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血染危城

黃昏時分,又降了些許小雨,證明了今年的氣候不正常,「雨季」的「前奏曲」已提早光臨了。

閔三江耽心的是收成問題,假如說樹上的果子不能及時送進冷藏室去,又無法及時運出C島送上市場去,這一年他就必得負債,瞧債主的顏色了。他寧可加倍發工資,讓僱工們不分晝夜冒雨搶收,至少他也可能收回成本。

晚餐時,他的三個女兒和兩個外孫女兒全在座,好像是一家人團聚一樣,只多了一個外人——仇奕森。

空氣鬱悶。

忽的華雲道衝進了屋子,和著一身濕淋淋的雨水,他向閔三江報告說:「大姑爺上山來了,他喝得酩酊大醉,鬧著一定要見您老人家呢!」

閔三江不樂,說:「我曾經向你吩咐過,假如不把事情搞清楚,絕對不許他上山!」

華雲道說:「我是到市場上去接洽運貨的船隻,大姑爺喝得酩酊大醉,在市場上胡說八道,我不得不用汽車把他載回來!」

「他胡說些什麼?」閔三江問。

「大姑爺在汽車之上,三爺大可以自己去問他!」

閔三江憤怒不已,即擲下了飯碗,柱著拐杖,一拐一拐地趨至門外。只見車上的秦文馬豎起了兩條腿,醉得不省人事,嘴巴里喃喃有詞,也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毛毛雨正撲面而來。

閔三江惱火極了,趨上前就給他一記耳刮子。「他媽的,你丟人現眼也不應該在這裡!」

秦文馬似驚醒了,掙紮起來,夾著舌頭,連話也說不清楚了。

「爸爸打我,沒什麼關係,我認了。我是聽說艾蓮娜被謀殺了,她被殺在『閔家花園』之內,不管怎樣,哪怕她成了骷髏,我也要看她最後的一眼……」

「你是喝酒吃昏頭了!」閔三江斥罵說。

「不管怎樣,我和艾蓮娜是立了山盟海誓,生死與共的,誰殺害了她的,我一定將兇手繩之於法,為艾蓮娜報仇雪恨!……哪怕是老丈人說我對不起您的女兒……」

「誰告訴你艾蓮娜被害了?」閔三江氣忿說。

秦文馬醉態可掬地說:「爸爸,人命關天,瞞不了人的。剛才柯品聰在酒吧里和我一起喝酒,他酒喝醉後,泄漏給我聽的。艾蓮娜現在在哪裡?你們總不至於這樣狠心就將她燒掉了,毀屍滅跡吧?」

閔三江怒不可遏,即吩咐華雲道和邵阿通說:「你們替我把他關進儲物室里去,讓他和方龍在一起!」

仇奕森一聽,幾乎連手中的飯碗也摔掉了,忙起立擺手說:「三爺別亂來,秦文馬是閔府的嬌客,怎可以讓他和海賊關在一起!」

「我看見這兩個酒鬼就嘔氣!」閔三江吹著斑白的鬍子說:「假如再放他們出去,必然再會胡說八道!」

「將他交還給金姑,由金姑處置吧!」仇奕森好意勸說。

豈料金姑在樓梯的轉角間高聲呼喝說:「我不要見這種沒出息的東西,將他扔出『閔家花園』去……」

仇奕森很覺為難,他滿希望能藉此機會使金姑夫妻之間和好,豈料竟碰了一鼻子的灰。他即慫恿鳳姑說:「鳳姑,為什麼不勸勸你的姐姐?為孩子著想,夫妻能和好不更好嗎?」

鳳姑也向來看她的這位大姐夫不順眼,背過了臉孔,說:「秦文馬的事情我才不要管呢!」

「唉!」仇奕森長嘆一聲,又趨向華雲道說:「禿賊,該你去想想辦法吧!」

「不!」閔三江余怒未息,向華雲道說:「你馬上替我到市鎮上去,把柯品聰那個寶貝找回來,他假如敢到市鎮上的酒吧去買醉胡說八道,我剝他的皮!」

銀姑插了嘴:「何不幹脆把柯品聰趕回M市去,省得他在C島丟人現眼……」

「你混帳,少給我開口!」閔三江叱斥。

銀姑向來是自命最得寵的女兒,怎耐得了當面的斥罵,立時擲下筷子,向樓上便跑。

閔三江再次向華雲道吩咐說:「你快去快回!」

華雲道大概是犯了「癮」的毛病,很想停歇下來啜個一兩口,便說:「三爺,雨愈下愈大,汽車沒有篷,淋雨吃不消,待我把篷裝上如何?」

閔三江憤然說:「不必裝篷了,就麻煩你再淋一趟雨,把那個寶貝立刻抓上來!」

華雲道觀察得出閔三江的確是惱了火,露出無可如何的神色,聳了聳肩膊,便又冒雨外出。不一會兒,汽車的馬達響了,華雲道冒雨駕車出「閔家花園」,上市鎮找柯品聰去了。

秦文馬的確是喝醉了酒,他連站也站不穩,結結巴巴,嘮嘮叨叨地說:「假如你們要燒我,我也不反對,我和艾蓮娜早有盟誓,雖然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只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作連理枝……」

