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延期的償付

「或許,那個錢包,是在某個靠近湖水的地方吧?也許在一個有水的地方弄到手的吧?……」

仍然被拘留在高井戶警察署的代用監獄裡的齋藤修吉,在小田木警部助理提審他的那一天,這樣一邊回憶著一邊說道。

「是一個有水的地方嗎?」小田木聽了齋藤講的那些像八卦一樣的事,感到很怪。

可是齋藤卻非常認真,露齒咬著嘴唇,又接著說:「最近,我總是作夢,大概夢到過兩三次這同一片湖水啊!我這樣一想起那片湖水,就感到那不就是我得到那個錢包和領帶夾的地方嗎?……」

齋藤的連鬃鬍鬚已經長得有一厘米長了,下巴又細又尖,比起當初被帶到這裡來的時候要瘦下去一圈。小田木似乎現在才注意到齋藤瘦成了這個樣子。他作為一個偷竊現行犯是在7月20幾號被逮捕的,因為那時正逢盛夏,又被關在了一個空調出現故障的牢房裡,所以才瘦成了這個樣子。

在他被關押的期間,先後查清了他的一百五十多宗行竊案,並歸納二三十個材料上報給地方檢查院。因此,他常常被傳喚到地方檢查院,接受檢查員的審問,並以盜竊嫌疑被起訴,但是審判還沒有開始。可是,不論對他來說,還是對偵查他的警方來說,還仍然遺留著重大的問題。那個從他放贓物的紙箱里找出來的池見敦人的隨身用品,齋藤是從哪裡弄到手的呢?如果這一點查不清楚,那麼他的嫌疑就不只是偷竊的問題了。最近在警察署每隔兩三天對他進行一次的審訊中,警官對他的質問就集中在這一點上。

齋藤心裡也著急了吧?

小田木也有點同情他了。小田木通過觀察也認為齋藤的犯罪行為仍然只限於偷竊,還沒有干過殺人或傷害的勾當。

「你記得曾經進過湖水附近的一戶民宅行竊的事嗎?」

「最近沒有,可是,過去好像有過那樣的事……」

「過去?」

「我開始干這個勾當還沒有多久的那個時候吧?」

齋藤說的這個「勾當」,就是指他自己的偷竊行為。他大約在八年前的1977年的年末開始染指這個勾當的,因此他說的「干這個勾當還沒有多久的那個時候」,也許和池見敦人失蹤的1978年秋天的那個時間相距不遠。

小田木把東京都全圖拿出來,攤開在審訊室的小桌子上。在這張地圖上,除了二十三個區以外,也有都內所有的市和相鄰縣的一部分。

「說到東京附近有湖水和水的地方,……有相模湖、津久並湖、城山湖、奧多摩湖……多摩川這樣流淌著,狹山湖、多摩湖應該在這裡……」小田木從西邊往東移動著手指。

「我還沒有去過那麼遠的地方呢!」小田木指了指相模湖,齋藤搖了搖頭。

「那麼,奧多摩湖這一帶怎麼樣呢?這裡是奧多摩鎮,也屬於東京都。」

齋藤捻著鬍鬚,點了點頭。因為他的偷竊行為遍及東京都內的整個區域,所以那個地點只有他自己才能想起來吧?

「如果是有水的地方,也許是在河邊吧?」

「不……好像還是在湖邊上啊!那一帶的水邊,房子不很多,還架有一座橋樑,可是……如果去看一看的話,我想就能知道有沒有來過?」

小田木認為這事畢竟是從齋藤夢見的湖水引出來的,這本身就令人感到荒唐,可是在齋藤的再三懇求下,還是決定再讓他去「對證」一下。

9月19日星期四,下午,天空有些陰,小田木和另一名年輕的警官讓齋藤坐上警察署的警車先去了奧多摩湖。

警車穿過了東京都內的唯一的一個村莊——薈原村,又從奧多摩收費公路進入了湖岸,然後沿著湖邊的道路向東邊駛去。

在快要到小河內水庫的地方,汽車停下了。小田木轉過身子問齋藤:「怎麼樣?」

——齋藤一籌莫展的樣子。

「你記得來過嗎?那邊有食堂和情人旅館,你有在那些地方作案嗎?」

「不……這裡,我想今天是第一次來。」

小田木不直接知道池見敦人,可是,他在來這裡的路上反覆地考慮:也許池見這個人因為什麼。事情而隱藏起來,而後不論是潛伏在哪裡,或是遭殺害後屍體被埋在哪裡,總之,比起城市的人口密集的地區來,有湖水等這樣的寂靜的地方更合適吧?有可能齋藤悄悄地進入那裡,把池見的隨身用品拿走了。或許重點地調查東京都西部的散布著湖泊的這些地方反而能射中這個疑團的靶心呢!

