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單地下通道，圍觀的人們彷彿像是覓食的魚群，時聚時散。
羅凱帶著樂隊很好地控制著節奏，觀眾太多的時候就停下來休息片刻，喝點水滋潤下喉嚨，降一降人氣熱度，以免出現場面無法控制的情況。
人少了，那很簡單，再把《我的天空》和《曾經的你》拿出來，又能重新吸收一波人氣，同時收割一波新的莊稼。
「莊稼」是街頭歌手小圈子對路人觀眾的別稱，沒有褒意也不帶貶義，他們就像是看天吃飯的農夫，辛辛苦苦地播種施肥，最後能不能收到足夠的莊稼，除了實力技術還要有運氣。
今天晚上，凱旋樂隊無疑是獲得了大豐收。
這從一直站在旁邊等補位的那對情侶歌手的眼神里，完全能夠看得出來，擺在地上的吉他琴盒都快被零鈔紙幣給填滿了。
讓人無語的是，這是第二支琴盒！
如果天天都有這樣的收入，年入百萬京城買房都不是夢了！
當然誰都清楚，天底下沒有這樣的好事，一旦失去了新鮮感，來來往往的路人們很快將吝於打賞。
除非有源源不斷的新作出來，只是有這本事還需要蹲在地下通道里吹冷風？
在這對情侶歌手看來，凱旋樂隊離開這裡是遲早的事情，兩人看到的不僅僅填滿琴盒的紙鈔，還有那一支支拍攝視頻的手機。
這些路人拍攝的視頻，將會以光速上傳到網路上、飛訊群里、朋友圈中，哪怕沒有推手的炒作，也會隨著內容的傳播逐步發酵，最終吸引來某些人的注意。
西單地下通道，走出過不止一位的網路紅人！
他們的成功似曾相識。
「謝謝！」
唱完第5遍《我的天空》，羅凱沖著老黑使了個眼色。
老黑雖然有點不舍，還是跟著羅凱一起向觀眾躬身感謝，後面的胖德和猴子反應雖然慢了一拍，但也明白過來跟著鞠躬致謝。
今天晚上凱旋樂隊的演出結束了。
非常成功的演出！
見到樂隊四人開始收拾家什，一直密集的人牆迅速潰裂，觀眾們四散而去。
但也有一些年輕的男男女女留下來，跟羅凱還有老黑合影。
其中不乏水靈靈的妹子。
胖德和猴子在後面看著，無語凝咽淚流滿面。
「凱哥！」
那位最先跟羅凱合過影的眼鏡男居然堅持了最後，他一直都用三腳架支著手機在拍攝凱旋樂隊的演出，結果同伴們都走了他還留在這裡。
除了過人的恆心毅力之外，更多的是出自真心的喜愛。
一位真粉。
真粉眼鏡男收起三腳架，期盼地問道：「你們明天晚上還來這裡演出嗎？」
他並不知道羅凱的名字，先前聽老黑「凱哥」「凱哥」地叫，於是跟著學樣。
對於這位真粉，羅凱不吝嗇自己的笑容：「是的，如果沒有意外的話肯定在，歡迎你再來……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眼鏡男又驚又喜，又有點害羞，摸了摸腦袋說道：「我叫陳建中，京城理工大學大三生，學計算機的，我，我很喜歡搖滾，也喜歡你的作品！」
京城理工大學？
那可是重點大學啊！
羅凱很是意外，失敬：「謝謝！」
陳建中摘下手機，略顯緊張地問道：「凱哥，我能不能把晚上拍的視頻剪輯一下再放到論壇上去，我想讓更多的人能夠欣賞到你的作品。」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我的天空》真的太棒了！」
羅凱笑道：「當然沒有問題，只要不是出於商業目的你隨便用，我還得謝謝你幫我和凱旋樂隊宣傳呢！」
這樣的免費宣傳自然是多多益善，如果不是實在囊中羞澀，他都想自己掏筆錢出來推廣炒作一下，讓凱旋樂隊在網路上刷點人氣。
眼球代表著價值，關注決定了未來，酒好不怕巷子深的時代早已過去！
現在有真粉主動幫忙，羅凱哪裡會不情願呢。
「那太好了！」