仇奕森衝上去,給了他一記老拳,說:「你再胡說八道,再不會有任何人替你說情了!」

秦文馬立時號啕大哭,吶吶說:「仇叔叔,你也打我,我實在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倒不如一死……在M市,債主的嘴臉難看,來到C島,岳丈又不容。天哪!……你們就乾脆把我和艾蓮娜一起燒掉了吧!」

「邵阿通,把他扔出去!」閔三江再次吩咐說。

仇奕森再次勸阻說:「三爺,他是喝醉了,待他酒醒之後再說吧!」

鳳姑也幫了腔,說:「爸爸,騷鬍子說得對,不管怎樣,秦文馬還是我們的大姐夫,你給他難堪,等於是給自己的難堪;大姐夫確實是被債務逼瘋了,何不等他酒醒以後再說?」

閔三江瞟了鳳姑一眼,呆了半晌,即向仇奕森說:「是你為秦文馬說情的,我就把他交給你,假如他再跑到外面去胡說八道,我就唯你是問了!」

仇奕森忍著氣憤,平和地說:「三爺的意思,是說我仇某人又多管了閔家的閑事了?」

閔三江剎時向仇奕森一擠眼,說:「我早把『閔家花園』內外的事情,全交由你處理了!」

仇奕森頓覺得閔三江的作為是別具用心的,這個老兒,在他自己的家園裡,還耍弄什麼手段呢?

這時候,只見秦文馬已倒在閔三江的太師椅上呼呼大睡,這也是因為他喝了過量之酒的關係。

「騷鬍子,你就讓大姐夫睡到你的房間里去吧!」鳳姑笑吃吃地說。

不一會汽車的音響,急疾地又停在大廈之前,邵阿通首先趨出門外去。

「大概是華雲道回來了!」他說。

華雲道已用肩膊扛進了柯品聰,向地上一扔,他向閔三江取笑說:「三爺,你的二姑老爺來了!」

閔三江一看見柯品聰的那副醉相,就大為惱火。這位二姑爺幾乎每天都是如此,不飲酒則已,每喝必醉始休。瞧他臉如死豬肝色,兩眼發直,口吐白沫……和死人無異。

閔三江大為怒火,他恨不得拿起拐杖就給這小子猛揍一頓。

「銀姑,你瞧瞧,這是你的丈夫……」他憤懣地詛咒說。

銀姑卻是毫不在意的,淡然說:「不是我自己要嫁的!」

「唉!」閔三江長嘆一聲,說:「難道說,我閔某就要砸在你們的手上……」

看閔家的大姑爺卧在客廳的太師椅上,狀如死人般的,二姑爺又好像行屍走肉,自然誰都會替閔三江難過。處在當前的逆境而言,家中養這麼的兩名嬌客實在是夠受的。

天愁人怨,入夜之後雨下得更大,誰會高興到哨樓上去守哨呢?

彭澎和周之龍早說過了,那不是人做的事情,他們早分配過了,總共派有十二個人分作三班,分配在四座哨樓上守夜。

不許喝酒!不許打瞌睡!長夜漫漫,誰能受得了?

這好像是一個非常不愉快的晚上,閔三江倒是很少會這樣愁眉苦臉的。

他獨坐在客廳之上喝著悶酒。

閔家的兩位「嬌客」的確使閔三江惱了火,命邵阿通把他們架在哨樓上,去讓他們淋淋雨清醒一番。

沒有誰陪伴閔三爺喝酒,整個的「閔家花園」顯得蕭條冷落。

仇奕森是到二樓上去,在金姑的寢室逗著兩個孩子嬉耍。

娉娉和婷婷原是天真無邪的,她倆自脫險後和仇奕森的感情大為增進。

孩子們睡眠的時間也不正常了,這是被海賊們綁票之所累。

也許是那段恐怖的時間太寂寞了,她們需要成人們和他們嬉耍玩樂以解寂寞。

凌晨三四點,雨仍是淅瀝瀝地下個不停,驀然間,「砰、砰、砰……」好幾聲槍響,將各人自夢中驚醒。

唯一未睡覺正是在「吹橫簫」的華雲道,他提著槍,赤腳跳出門外來。他首先將數盞用車燈改裝成的探照燈掣亮了,將大廈外周圍的環境照得雪亮如同白晝似的。

華雲道赤足奔出大門外時,在正門外的那座哨樓上剛好跌下來一個人,跌在雨水滿積濕泥濘的水沼之中。華雲道一看,大驚失色,因為那正是閔家的大姑爺秦文馬呢。

華雲道以為秦文馬是中了槍掉下來的,趕忙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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