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同一片藍天下,為何獨我不見陽光?

有人以為凡是家庭里的一切都是屬於自己的私產,於是他(她)便那麼專橫跋扈,狂言:老子或老娘便是主宰一切的天皇老爺。想發淫威時從不頋及他人的感受,以為在家庭里便不存在誰對誰錯,總之老子或老娘是天下第一。

於是有了家庭暴力一說。

這樣的父母以為惟有自己才是給家帶去光芒與幸福的太陽。但他(她)卻犯下了最令孩子心痛與不可饒恕的罪孽。

1999年10月的一天,金秋的陽光閃耀在開放的現代化新都市深圳上空,每一位富裕的深圳人的臉上都可以看到燦爛的笑容。然而在同一天的同一個城市的光明農場一個姓龍的家裡,卻籠章著少有的陰雲……這一天,5口之家的龍家的當家人死了,他的小兒子也死了。據醫院驗屍結果,他們都是死於中毒。

深圳公安局刑警支隊迅速對龍家父子倆突然中毒致死而進行了偵査。結果龍家的16歲女兒龍梅飛被列為第一嫌疑人。

「龍梅飛,你知道你的父親和弟弟是被誰毒死的嗎?」公安人員單刀直入地訊問道。

龍梅飛,一位花季少女,然而這位花季少女從裡到外都讓人無法相信這是位生活在深圳特區的女孩子,她那瘦削的身材和黑黃的肌膚,像是剛從窮苦的山彎彎里走出的窮妞兒。

看得出,龍梅飛是位從未見過世面的少女,當警察訊問時,她的表情和膽怯的神態,足可以證明她不可能有任何能力隱瞞什麼。但她的直率回答仍然令在場的公安人員們吃驚不小:「是我下的毒藥……」

「什麼時候下的毒藥?」

「早飯前。」

「用的什麼葯?」

「老鼠藥。」龍梅飛說完,當著公安人員的面從自己的床底下拎出一包尚未用完的老鼠藥,扔在了地上。她的臉部表情異常平靜,彷彿父親和弟弟的死就像死掉的兩隻家鼠一般……

公安人員們被她的鎮靜所震撼。

「你為什麼要毒死自己的親生父親和弟弟?」

「我主要想毒死父親,弟弟他總是搶著吃東西,所以他也死了。」

「你就這麼恨你父親?」

「嗯。」龍梅飛咬了咬嘴唇,說:「我不把他毒死,我就會被他打死。我怕,便讓他先死了……」

「父親打自己的孩子也不能算什麼事,你幹嗎下這樣的毒手?」

龍梅飛這回抬起頭看看審她的公安人員,臉上露出幾分敵意:「他打我太狠了,幾乎天天打,用大粗竹鞭……」小姑娘說完掀開一角衣衫,露出幾道紫紅色的深深的傷痕。

「這孩子是可憐,她父親老打她,一打就聽她嗷嗷叫,聽得很揪心……」鄰居們對公安人員講。

「她爸是個老實巴交的人,在外面從未跟人紅一次臉,可在家他的脾氣大著呢,一遇到不順心的事就打孩子。」剛剛失去丈夫和兒子的龍梅飛的母親毫無表情地回答辦案人員的話時特別加了一句:「小梅這孩子脾氣也犟,挨打時從來不知道逃跑,所以她爸越打手越重……」

龍家的人命案子辦得並不複雜,但令公安人員吃驚的是未成年的龍梅飛在她幼小的心靈里留存的復仇之心實在發人深省。

這便是典型的家庭暴力所致。

幾乎與龍梅飛毒死其父其弟差不多的時候,遠在北方的瀋陽市也發生了一起令全市百姓震驚的家庭暴力事件:

怒江小學老師突然發現二年級女學生王靖渾身是傷,經醫院檢查,竟在這小女孩身上發現了600多個用縫衣服的針扎的針眼!

當日,學校向當地派出所報案後,派出所立即調査後,初步得出結論是一起嚴重的家庭暴力虐待兒童案件。虐待王婧的正是她的生父和後母。

王靖的父親王德志被派出所傳喚後竟然若無其亊地說:「孩子是我的,她不聽話我打幾下有什麼了不起的?」

後母滿淑艷更是理直氣壯地反問執法人員:「你們知道不,這孩子我和她父親有權教育好她呢!以後成不了才我們不可能養她一輩子呢!孩子不懂事,不聽話,不靠打行嗎?你們誰敢站出來說你就沒有打過自己的孩子?」

「一派胡言!有你這樣在小小孩子的細皮嫩肉上扎這麼多針眼的嗎?這也叫教育?告訴你們,根據法醫鑒定,你們已經觸犯刑律,現在立即逮捕你們!」公安人員亮出手銬,光當幾下給玉靖的生父和後母戴上了……

