信這是最嚴重的,不過你克服它了,我真高興,尚皮耶,真高興。」
「可是我告訴你這不是有意的,也許是,也許當我想要殺他時我從沒認真過,不過若是有機會我會偷綠寶石的。」
「但是你絕不會要他的命,你現在知道了。你也許已經娶我了。你也許試著要娶吉娜薇薇……」
他的臉瞬間柔和了,「不過也許我會,」他說,「那會使高貴的伯爵沮喪。」
「那吉娜薇薇呢?你會用她來進行報復?」
「她是個迷人的女孩,年輕……野性……也許就像我自己,不可靠。她是伯爵的女兒,別以為我人格改造了,只因為我今晚做了這件瘋狂的事。我不會對吉娜薇薇的事保證。」
「她是個年輕敏感的女孩。」
「她喜歡我。」
「她一定不能被傷害,生活對她不容易。」
「你認為我傷了她嗎?」
「沒有,尚皮耶,我不認為你有你自認的一半邪惡。」
「你對我所知有限,戴拉絲。」
「我以為我知道很多。」
「如果你知道你會吃驚。我有我的計畫……如果我可以,我將會看到我兒子成為古堡的主人。」
「但是怎麼做到?」
「他有計畫,你知道,在他娶你之前。他不再結婚,所以他決定帶他的情婦來此嫁給菲利浦,他和她的兒子會繼承古堡。然而,這將不是他的兒子而是我的。」
「你……和克勞蒂?」
他勝利的點頭,「有何不可?她因為他不注意她而生氣,菲利浦不是男人,於是……嗯,你認為如何?」
我聆聽醫生走近,我只想著上面這個房間發生的事。
醫生走進房間,他們兩位從鎮上來,他們將知道許多有關我們的事,其中一位在菲利浦於樹林射殺伯爵時曾在場。
我站起來,兩位醫生直視著我。
「他……」我開口。
「他現在睡著了。」
我看著他們,默默哀求他們給我一些希望。
「差一點,」其中一位幾近溫柔的說,「再近幾英寸就……他很幸運。」
「他會復原嗎?」我的聲音大且激蕩著感情。
「他還沒有脫離險境,如果他度過今晚……」
我又跌落椅子中。
「我計畫待在此地直到天亮。」其中一位醫生說。
「是,請這麼做。」
「這怎麼發生的?」兩位中的年長者問。
「菲利浦先生帶的槍走火,」尚皮耶說,「伯爵先生會陳述怎麼回事……等他復原後。」
醫生點頭。而我懷疑法蘭可絲過世那天他們兩人是否在這裡;如果是那樣,他們等過伯爵對悲劇的聲明。我不在意當時的事,我所要問的是他是否會復原。
「你是勞森小姐,不是嗎?」較年輕的醫生問。
我說我是。
「你叫戴拉絲……或類似這嗎?」
「是的。」
「我想他試著叫你,也許你想坐在他床邊,他不會和你說話。只是萬一他醒了,他也許喜歡你在那裡。」
我進入他的卧室,徹夜坐在那裡看護他祈禱他會活著。我說:「你一定要活著……你現在不能死不能離開我。」
一大清早他張開眼睛看著我,我確信他很滿意發現我在那裡。
他後來說他聽見了我,為了這個理由他拒絕死去。
一個星期內,我們知道復原只是時間的問題,醫生說他有奇蹟似的體格,奇蹟似的逃過一劫,現在他有了奇蹟似的復原。
他陳述了事發的過程,果如我們所料,他不願他堂弟企圖謀殺他的事被得知。菲利浦和克勞蒂去了柏根第,在兩位堂兄弟的一次會談中菲利浦被告知不得再回古堡。
我很高興現在不用再見到克勞蒂,我知道她想找到綠寶石,當字跡出現後她變得對壁畫有興趣,她可能猜到我偶爾發現了線索。她和菲利浦共同著手,監視我,當他在葡萄園纏住我時,她搜我的房間。那天在矮樹叢一定是菲利浦跟蹤我。他曾企圖槍殺我正如他企圖殺伯爵?他們要除掉我,曾盡最大努力藉由提供別處工作讓我離開,那是在他們相信伯爵變得對我太有興趣之後,因為如果他結了婚,他們的計謀都毀了。
克勞蒂是個奇怪複雜的女人,我相信她一度為我惋惜,並曾完全為了我好要從伯爵那裡救出我。她不相信像我這樣一個女人可能激起這樣一個男人的最後熱情——因為即使像她這種有魅力的女人都辦不到。我想像她和她的丈夫及尚皮耶一起工作——若是尚皮耶發現了綠寶石便和他走;若是菲利浦找到,就和他留下來。
我也很高興尚皮耶擺脫了她,因為我永遠喜愛他。
伯爵說門摩士葡萄園將是他的,「它是個小獎勵。」他說,「因為救了我一命。」
然而我沒有告訴他我所知道的,事實我想他也許已知道,因為他沒問尚皮耶到地牢去做什麼。
那些是希望與恐懼的日子,醫生與我討論他的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