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追蹤

雖然只是在望鄉庄看到過倉橋滿男一次,但冬木對這個人的印象卻非常深刻。那是一個冷靜而富有行動能力的人。冬木想到丹野和美那子重逢之時倉橋也在場,心裡便產生了一種強烈的衝動感。

走出中洲的「世界」俱樂部,沿著河邊漫步,冬木彷彿無視周圍的喧嘩,一心一意地想著那些可疑的事情。

美那子於6月20日以後的一周里在「世界」俱樂部上班是肯定的。據其他女服務員說,美那子並不適合那種工作,這也是冬木早就預料到的。但是也正因為在那裡上班才能與分別8年的丹野再度見面,是美那子和客人發生糾紛引起了丹野的注意。

丹野在當天晚上便勸美那子辭職,第二天便到望鄉庄訂下15號房間,讓美那子暫時住在那裡。

這件事情的經過,倉橋多少應該知道一點。

美那子住進15號房間以後,恐怕丹野從未去看過她。

7月9日,丹野可能因某種事情而到望鄉庄去,美那子也從那時起便消失了。然後,丹野自己的屍體被人發現在15號房間內,這究竟說明了什麼呢?

——冬木不知不覺地開始推想,顯然很傷腦筋。

假定美那子也參加殺害丹野的行動,那麼誰是主謀呢?——當然,一定少不了倉橋滿男。倉橋知道丹野把美那子安置在山上的別墅內,他自己利用潛入望鄉庄的機會,並取得美那子的協助殺害了丹野。

但是—冬木極力按奈著自己高漲的情緒。從丹野與美那子重逢到丹野被殺,前後不過20天,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從未有過任何關係的美那子與倉橋二人,怎樣產生殺人的計畫呢?

冬木正要上電車,突然想起什麼,又停了下來。

倉橋與美那子在這之前真的沒有聯繫過嗎?東京與福岡的距離並不遠,乘噴氣機一個鐘頭就到了。

或許美那子在離開東京時已經萌生了與倉橋共謀殺害丹野的計畫。如果真是這樣,美那子才有理由把自己改裝成另外一種模樣,並且故意製造飛往札幌的假象。說不定在「世界」俱樂部與丹野相見也是故意安排而並非偶然。與酒醉的客人發生爭執再讓丹野出面,這些恐怕都是倉橋與美那子早就設計好的。

然而,這是為什麼?——冬木實在想不通。倉橋與美那子若是共謀殺害丹野,對他們二人又會有什麼好處呢?

倉橋是丹野的未婚妹夫,他會在什麼機會下認識美那子呢?他找憐子應該更方便才是。如果這件事被丹野知道,倉橋必然會被趕出丹野鋼材,因此他們必須在美那子與倉橋的關係未暴露之前除去丹野。丹野的遺產由憐子繼承。另一方面,憐子與倉僑的婚約關係也仍然存在——或許倉橋是借與憐子結婚而企圖奪取丹野的財產。然而,美那子又是什麼原因呢?

想起來就像一場惡夢。不過冬木並不覺得自己是在胡猜。

直接去找倉橋。

決心既定,冬木決定到丹野鋼材走一趟。當然倉橋絕不會輕易地露出狐狸尾巴。不論發生什麼事,他一定會躲在美那子後面。讓美那子去承擔的。

冬木叫了一輛計程車。

「去娃之濱的丹野鋼材公司。」他告訴司機。

過了中洲界,街上顯得安靜多了。看不到五光十色的霓虹燈的耀眼光芒了。他看看錶,已10點半了。

娃之濱還要再往西走。沿著海岸前進,國道左邊一側除了前面一排建築物以外,都是農田。

道路旁邊己可見丹野鋼材的大型廣告牌。沿著國道兩旁多是住宅區與小型工廠,所以丹野鋼材顯得很突出,筒單的圍欄設施把丹野鋼材的範圍划了出來。奶油色的公司建築與廠房在黑夜中格外醒目。

正面的大門與左邊的一個窗戶均有燈光。

冬木在大門上輕輕地敲了幾下。

一位穿著工作服的年輕男子打開門,大概是夜晚的值班人員。

冬木報上自己的姓名,然後問道:「我想見見倉橋先生,他現在在哪兒?」

「呃。」年輕男子露出詫異的表情。冬木告訴他由於自己的時間沒法控制,所以事先不能打電話約好,以免浪費倉橋的時間。

「請問倉橋先生住在哪裡?」

「就在國道前面那個叫藤畸的公寓。」

對方很親切地告訴了冬木倉橋的地址及方向。

公司職員如此了解上司的地址,也可能只有地方上的中小企業才有可能吧。

「不過。倉橋先生今天出差到北九州,可能會晚一點回來……」「哦,謝謝……」

冬木道謝後,離開了丹野鋼材。

藤畸是住宅區與工廠混雜的區域,那裡很暗。

倉橋住的公寓在距國道約300米的山麓,是一棟鋼筋水泥的3層樓建築物。雖然每一個窗戶都有燈光,冬木按了樓下的門鈴後對講機也有回答,但是屋子裡卻一點兒動靜也沒有。顯然人還沒回來。