小王靖的命運在多方支持和聲援下,後來從家庭暴力的陰雲下逃脫了出來,她的父母最後被分別判了徒刑,受到了應有的法律海治。小王靖也被山西南洋國際學校的好心人接去上學,重新獲得了家庭般的陽光與溫暖。

可是在我們現實的社會裡,還有多少個小王靖沒能被解救出來?他們仍在沒有陽光與溫暖的陰雲下遭受著如牢籠般的暴力虐待。據有關部門調査,目前少兒學生中受到家庭暴力虐待和侵害者大約在千分之五左右。

我的一位戰友在上海某少管所工作,他說他那兒有好幾十位孩子勞教結束後就是不願回自己的家,孩子們寧可再在少管所里呆上十年八年,也不想回到他們的父母身邊。這種現象令勞教部門十分頭痛。

這個少管所里有個女孩子叫肖玲,今年17歲,是前年在一次掃黃中被送進來的。這女孩多才多藝,很有天陚,可惜她的家庭不僅沒有讓她能夠成為對社會有用的人才,反而使她在未成年時便進了不該進的地方。

肖玲的父母親都是上海某國有企業的職工,在肖玲上小學之前的那些歲月里,這個三口之家還算平和,雖然愛喝些酒的父親有時也會出手打女兒,但這樣的事一年中不出兩三回,是多數家庭中常有的事。問題是在肖玲上初中那年開始的,因為肖玲沒有考上重點中學,望女成鳳的肖玲父母用多年積存的幾萬元錢給孩子找了個好學校。雖說學校找到了,可日後這個費那個錢的也總讓肖玲父母十分手緊。加上後來企業效益不好,肖玲的父親就辭職當起了職業股民他想靠股市上一賭,贏回個肖家的風風光光。然而事與願違,肖玲的父親不僅手氣不好,還常把本錢虧了個精光。

上股市本來就有風險,但入迷者是很難從中反省過來的。尤其是賠了本的肖玲父親,在一次次失利之後,脾氣越變越壞,酒也越喝越多,每次只要在股市上一失利,準是醉醺醺地回家。這時不管是誰,你只要多說一句話,他就會跟你急。

肖玲家的鍋碗瓢盆不知換了多少套,但每一次新添的傢具用不了多少時間准又被她父親乒乒乓乓砸得個徹底粉碎。到後來肖玲和她媽也不再添新的,說出來不相信,肖玲說她家到後來吃飯都是到上海市郊的崑山那兒買的竹碗——這酒鬼怎麼砸一般是不會碎的。

肖玲的母親開始還能管管,後來她下崗後在當股民的丈夫面前連放個屁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影響了他的神機妙算。可這也不頂用,老輸埋還是老輸坯。

你輸就輸吧,輸了喝點酒解解悶也錯不了哪兒去。肖玲和母親一直這麼想的,可不行。她父親像一頭滑下斜坡的老牛,怎麼吆喝也拉不回來。輸了,他又到朋友親戚那兒借了錢再去投資——親朋好友說他那投資上面不加引號這世上就等於絕了幽默兩宇。

又一回賠了。肖玲的母親說什麼也不讓自己的男人到股市上去了。我們是天生的窮人家,幹啥非得做夢想發大財?就是從親朋好友那兒借的錢也是要還的呀!作啥孽非得把自己的血汗倒進黃浦江嘛?

「你這娘兒們懂個屁!」喝了幾兩洋河的男人借著酒瘋,揪住自己女人的頭髮,打得女人眼青鼻腫。「你要再敢攔我,看我不把這家給踩平了!」

女人哭了一夜。男人第二天又直奔股市交易所。

「爸,學校讓交300塊補課費我跟你說好幾回了,再不交老師不讓我上課了!」肖玲膽戰心驚地走到悶頭坐在那兒喝酒的父親面前。

「沒錢。」父親瓮聲瓮氣地。

「沒錢你還喝啥酒?」

「瘟子!我喝不喝酒還要你管我呀?」父親瞪著虛紅的眼晴,舉起巴掌就重重地落在了女兒肖玲臉上。

「你不給錢還打我呀?」肖玲委屈萬分地哭著責問。

「我就打你個死瘟子!看你還敢管你老子不敢?」

啪啪!發瘋了父親又揚起巴掌,左右開弓打在了肖玲臉上。

那是肖玲自認為自己已經長大後第一次受到父親的一頓毒打。

有了一次也就會有兩次。通常這種暴力都是與父親在股市上輸了有關。但也有一次例外,因為那一次是他贏了的。那一天,肖玲放學回家,見家裡一反沉悶的情景,桌上、廚房都是滿滿的各種好吃的食物和水果。

「小玲,今天爸爸的手氣好,連連出手都走高……」父親見女兒後手舞足蹈地說著他的輝煌。

肖玲白了父親一眼,心想:省省吧,你都把家輸成這個樣了,還有臉說贏字?

「怎麼,你看不出你老爸還有轉風向的時候?」父親見女兒根本不把他的輝煌放在眼裡,那剛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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