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崩潰的防線

這天夜裡9點多鐘,在別墅的起居室里集中了總共9個人。屬於和江家族的人員共有6人,包括實子、阿繁、道彥、淑枝、摩子、卓夫;另外還有間崎鍾平和一條春生。與此相對的是富士五湖警察署刑事科長中里有京警部。他那魁梧高大的身子,穩穩地沉在起居室里的安樂椅中。

下了一天半的雪,到了傍晚才停了下來,別墅再一次被皚皚白雪覆蓋了。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更給人一種神秘莫測的寂靜。起居室里的溫度適宜,電動壁爐里的假火放射著美麗的光芒。此情此景和兩天前、即1月3日沒有什麼兩樣,只是與兵衛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中里警部。而且這8個人的臉色也由於兩整天都被關閉在這裡的緣故,人人都是一副晦暗、倦怠的樣子,其中還夾雜著擔心被識破什麼的不安神色。

中里那雙慈善的眼睛在—一掃視了這8個人之後終於開口講道:「大家都很累了,可還是把你的叫到這裡,實在是抱歉。如各位所知,事件已經發生了兩天,搜查總部也總算找到了一點破案的線索,在向各位通報調查情況時,若有不明之處請多多指教。希望能儘快了結此案。」

中里慢慢悠悠、不緊不慢地客套著,但這8個人聽後都不禁面面相覷,不知他的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他開始講是為了說明與兵衛的解剖結果而讓大家集中到起居室來的。

「好了,言歸正傳。昨天,也就是1月4日上午9點半左右,我們接到報案後進行搜查時,曾認為這是一起外來歹徒的流竄作案。例如:電話線被切斷,後院的雪地上有進出的腳印。但是,在這之後我們認為上述線索都是為了偽裝成外部歹徒作案,而人為的假象,實際上兇手在內部。關於這一點,我認為大家都已經知道了。」

中里一字一頓、口若懸河地演講著,終於進入了講話的實質。

「我們之所以認為是內部人員作案,最大理由是在地下室的倉庫的麵粉桶里找到了那雙一致認為是與後院腳印相符的運動鞋;再有就是雪地里的腳印不是先進後出,而是先出去後進來的。僅僅這些就足以證明兇手為內部人員。因為如果是外來歹徒必然是先進後出的腳印。」

聽到這裡,7個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轉向了卓夫。

戴著一副金屬框眼鏡、平時顯得非常機敏的卓夫,聽到這話也不由得暈過去似的出現了眩暈的神色。他半張的嘴裡獃獃地擠出了幾個字:「這麼笨啊……」

實際上中里早就推測出這8個人中只有卓夫的腳和雪地里的腳印對得上。

「而且各位都很聰明,也都一定明白了,從昨天夜裡到今天,我們在別墅內及其周邊地區的搜查,真正的目的在於尋找殺害與兵衛的匕首和被盜物品。」

「不是沒有找到嗎?」

卓夫終於像反擊大家對自己的責難一樣反問道,他的語氣中明顯地顯示出了挑釁的意味。

「不錯,的確一無所獲。」

「那你幹嘛非說是內部人乾的!?」

「是的。如果在案發之後沒有人離開別墅的話,我們就可以會陷入不可思議的矛盾之中了,而且也許會失去搜查的方向。所幸的是,有一位女性於案發當夜返回了東京…」

「可、可、摩子離開這兒的……」

道彥過於狼狽,以致竟然發生了口吃現象,但中里並不理會他的窘相,話鋒一轉,直指摩子。

今天夜裡摩子也是一襲黑色服裝,使她那本來就瘦小的身材更加纖細。她似乎要隱藏在道彥和淑枝之間,但中里那銳利的目光,如同刀箭一般刺中了她,她緊緊地畏縮成了一團。

「摩子小姐,我之所以這樣講並不是我所希望的。但是很遺憾,在今天早上對你進行聽證調查時,你隱瞞了幾件大事。你回答說,從4號凌晨1點半左右乘計程車回到東京的家,到同一天下午1點半乘公司的車回到別墅的大約1 2個小時里,哪兒也沒有去,一直呆在了家裡。但這是說謊。你在4號的早6點左右穿了一件黑色大衣和深色的西服褲——當然是為了便於隱蔽,從大門外出,直到7點才回來,然後一直把自己關在了二樓的房間里。這是根據你家的女佣人的證詞證明了的。那麼早,你幹什麼去了?」

