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奇制勝

巴法奴的信用倒是不壞,他果然如約在次日的下午就到了雷諾的茅屋給仇奕森答覆。

巴法奴不懂華語,也不會說英語,恰好雷諾外出去為仇奕森跑腿去了,雷諾的父親便義不容辭地替他們做了翻譯。

巴法奴說,他在黑夜間游泳渡海,已潛進檳榔礁去過了,窺探過停泊在該處的賊船共是二艘。

兩條船均有船名,因為巴法奴不認識中國字,所以搞不清究竟是什麼名號。他僅能形容兩條船的形狀,那好像是中國閩粵兩海沿岸的所謂「大眼雞」 ,是漁運兩用的!

「船上有著些什麼人?」仇奕森問。

「有一個大麻子,身高六尺以上,壯碩粗暴,滿腮卷鬚,很喜歡罵人,好像是他們的頭目。」巴法奴答。

「兩條船上共有多少人?」

「大概有十多人,但不超過二十人。他們有舢舨,不時往返岸上,好像十分忙碌!」

仇奕森立刻把昨天撕下的兩張半截鈔票摸了出來,在手中揚了一揚,然後塞到巴法奴的手裡,邊說:「現在,這兩張鈔票完全是你的了!」

巴法奴大喜,將身上已有的兩張半截鈔票摸出來,合拼在一起,那便是完整的鈔票了,可以使用啦。

游泳偷渡檳榔礁在巴法奴而言,那並非是困難的事情,可是這是他有生以來所獲得的最大的報酬。

仇奕森說:「你還打算再賺一筆同樣的錢嗎?」

巴法奴哪有不答應之理?高興得連連點頭。

仇奕森又贈給他一包美國香煙,命他等候著。然後揮筆寫了一封信,密封妥當,交在巴法奴的手中,又說:「這一次,你只要把這封信偷偷的放在那個大麻臉海盜的船上,不被任何人發現,回來就給你同樣的報酬!」

巴法奴很高興,將信貼身藏起,再三道謝,即行離去了。

雷諾的父親在連日之間,靜看他們家中住著的貴賓,行動詭秘,處理的事情又甚奇特,可從來沒提出過什麼疑問。

這會兒聽說涉及了海盜問題,不免使他好奇起來。他問:「仇先生,你究竟是做什麼買賣的?」

仇奕森笑吃吃地說:「我是玩魔術的!」

檳榔礁是個漁產區,盛產龍蝦,每在漁產的季節,漁艇雲集時,甚是熱鬧。在通常的時候,也有一些的漁民,作零星的作業,如挖蚝及搜捕魚蝦等的。

但是這海域的環境卻十分的險惡崎嶇,礁石密布,有如一顆顆的檳榔,這也是該地區因而得名的。稍微大一點的船隻,進出都不很容易,除非是非常熟悉該處的水道的老漁民。但是他們同樣的隨時隨地都會有觸礁的危險,因為它潮漲和潮退時,潮擊的方向不定,經常一些漁船滿載而歸時觸了礁,得不償失,所以不是該海區的老漁民,都不愛在該地作業。

在前不久的日子裡,檳榔礁較大的一座島嶼旁停泊了兩艘來歷不明的船隻,船上的船員都攜帶有武器,形狀兇惡,強梁霸道。他們也裝模作樣地用漁具作業,但是若有漁民稍微和他們的船隻接觸時,立刻就會受到警告,甚至於辱罵毆打。

也曾有幾個爬上石礁找龍蝦洞捕龍蝦的漁民,被歹徒鳴槍嚇跑了,歹徒們便奪得他們現成捕捉到的龍蝦佐餐去了。

漁民也曾因為發生了這些的不愉快的事情向警方報了案。C島說了可憐,整個警署不過五名警察,他們也自覺能力薄弱,只要歹徒不鬧到岸上來,他們便裝聾作啞,假裝不知道便作罷論。

這兩艘來歷不明、神秘的船隻,正就是閩海幫海賊頭子袁大麻子和他的爪牙所擁有的兩艘賊船。

袁大麻子一幫人在閩海一帶,失利頻頻。遭受到嚴重的打擊之後,異想天開,駛到C島來覬覦了閔三江的財富。

但是袁大麻子的算盤並不如意。閔三江這老兒「收山」之後,仍然是過往的那種硬漢作風,根本不買這種帳,而且一連使他損失了好幾個人。

袁大麻子已有動用武力流血的打算,但他知道閔三江有習武的習慣,雖然他殘廢了一條腿,但飛刀的功夫仍不會弱;同時,聽說他的幾個女兒都練得一手好武藝。袁大麻子便無法估計「閔家花園」內究竟有什麼力量?在行事之先,需要縝密計畫,因此,逼得他需在檳榔礁停留,暫時以那幅險要的海域作為藏身之地。

