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通過在聯邦貿易委員會司空見慣的側面打聽,證實了一件事:委員會主席阿爾伯特·安布魯斯特確實患有胃潰瘍和高血壓;按照醫生的吩咐,他只要覺得不舒服,就可以隨時離開辦公室回家。

因此,亞歷山大·康克林特意在主席用完一頓很不節制的午餐(這也是打聽出來的)之後給他打了電話,通告蛇發女危機的「最新情況」。和初次致電時(正碰上安布魯斯特在洗澡)一樣,康克林沒說自己是誰,只是對大驚失色的主席說,今天晚些時候有人會跟他聯繫——不是在辦公室,就是在家裡。聯絡人表明身份時會自稱「眼鏡蛇」。(「把所有老一套的敏感詞都用上,只要你能想得出。」聖人康克林的《福音書》是這麼說的。)與此同時,他還吩咐安布魯斯特不要向任何人談起此事。「這是第六艦隊的命令!」

「我的天!」

於是阿爾伯特·安布魯斯特就招來自己的座駕,忐忑不安地坐車回了家。不過,讓主席更不舒服的事還在後頭,因為傑森·伯恩在等著他。

司機扶住打開的車門,主席費力地走下豪華轎車。「下午好,安布魯斯特先生。」一個陌生人和氣地向他致意。

「嗯,怎麼了?」安布魯斯特馬上就作出了反應,顯得很沒把握。

「我只是說了句『下午好』。我叫西蒙。幾年前,我們在白宮為參謀長聯席會議舉行的招待會上見過面——」

「那個會我沒參加。」主席斷然截住了他的話。

「哦?」陌生人挑起了眉毛。他的聲音還是很和氣,但顯然帶著疑問。

「安布魯斯特先生?」司機已經關好車門,殷勤地轉向了主席,「您還需要——」

「不,不用,」安布魯斯特又打斷了司機的話,「你沒事兒了——我今天不需要用車……今晚不用了。」

「那明早還是老時間,先生?」

「對,明天——除非他們讓你不要來。我不太舒服;到時候你先問一下辦公室。」

「好的,先生。」司機舉起手碰碰自己的遮陽帽,又鑽進了轎車前座。

「真遺憾啊。」陌生人說。豪華轎車發動起來開走了,他還站在原地。

「什麼?……哦,是你。我根本就沒去白宮參加那個該死的招待會!」

「可能我弄錯了——」

「對,好啊,見到你很高興。」安布魯斯特急切而不耐煩地答道,快步走上喬治敦自己那棟房子門口的台階。

「不過我可以肯定,是伯頓上將介紹我們——」

「什麼?」主席猛然轉過身,「你剛才說什麼?」

「這是在浪費時間,」傑森·伯恩繼續說道,他聲音里和臉上的和氣已毫無蹤影,「我是『眼鏡蛇』。」

「天啊!……我不太舒服。」安布魯斯特啞著嗓子低聲把剛才的那句話又說了一遍,隨即猛地抬起頭朝自己屋子的正面望去,看了看窗戶和大門。

「咱們要是不談一談,你還會更不舒服的。」伯恩補充說,他的眼睛跟隨著主席的目光,「我們要不要上去說?到你家裡去?」

「不行!」安布魯斯特喊道,「她一天到晚哇啦哇啦叫個不停,不管什麼人、什麼事她都想打聽,然後就在城裡到處胡扯,誇張得要命。」

「我估計你說的是你老婆吧。」

「女人全都這樣!她們不知道什麼時候該閉上嘴巴。」

「聽起來她們好像很渴望找人說話啊。」

「你說什麼……?」

「我的車停在這個街區邊上,跟我去兜一圈怎麼樣?」

「見鬼,我最好是去兜一圈。我們到前面的那家藥店停一下。他們的記錄里有我的處方……你他媽是什麼人?」

「我告訴過你了,」伯恩答道,「眼鏡蛇。蛇的一種。」

「哦,天哪!」阿爾伯特·安布魯斯特低聲說。

藥劑師很快就開好了葯,伯恩驅車快速來到附近的一家酒吧。這是他一個小時之前選好的地方,以備需要時使用。酒吧里光線昏暗,到處都是陰影,包廂很隱秘,座位後的隔板又高,會面時可以擋住閑雜人等的好奇目光。環境很重要,因為他詢問情況時必須得緊緊盯著主席的眼睛,而他自己的雙眼則要保持冰冷、苛刻……咄咄逼人。三角洲回來了,伯恩也再度歸來;傑森·伯恩完全控制著局面,而大衛·韋伯已被放到腦後。

