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弟是寶寶,我是黑奴?

從上帝造就男人與女人開始,人類就懂得了這個世界不可能沒有男人,也不可能沒有女人。男人是力量和雄健的象徵,女人是美麗和溫柔的化身。尤其值得稱道的是:從中國社會主義制度誕生那天起,男女平等成為這個偉大國家的一種民族道德的基本水準並為世人所敬仰。

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人以低廉的價值觀將美麗和溫柔的化身視為發財和光耀祖宗的絆腳石。他們不該把重男輕女的罪惡枷鎖施於親生骨肉身上……

中國的人口控制政策從20世紀70年代就開始了,而且抓得特別嚴,尤其是在城市,一個已婚家庭生一個孩子已經被絕大多數人習慣地接受了。但這幾年農村和鄉鎮的計畫生育問題卻出現了嚴重失控,多子多福、重男輕女現象極為普遍,由此引發的一件件淡漠親情的亊件和現象令人髮指、觸目驚心。

這樣的事在沿海城市和經濟比較發達的東部地區隨處可見:廣東、福建、江蘇、浙江等地的廣大城鄉有大批來自中西部地區的打工妹,她們中間有近三分之一的人都不同程度是由於受到家庭的歧視而被逼走出家門,到千里迢迢的外地打工受難。2000年曾經在浙江査出過幾十位年齡不足16歲的女孩在私企打工,這些孩子都是來自貧困的廣西。這只是査處的一起童工事件。其實你到沿海經濟發達的地方走一走,尤其是在紡織業和加工業為主的江浙一帶的私營企業里看一看,就會發現那兒不少的打工妹是童工,她們中的多數都是因為不被自己的家庭和父母當做親生孩子對待的苦命女。

於甜甜,她的名字很好聽,可她的命運卻是那麼的苦。

於甜甜家裡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弟弟,她是屬於計畫之內出生的孩子,但在父母親眼裡她是全家三個孩子中惟一多餘的人。第一個姐姐不能沒有,一是好為家裡幹活,二是弟弟得有人帶。所以身為老二的她成了絕對的多餘。小時候的事她只記得兩件:一次是她把母親留給弟弟吃的一隻蘋果吃了,爸爸將她的頭上打出了一個像蘋果一樣大的血包,從此她再也不敢輕易動一下弟弟的東西。弟弟受了父母的影響也不把她當人看待,有一次竟然指著他拉出來的屎讓她吃,她為此重重地扇了弟弟一巴掌。父親看到了,不由分說過來就把她扇倒在地,並指著弟弟的屎說:你弟弟的屎巴巴也比你的人值錢!吃一口能怎麼著?讓弟弟高興就是你的福氣!吃,吃給你弟弟看——她就在自己的父親和那個哧哧哧笑個不停的弟弟面前把臉貼在了弟弟的屎巴巴上……這一切於甜甜一輩子都忘不了。

到了上學的年齡,看著村上的同齡孩子都往學校走,於甜甜多麼羨慕,可等到比她小三歲的弟弟背起書包時她還沒有求得父母的同意進學校,如果不是後來村裡迫於鄉里檢查評比教育工作先進單位,她也許永遠進不了學堂。上學了,早上她要背著弟弟蹚水過河,下課了,她又要幫著弟弟抄作業。考試時還要偷偷地為弟弟作弊。每一次考試她都心驚肉跳,倒並不是為自己,而是擔心笨弟弟什麼都依靠她。老師不是笨蛋,幾次抓住後,又幾次將她放了,因為老師知道如果揭發出來,可憐的於甜甜回家一定會慘遭父親的毒打。小學畢業的那一年,於甜甜不知掉了多少眼淚,笨弟弟每次考試總要她幫助。幾次三番後老師也忍無可忍了,學校準備把她的弟弟留級,父親聽到這個消息後,什麼話也沒有說,卻用趕馬的鞭子連抽了她十幾鞭,罵她連一個弟弟都帶不好。晚上她渾身疼得在床上打滾,可第二天又不得不跪在老師面前,一邊哭著一邊乞求:老師,我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別讓我弟弟留級,他要留級我會被爸爸打死的啊!我求求你們啦……老師被她說服了。可不久的期末考試時,她和弟弟又玩起作弊的把戲,這回老師說我們可以放你弟弟一馬,你就得停學。於甜甜一聽這更急了,撲通一下跪在老師面前,哭得死去活來。老師們不解了,說於甜甜這是幹嗎呀?於甜甜擦著眼淚極其傷心地告訴老師:這回我是死定了。老師說有那麼嚴重嘛!於甜甜說:可不,爸爸要是知道我不能跟弟弟一起上學了,肯定不會放過我的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老師們給弄糊塗了。於甜甜說:這還不清楚?我不能上學了,弟弟肯定也沒有法子升級呀!爸爸還不把我打死才怪嘛!原來如此。但學校的紀律還是嚴肅的,所以最後老師與於甜甜的爸爸商量,說學校只能允許他家一個孩子繼續上學,否則兩個孩子都得受紀律處分而被開除或者留級。不用說,於甜甜從此便失去了上學的機會。