陳建中喜逐顏開：「我會在視頻里註明版權，不允許別人商業盜用，凱哥你就放心吧，那我現在回去剪視頻！」
說完他提起三腳架急匆匆地跑路：「凱哥明天見！」
凱哥天天見呢！
羅凱在心裡默默吐槽了一句這個世界無人能懂的梗，揮手說道：「再見！」
「凱哥……」
羅凱目送陳建中離開，剛剛回過身來，旁邊又有人在叫他。
嗯？
羅凱先聞其聲未見其人，倒是看到胖德沖自己飛眼色，飛得眼角都抽筋了。
羅凱扭頭一看，只見一位身穿青灰色制服的中年男子站在一旁，手裡面還提溜著一根黑色的橡膠棍。
他頓時愣了愣，旋即笑道：「秦叔，找我啥事啊？」
這位胸前掛著治安協管銘牌的中年男子，算是羅凱的老熟人了，事實上只要在西單地下通道里混的，沒有不認識的。
秦叔秦協管，管的就是這片地！
通常來說，這位秦叔找上門來往往都沒什麼好事，但羅凱跟對方打過很多次交道，知道對方是那種很忠厚老實的人，所以也沒有什麼擔心的。
秦叔很無奈，說道：「你以為我想找你啊？問題是你們鬧得動靜太大，有人向管理辦公室打電話投訴了，所以我過來是提醒你們一下。」
「投訴？」
羅凱還沒有回答，老黑先忍不住了：「是哪個龜孫子投訴我們的？」
在西單地下通道，來往路人投訴賣藝者的情況是有的，但凱旋樂隊沒有干出任何出格的舉動，而且在演出過程中還刻意控制了圍觀人數，正常情況下誰吃撐了投訴他們？
最大的可能，是同行。
地下通道就是個小江湖，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凱旋樂隊這邊搞得如此轟動場面火爆，路人打賞的鈔票都填了兩琴盒，保不住同行眼紅嫉妒或者感覺影響了自己的生意，就打電話投訴。
就算不成功，也能噁心人。
老黑就被噁心到了！
對此，秦叔只能苦笑：「我一個小兵辣子的哪裡知道啊，上面領導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反正現在也是提醒你們注意，沒有別的意思。」
秦叔很清楚，自己的領導也不敢輕易得罪羅凱，羅凱向來都是窮橫窮橫的，戰鬥力指數又很高，誰願意往死里跟他計較？
老黑非常不滿意：「話不是這麼說……」
「老黑。」
羅凱攔住了老黑，對一臉難色的秦叔說道：「秦叔，我們會注意的，謝謝你過來提醒，回去之後你跟你們領導說一下，我們保證不惹事，另外……」
他笑了笑道：「也許過不了多久，我們就要離開這裡了。」
秦叔頓時如釋重負：「那好，我回去了。」
「等等！」
羅凱變戲法般掏出了一包未拆封的硬盒中華，拍在了秦叔手裡：「辛苦你了，這包煙別人送的，我又不抽煙，你幫我消滅了吧！」
胖德和猴子相互看了看。
這哪裡是別人送給羅凱的煙，分明是先前過來路上吃飯的時候他買的。
沒想到這包煙竟然是用在這裡，羅凱好像早就預料到了一般！
秦叔很是不好意思，推拒了幾下，但被態度堅決的羅凱給硬塞到口袋裡。
而等秦叔離開之後，羅凱沉下了臉。
他對老黑說道：「放話出去，就說我們在這裡不會玩很久，誰要是再玩這種無聊的把戲，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他喵的，老虎不發威被當成hellokitty了，凱哥不介意教教對方做人的道理！
老黑三人面面相覷，都大感刺激。
他們當年可是看著羅凱，從東往西、自南向北將西單地下通道打對穿，靠著一身強悍的拳腳功夫立下赫赫威名。
只不過如今顯然有人忘記了或者不清楚，需要被提醒提醒。
羅凱哥，還是一樣的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