「我們必須保護好自己,」酒端上來之後,眼鏡蛇平靜地說道,「從損害控制的角度來看,這意味著我們得先搞清楚,在阿米妥的作用下,會給我們每一個人帶來多大的危害。」

「你說的這是什麼鬼玩意兒?」安布魯斯特一口把那杯加了湯力水的金酒喝掉一大半,皺著眉頭捂住了肚子。

「藥品,化學製劑,讓人吐露真相的液體。」

「什麼?!」

「這跟你平常打棒球可不一樣,」伯恩想起了康克林的話,「必須守住所有的壘,因為咱們的這場『聯賽』里沒有任何憲法權利可言。」

「那你究竟是誰?」聯邦貿易委員會的主席打了個嗝,猛地把杯子舉到唇邊,手直發顫,「單槍匹馬的暗殺小隊?某個人要是知道了什麼事,就會在哪條巷子里被你幹掉?」

「別犯傻了。這樣的做法完全是適得其反,只會讓那些試圖找出我們的人火上澆油,還會留下蹤跡——」

「那你到底要說什麼?」

「拯救我們的性命;當然,也要拯救我們的名譽和生活方式。」

「你真是個冷酷的混蛋。怎麼個拯救法?」

「咱們就拿你的情況來做個假設,怎麼樣?……你自己也承認了,你的身體不太好。你可以遵照醫囑提出辭職,我們會照顧你——梅杜莎會照顧你。」伯恩儘可能發揮著想像力,在現實和幻想之間來回穿梭,快速搜尋著聖人亞歷山大福音中可能使用的詞語,「你是個出了名的有錢人,所以我們也許能以你的名義買一棟別墅,或者是加勒比海的一個小島,你住在那兒絕對安全。沒人能找到你;不經你同意,沒人能和你通話,這意味著任何會見都將事先經過核查,以確保其結果不致產生危害,甚至能帶來好處。這樣的事不是沒有可能。」

「在我看來,這種活法太乏味了,」安布魯斯特說,「整天就我跟哇啦哇啦兩個人待著?到頭來我恐怕會把她掐死。」

「一點兒也不乏味,」「眼鏡蛇」接著說,「消遣會持續不斷。由你選定的客人,會被飛機送往你所在的任何地方。還有其他女人:由你來挑,或者讓那些熟知你品味的人代為選擇。生活和過去基本一樣;可能會有不便之處,但也會有意外的驚喜。關鍵是你將得到保護,誰都別想碰到你,這樣一來我們——我們其餘的人——也就得到了保護……但正如我所說,目前這種選擇還僅僅是個假設。坦白地講,對我來說這種選擇是必須的,因為幾乎就沒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我過幾天就得走。在那之前,我得決定誰走誰留……你知道多少,安布魯斯特先生?」

「日常的事務我自然不會參與,我處理的是全局問題。和其他人一樣,我每月會收到蘇黎世銀行發來的加密直通電報,那上頭列出存款的數目,還有我們即將控制的公司名稱——就這些。」

「那你到現在都還沒弄到別墅。」

「那鬼玩意兒我才不想要呢。就算我想要,也會自己掏錢買。我在蘇黎世差不多有一個億。是美元。」

伯恩克制住自己的震驚,就那麼盯著主席。他說:「要是我,這樣的話就不會再隨便說出口。」

「我又能跟誰說去?難道是那幫哇啦哇啦的娘們?」

「其他人裡面你直接認識的有幾個?」「眼鏡蛇」問道。

「班子裡頭幾乎一個也沒有,不過他們也都不認識我。見鬼,他們什麼人都不認識……既然我們談到了這個話題,就拿你來當例子吧。我從來沒聽說過你。我估計你是替董事會工作的,別人讓我等著你來找,可我不認識你。」

「我受雇的原因非常特殊,我的背景屬於高度機密。」

「我剛才說了,我估計——」

「那『第六艦隊』呢?」伯恩插了一句,把話題從自己身上引開。

「我時不時會見到他,但我們倆說的話恐怕不超過十句。他是軍隊的,我是個老百姓——徹頭徹尾的老百姓。」

「以前你可不是老百姓啊,在這一切開始的時候。」

「媽的,誰說我不是?穿過制服難道就是兵了?我可沒變成兵。」

「那兩個將軍呢?一個在布魯塞爾,一個在五角大樓。」

「他倆是職業軍人,一直留在軍隊裡頭。我可不是,也沒繼續往下待。」

「消息泄露、謠言四起,我們必須對這些事作好準備。」伯恩這話說得簡直有些漫無目標,兩眼也在四處亂看,「但我們決不允許透出半點軍方操作的風聲。」

「你的意思是軍人集團之類的事情?」

「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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