那年她13歲,父親花了5000元錢託人幫兒子上了中學。回家就把老二於甜甜臭罵了一頓,說你給弟弟把這5000元錢還了。就這樣13歲的於甜甜,跟著村上的一群大孩子上了江蘇,到了一家私營企業的紡織廠打工,那兒的私企老闆什麼也沒有問她,只問她會不會掃地刷厠所,她就說會,還會做飯抱孩子。那老闆無可奈何地一笑,說你留下吧。就這麼著,小於甜甜現今還在那個廠,她現在已經長到1.52米,剛滿16歲……

余小芳,江西人,與於甜甜在同一個廠打工,兩人同年同月生,余小芳如今卻已經是人家的人了。開始我不明其意,後來一打聽才知道余小芳已經在當地找了一個婆家,雖然由於年齡關係不可能結婚,卻早已明著跟婆家的人生活在一起了。再細一打聽,原來余小芳婆家的獨生兒子是個腿腳有殘疾的人,不過人還算不傻不聾,當母親的怕以後兒子找對象難,就看中了外地來這兒打工的余小芳。但人家是有代價的,給了小芳的家人一萬元彩禮。余小芳知道自己是跑不了了,她的這輩子已經賣給了人家,好在這回賣的地方是個富饒之地,比起前幾次她覺得命好多了。

不是賣是什麼呀?夥伴在一起時,小芳總是這樣回答別人的詢問。她記得這樣的賣已經是三次了。頭一回她還很小,母親牽著她的手走了幾十里地,到了那家一看,那是家裡有五個光棍的窮人家,一個60多歲的老漢身邊四個兒子,最大的32歲,最小的14歲,老大老二都是神經兮兮的,村上人都稱他們是傻大傻二。老三不傻,卻一隻眼是瞎的,人稱獨眼龍。只有老四——也是她未來的丈夫還算像模像樣是個小男人。這戶人家出3000元錢把她領來是想給有病的老漢沖沖喜的,而老漢是想趁他還活著,先把小兒子的親事定下來,免得等他閉上眼後小兒子的婚事給幾個傻哥攪了。

把自己的女兒給這麼個人家,村上的人背地裡直罵小芳的爸,可小芳的爸另有一筆賬:兒子——也就是小芳的弟弟要念縣重點中學,學費和贊助費加起來近兩萬元,靠家裡種的幾畝山地要掙到什麼時候才能交得起兒子的學費和贊助費?耽誤了兒子上重點,就等於耽誤了他一輩子,耽誤了兒子的一輩子,也就是耽誤了他余家下幾輩子!小芳的父親會算著呢!

可小芳哪受得了那家光棍們的生活呀!先不說那兩個傻哥哥整天沒完沒了地纏著她要玩大雞雞,單說獨眼龍的另一隻睜著的眼,只要一看到她就像要戳穿她衣衫似的令她白天黑夜無時無刻不心驚肉跳。有一夜她剛剛入睡,迷迷糊糊中猛然發覺有人在她身上亂摸亂動,她驚醒而起,黑暗中只見有隻閃閃發光的眼睛恨不得要把她吞下……就因為這她逃回了自己的家。

人回來了,父親則更把她當牲口似的對待,整天罵罵咧咧,據說那光棍家找到小芳的父親,要他還了余家已經收取的3000元錢,否則就告他余家詐編。小芳的父親怕了,說一定還。可錢給兒子上學用掉了,怎麼辦?父親又盯著小芳在想主意,不幾日,父親突然對小芳好言好語起來,說帶她到山外的一個好地方去。臨走時,父親竟然破天荒地給小芳穿了件不知從哪兒弄來的新衣服。

山外的地方還真好,有公路,有汽車,還有樓房。小芳被父親留在一個三口之家,這回人家有眼睛有鼻子,看不出有誰是傻是呆。小芳一看就明白了:她又被父親賣給了這家還比較富裕的山外人家。那個比小芳還小兩歲的陽陽,大概是她又一位未來的丈夫吧!陽陽沒有什麼特別,正在上五年級,可小芳算了一下應該上初一才對。她偷偷問過陽陽,可當問到這些,陽陽就會漲紅者臉什麼都不跟她說。有一次逼急了,陽陽突然渾身抽動起來,再後來便倒在了地上,口中直吐白沫,嚇得小芳連忙叫來爸媽。陽陽被送到了醫院,而爸媽回家後則狠狠地打了她一頓,並且警告她:以後再要是把陽陽嚇出個三長兩短,就要你小子的命!

小芳真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事,從此小心謹慎地行事,活脫脫的一個小媳婦。但後來有一天她看到陽陽又被人從學校抬回家,那樣子跟上次一模一樣。這時小芳聽人說陽陽的羊角風又犯了……什麼叫羊角風,小芳也不知道,但她太害怕看到陽陽發病時的情景,日久天長,小芳經常半夜從睡夢中驚醒,而且慢慢地變得整日神情恍惚。陽陽的父母開始只管罵她打她,後來仍不見她改掉毛病,就找到醫生。等小芳從醫院出來的第二天,他們便把她送回了山裡的老家。

苦命的小芳後來又一次被父親賣出去,但因為價格沒談成,父親回家後毒打了小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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