冬木在屋子附近來回走了20分鐘,又在屋前呆了一會兒,倉橋仍然沒回來。

沒辦法,明天一早再來吧。冬木主意既定便回到國道上招來一輛計程車。

「這附近有沒有比較清靜的旅館?」

冬木請教中年司機,今晚也只有住旅館了。

「這個……」

司機想了一想。

「有了,小簽那邊是最近的,雖然小,卻很清靜。只是沒做廣告,沒什麼人知道。」

司機操著九州口音說。

「要多久才能到呢?」

「15分鐘到20分鐘吧。」

「好,就去那裡。」

冬木靠在椅背上,全身充滿了疲憊感。

計程車停在杉木夾道的建築物前已接近12點,建築物前的牌子上寫著「丘之上旅館」。

就如同名字一樣,站在這個地方可以看到商街。

冬木問了一下,原來這兒與平尾靈園還相當近呢。也就是說,這兒距市中心不遠,和平尾靈園一樣同屬於高原地帶。旅館後面全被樹林所包圍,透出一股肅靜的氣氛。

冬木推門進去,在跟務台訂好房間,由服務員帶領,坐電梯來到3樓。旅館內也是靜悄悄的。

等冬木安頓好,服務員便告退。冬木突然想起自己沒煙了,急忙打開房門想叫住服務員。

就在這時候,冬木看到一個男人從另一個房門走出來。這個人的出現實在很意外,但是一那微黑的臉孔,穿著深色西裝的身材,即使戴著一副眼鏡,冬木也認得出這個人就是倉橋滿男。冬木對於記憶人的臉一向很有信心,而且,上一次在望鄉庄初次見到倉橋時,他也戴著同樣的墨鏡。

倉橋很快向電梯方向走去,背朝著冬木。電梯在走廓的一端,倉橋一邊走,眼睛也一邊向兩側張望,似乎有所警戒。

當倉橋進入電梯之後,冬木立刻從樓梯走下去。

倉橋在服務台結完了帳,然後走出大門。

冬木立刻追了出去。

倉橋向停車場方向慢慢走去,停在一輛可樂娜轎車前,並從口袋裡掏出鑰匙。

冬木想叫住倉橋,但是有一種直覺使他本能地認為現在不是時候。

倉橋把鑰匙插進車門鎖時,又迅速地向旅館方向看了一眼。他這個動作令冬木覺得他是在「警覺」著,也就是怕有人看到他在這裡。

倉橋坐在駕駛席上,並未立即發動汽車,而是從口袋裡掏出香煙。

倉橋是在等人,當然,倉橋不可能自己一個人跑到旅館來祝在他的房間里一定還有別人,這個人不敢和倉橋一起出來,兩人一前一後……冬木也很機警,他立刻躲進大門前放的盆景後面。

二三分鐘後,正如冬木所預期的,高跟鞋的聲音「喀喀」地響起,隨即從旅館裡走出一個女人。她快步地穿過停車場,奔向倉橋的車子。女人穿著淺綠色的西服,身體線條平凸有致,看起來還很年輕,燙過的頭髮垂在肩上。

冬木一看就覺得這個女人不是美那子,但是,從背後看不到她的面孔。美那子很少穿西服,因此冬木井不熟悉她穿西服的樣子。

這個女人比美那子矮一些,不過距離太遠,又是晚上,實在不容易判斷。冬木急著要看清她的面孔,越急越不知如何是好。

這個女人自己打開前座的車門鑽了進去,車子也立刻發動了。

一定要看清楚這個女人的面孔。

冬木走出盆景,剛想跑過去的時候,一輛計程車正好停在冬木面前。一個中年男子擁著一個穿迷你裙的少女走下車來,兩人親密地走進旅館。此時倉橋已經倒好車,馬上就要開出去了。

冬木靈機一動,跳上計程車。

「請跟在前面那輛可樂娜後面。」

司機起初有點兒吃驚,隨即精神一振。似乎領會了冬木的用意,咧開嘴微笑著。

計程車一直保持著30米左右的距離緊跟在倉僑後面。此時已是深夜,車輛減少了許多。不必擔心前面的車子跑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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