袁大麻子每天均派有人至C島來收集情報,刺探C島的動靜,他要詳密計畫給C島來一次規模極大的偷襲。

但消息傳來,閔三江的大女婿秦文馬帶了大批地痞流氓,到C島來給「閔家花園」作防衛。

袁大麻子氣得大為跳腳。「他媽的,閔三江一貫的作風,不見棺材是不流淚,這一次我要教他好好的流一次眼淚……」

這天晚上,袁大麻子在船艙得到手下人正確的回報,一連串咒罵了約有半個小時。

倏地,他的拜弟應炯漁在船艙口間拾得一封書信,信封上還有水漬,上面寫著:謹呈閩海老大,袁義鵬親啟。

應炯漁楞楞地說:「大哥,這封信不知道是打哪兒來的?」

袁大麻子愕然,急忙將信拆開,只見裡面是一張簡單的信箋,寫道:

袁大哥賜鑒:

分別近廿載,別來無恙?弟途經C島,聞說吾兄與閔三爺交惡,數十年生死患難弟兄,一旦反目,必是受奸人挑撥離間,殊感痛心。弟擬權充和事佬,調解雙方糾紛,未知大哥尊意如何?請在明晚十時移駕C島「好彩酒吧」!弟恭候候教!

端頌大安 弟仇奕森上 X月X日

袁大麻子看罷,愕了半晌,喃喃自語說:「媽的,閔老兒請到了能人了……」

他的手下人聽龍頭大哥這樣說,都趨過來看那封信。一經大家走動,船身便顛搖不已。

「他媽的,仇奕森亦未免太欺侮人了,既要做中人,寫這封信,為什麼不光明正大地派人送遞?偏要使出這種近乎恐嚇的手段!表示他已經偵查出我們匿藏的所在了……」袁大麻子跳腳,咆哮如雷。他滿以為躲藏在檳榔礁這不被人注意的三不管地方,恁是誰也不會發現的。

他故意放縱手下,窮凶極惡地把所有的漁民全嚇跑了,以為這樣就不再會有人到檳榔礁去騷擾了。

仇奕森派人暗地裡投書,表示他已經偵知了袁大麻子匿藏的所在,等於是示威性質。

雖然仇奕森的那封信,是寫得客客氣氣的,但玩味起來,也相等於是給袁大麻子極大的譏諷,說什麼是遭受奸人的挑撥離間?抑或說明了是袁大麻子向自己的大哥勒索?

應炯漁說:「大哥,我們該怎樣應付呢?」

「狗婆娘養的,仇奕森是在渺視我們!」

「我們何不就到『好彩酒吧』赴約,宰他開刀,顯顯我們的威風?」

「呸!你以為仇奕森是呆瓜嗎?在『好彩酒吧』,他會沒有防範布置嗎?這傢伙,在江湖上有『老狐狸』之稱,我們若赴會的話,很可能會中他的圈套!」

「假如說我們不赴約的話,也顯示我們太無能了!」

袁大麻子經過再三考慮,矜持著:「假如說,要逼使閔三江就範,得先解決仇突森的問題,但是對付這個『老狐狸』,問題可不簡單!」

應炯漁是袁大麻子的拜弟,也是他們的最高智囊,他經過一番思考之後,說:「我們要除去仇奕森的話,若在C島,或有困難,假如選在檳榔礁,則是輕而易舉的了!」

袁大麻子兩眼一瞬,連聲說:「對!對!對!」

「好彩酒吧」之內,好不熱鬧。尤其是秦文馬帶來的那批散幫的地痞流氓,他們來到這荒蕪的海島之上,反正是閑著沒事幹,每天晚上是由這間私娼館玩至那間私娼館;由甲酒吧,喝至乙酒吧;兇狠逞強,好武嗜斗,表現了他們的「英雄」本色。

這天晚上,仇奕森是如約,坐在酒吧內恭候袁大麻子的光臨,燃著煙,細欣賞著酒吧內的綺麗風光。

看看,十點鐘,已經是約定的時間到了,袁大麻子還沒有應約而來。

C島原是開發未久的島嶼,市面有限,各式人等卻雜蕪不已。尤其到了入夜之後,沒有娛樂的去處,有不少的人,便走進了酒吧,買醉、酗酒、狎妓、尋求發泄;有借酒裝瘋的,什麼醜事都幹得出來。可說是「蛇龍混雜」,經常爭風吃醋,大打出手,桌椅翻飛,慣為常事。

仇奕森坐在僻靜的卡座角落裡,不時看著手錶,他派巴法奴遞書邀約袁大麻子的時間已經接近了。

他心中想,假如袁大麻子仍有和談之意,必會應約前來。

仇奕森似乎是有把握的,袁大麻子的境況必是狼狽不堪,始才會動腦筋到他的龍頭大哥閔三爺的頭上來,而且已經遭遇到一連串的碰壁了,連折了好幾個弟兄。假如袁大麻子有足夠的力量可以攻得下「閔家花園」的話,他早已經下手了,何需要掩掩躲躲的露首藏尾?

必然是袁大麻子的實力有限,對袁三爺控制下的「閔家花園」的人員和力量還無從估計,所以就遲疑著未敢毅然實行逞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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