聽到這些,摩子的身子微微一額。

「她外出散步了!」道彥連忙替摩子答道,「是的,我女兒常常在那個時間外出帶著狗散步……」

「那麼她為什麼特意把狗拴好了才出的門,是鎖狗時的聲音才驚醒了女佣人的。是不是昨天就她一個人外出散步呢?」

中里緊緊地盯著摩子,摩子茫然地點了點頭。中里輕輕地笑了笑:「可我認為這個謊話編得不太高明。——如果那樣的話,你幹嘛抱著一個沉重的大包袱出門? 那裡麵包的是什麼?又放到哪兒了?還有,回來時你的手為什麼包紮著紗布?」

「和這個事件沒有關係!」道彥憤怒地大聲吼道。他那一貫表情嚴肅的臉上,此時漲得通紅。

「是的,我希望您不要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糾纏不休。」

連淑枝也決心為摩子辯護。她由於激動和緊張,豐滿的胸脯急促地一起一伏,「可摩子是那個事件發生之前離開這裡的呀!那個司機不是知道嗎?」

「的確,司機證明了摩子小姐是3日夜裡11點坐他的車離開別墅的,但這並不能證明她的走是在與兵衛被害之前呀。」

「不會的。摩子走後會長還吃了奶汁烤菜呢。」

阿繁為維護家族而全力爭辯著,但他那持著鬍鬚的手指也在微微發抖,顯示出他內心的極度不安。

「送來奶汁烤菜的時間是夜裡11點半,這一點『湖南亭』的店員可以證明。但是,那名店員並沒有見到會長也吃了呀!」

「他送來的時候會長正好去洗澡了,洗完澡後他才吃的。」

「這個證明有些牽強附會。」

「但我們全都可以證明。」

「很遺憾,親屬的證詞作用很小,因為你們都可以為了保護摩子而作偽證。」

一直沒有講話的實子突然大聲說道:「為什麼我要包庇摩子?如果摩子對我丈夫作出了什麼事的話,那麼我會第一個去報警!」

說完之後,她似乎意料到中里的尷尬,實子撇了撇嘴,嘲笑般地看著中里。實子的話應當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有力的證詞。

「而且我不明白,按警部的理解,兇手是摩子了,可她那瘦弱的身子,又無縛雞之力,能幹這樣的事嗎?」卓夫趁勢又說道,「你是根據什麼理由我不知道,但是難道可以這樣認為,摩子先殺死了會長,然後到院子里上了電線杆剪斷電話線,又偽裝好兇手的腳印,把鞋藏進了地下室後,帶著兇器和被盜物品逃到了東京?!」

「啊,我從來不認為這是摩子小姐一個人所作。我認為這裡面有誰幫助了她,或者是大家都制定了攻守同盟,事件才變得這麼複雜。」

「攻守同盟……那麼警部憑什麼這樣說?!」

「事實。」

對於大家的群起而攻之,中里仍然泰然自若地說道。

「雪地上先出後進的腳印,和腳印大小一樣的運動鞋在麵粉桶里藏著的事實,就證明了兇手在別墅內部。然而,兇器和被盜物品又找不到,問誰誰都煞有介事地一問三不知。我實在是失禮了,也許你們希望此事平安無事地過去,可你們就不想一想紙是包不住火的,這個事件的真相遲早有一天會大白於天下的。在別墅里沒有找到證據,也可以認為沒有藏在這裡,那就只剩下一條路:那些東西被摩子小姐帶走了。也就是說,摩子小姐出於什麼原因殺死了與兵衛,你們作為知情人讓她和那些證據逃到了東京。然後再偽裝成外來歹徒作案,這恐怕就是這個事件的全部真相吧!」

「可我丈夫後來還吃了夜宵呢?」實子不服輸地說道。

「沒有證據,我再說一遍,萬一你們都編排好了統一口徑呢?」

「不可能!」鍾平突然大聲說道。

他一開始就坐在春生的身邊,雙手緊緊挽在一起,身子一動不動。他這重重的一聲,如同向平靜的水中扔進了一塊石子。

「不是沒有證據!」他瞪大了眼睛,憤怒地盯著中里說道,「今天夜裡把我們叫到這裡,不是說要公布解剖結果嗎?也就是說解剖結果已經出來了。這樣的話,剛才警部所說的『沒有證據』什麼的能夠解釋嗎?」

中里聽了這話,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見此狀,鍾子更加得勢了,「警部,如果解剖了會長的屍體,在他的胃裡肯定有殘留的奶汁烤菜,絕對有的!這不就是證據嗎?」

於是,兩個人都屏住了呼吸緊緊地盯著對方。鍾平的眼睛裡充滿了絕對自信的神色。而中里也在全力判斷著對方內心世界一樣,極其敏銳。

中里終於第一個吐了一口氣。

「啊,你說的我現在終於全明白了。」

中里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輕蔑的微笑。

2中里從上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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