他們沿青梅街道往東開,又向狹山湖和多摩湖行駛。這兩個湖,都是人工湖,也叫作山口水庫、村山水庫。

下午二時左右,他們進入了東大和市。

他們從青梅街道向左轉駛向前邊的多摩湖。這裡遍布混雜的樹林和竹林。起伏而整潔的道路在林間延伸著,透過樹林的間隙能看見民房的房頂和彩色的牆壁。小田木他們的汽車又沿著道路向前行駛,不久,在下坡路的前面出現了碧綠的湖面。

在這條坡道的中途有自來水管理局的水庫管理處,在坡道的盡頭架有一座石橋。多摩湖像奧多摩湖一樣,因為在湖邊沒有鋪設汽車路,所以小田木考慮:在過了橋後把汽車停下,讓齋藤沿著水邊走一走看。

這時,汽車的速度慢下來了。當汽車走到石橋前邊的時候,齋藤發出了奇妙的「嗚嗚」聲。在這之前,齋藤一直瞪著大眼睛注意地看著外面的風景。小田木看了一眼齋藤。駕駛汽車的那個警官又降低了速度。

在這座石橋的左右兩側,是一個細長型的湖。在布滿一層薄雲的天空下,湖水的水面顯得越發平靜。約低於石橋二十米的湖岸的岸邊上,樹木蔥蘢。慢慢地走過石橋後,駕駛員把汽車轉向能看到湖水的那個方向,而後停了在離開道路的一塊空地上。齋藤依然凝視著車窗的外面。

「怎麼啦?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這邊是湖的西岸,從這裡也能看到湖岸上的繁茂林木。右前方有一座抽水塔。左前方有一個像觀覽車那樣的東西高高地聳立著。那邊應該是遊樂園和狹山公園等設施,可是這邊卻見不到遊船。這裡顯得格外寂靜,也許是因為天氣不好吧?

「有印象吧?」

過了一會兒小田木再次催促齋藤,他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對岸,一邊重重地點了點頭,說:「喔,大概來過這裡。因為我感到這座橋和這一帶的湖岸有印象。在我的夢中出現的那個地方,就好像是這個湖……」

「那麼,這裡和那個領帶夾及袖扣有什麼關係呢?那些東西,是在湖邊拾到的吧?」

「不,我不記得拾到過什麼。」

「那麼,你是闖進湖畔的民宅里,偷出來的吧?」

「也許是那樣。如果我今天定下來要在這一帶干,那麼在天還亮著的時候就在這一帶轉來轉去的,尋找容易進入的人家,這就是我的一般的作法。那次作案時,我見到了湖水,這個印象一直留腦袋裡的什麼地方吧?……」

齋藤像著了迷似地反覆地說著:或許我比較早地進入那個人家,從那家的窗子看到了湖水的?總之,池見敦人的隨身用品,一定是我在這個湖邊的一處什麼地方弄到手的。

如果是他所說的那樣,那麼他作案的地點應該是橋的南側。因為橋的北側這一邊,約從三十年前開始就已經建造了聯合國科教村和棒球場,沒有修建一般的民房。

汽車又從石橋這裡往回走,停在了水庫管理處的旁邊。

「我不會進這樣的地方!」齋藤斜著眼睛看這棟外表已經陳舊的管理處,不自然地說。

小田木讓帶著手銬的齋藤從汽車上下來,和駕駛員從兩側挾持著他。從橋腳下又眺望了一次湖水的齋藤,仍然以認可的表情頻頻點著頭。

小田木讓齋藤走著看了看附近的人家,看他是否能回憶起當時作案的情景。而小田木他們則向那些人家詢問了在1978年以後是否遭到過偷竊?在從高井戶警察署出發之前,他們都一一地詢問過多摩鎮、東大和市、東村山市的各警察署,結果都回答說沒有關於失竊的報告。因為這起偷竊案和池見的失蹤有牽連,所以就可能沒有提出失竊報告。這件事情完全可以這樣設想。

坐落在樹木之間的那些房屋,好像都不那麼舊。這些房子多是二層木造的高級職員的私人住宅。問了一下站在院子里的一位家庭主婦,她說:這些房子,都是大約在十年前,買了房地產公司整理好的土地建起來的。

「那時候,這裡才安靜呢!好像從我們搬到這裡來以後,就開始大量地建房了呀!」她對小田木提出的第二個問題吃驚地搖搖頭說:我們沒有被偷過。

齋藤表示對這裡的所有的房子都沒有記憶。在這裡還建有一棟背著小山丘面臨人工湖的比較大的灰瓦屋頂的二層樓房。在通往樓房的路口處掛著一塊寫著「山菜料理朝霧庄」的招牌。

「要是那棟房子的話,也許能從房間里看到湖水吧?」小田木像在問「這裡如何」似地看了一眼齋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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