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鎮紙

從4月開始,每個星期六的下午3點到5點半,千卷都要去附近的稻城市市營的球場,在網球愛好會教練員的指導下練習打網球。

那時她還沒有正式加入網球愛好會的資格,但實際上她從中學一年級開始就經常打乒乓球、羽毛球和網球;在短期大學時(相當於我國的大專————棒槌學堂注),她還曾經做為關東地區學生網球選手參加過比賽.並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呢!

短大畢業後,她先在一家陶器公司就職,結婚後仍然喜愛打網球。

府中市市內就有一家私營的網球俱樂部,3年前搬到今天這兒的家後,正好有一個空額,於是她便加入了這傢俱樂部。

這家私營的網球俱樂部的教練集中了大學網球系的在校學生,全是日本排名靠前的女選手,所以會費相當貴。而且,這個俱樂部里的主要成員都是家庭主婦和從各運動隊中退役的30-40歲左右的人所組成,因此不可能付出高薪僱用在校學生和職業教練對她們進行指導。

目前愛好會的教練是一位大學裡取得了選手權的女學生,但她因為分娩而休了假,於是她便推薦她認識的千卷代她指導愛好會的人。

這樣,每天下午從3點到5點半,千卷就必須去那兒「工作」,但後來因天氣炎熱,中間休息的時間長了,結束的時間也相應延長了,加上訓練之後要洗洗澡,再喝點茶休息一會兒,因此每次回到家時都6點多了。

5月13日這天也是星期六,千卷6點15分左右離開了俱樂部,開著那輛「BMA」走在回家的途中。

從稻城到府中的家,在交通擁擠的情況下要15分鐘左右。

在天色還不算太黑的空中閃爍著點點繁星,車子開到農工大的方向,一上了窄窄的土路,前面就是一片片的森林和樹木的陰影,就像駛入了鄉間小路一樣的感覺。

在早地的前方並排著兩所住宅。在住宅的前方是一片從4月中旬開始動工的建築工地,好像也是一棟住家模祥的建築。與其相連的是阿梶的那棟住宅,不過這會兒他家裡好像還沒有開燈。

千卷的家門框上的燈已經亮了,起居室里也映出了淡淡的螢光般的光亮。那是她出門之前開的——蘆田在家裡一定都餓了吧。

千卷把車開進了車庫裡。平時蘆田大體上都是在7點左右吃晚飯,自從千捲去了網球會後多少都要晚一些,但蘆田也沒有意見。不過,日子一長,蘆田就不耐煩每次都要餓著肚子等千卷那麼晚回來再做飯。但他常常不會有那麼強烈的食慾,這也許是因為蘆田總悶在書房裡發愁研究不見進展的緣故吧。

千卷下了車,聽到從農場方向傳來了山羊的叫聲,使人感到了初夏的空氣中,不知雙過來什麼花香,和著山羊的叫聲產生一種恬靜的合諧。

千卷從門縫下邊取出晚報,上了台階從窗戶縫裡向屋內張望著。

起居室里看不見丈夫的身影。於是,她便從運動包的下邊取出了鑰匙,打開大門。

千捲來到了起居室.把燈光擰亮,又推開了裡面的門。

她發覺門廳右側上二樓的樓梯旁邊的書房,門關得緊緊的。

「我回來了。」

千卷朝書房方面說了一聲。可沒有人回答。不過,當丈夫埋頭陷入沉思和研究時,他常常也不回答。

於是,千卷便打開了電視機,穿上圍裙來到了廚房。由於她出門前已經事先準備好了法式魚排和蒸雞旦龔,還有準備好的涼拌菜,因此她打開烤爐,然後朝涼拌萊上灑上了各種佐料就盛在了盤子里。

每天的晚飯,兩個人都有喝點兒葡萄酒的習慣。當她向餐桌上擺放時,電視台的新聞節目也結束了。

千卷離開了餐廳。把剛才扔在起居室的運動包拿到了浴室里。她把被汗濕透了的網球運動衣扔進洗衣機里,然後把球拍放到了走廊的衣帽架上,又回到了起居室里。

千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新聞播完了,便撿起了晚報。

她慢慢地看著,一會兒看看「今日見聞」和「記事」,又看看電視節目的欄目。突然,她在今晚的「外國劇場」欄目里看到要播出「計畫A2」

當千卷從報紙上抬起頭來時,這會兒正好是7點45分。

「太晚了!」

千卷嘆了一口氣便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平時丈夫工作再晚也不過是7點半鐘,然後他來到起居室里,要不就是千卷在這個時間裡把他喊出來。這是他們之間早就「定下」的規矩。

不過,也許剛才自己進門喊他他沒有聽到。於是千捲來到了書房的門前,當她要把手伸到書房門上的那金黃色門把手時,她突然一下子停了下來。

她把眼睛靠近了仔細觀察。

平時十分粗亮的門把手今天有點異常,看上去不那麼閃亮。像是被泥什麼的污染了。

千卷不禁皺了皺眉頭。

上面是什麼東西?

丈夫又用手拿什麼了?

於是千卷只好用手指頭放在門把手上,把門輕輕推開了。

書房裡亮著一盞小燈。

在朝著院子的桌子上擺了一張工作台,上面放著一台與小型的電視接收機同樣的顯示器,並與一台計算機相連,還有彩色印表機、傳真機、數據機等等.完全像一個倉庫似地。現在蘆田有什麼事也不常記筆記了,而是用圖形和文字記錄在計算機里。這時的顯示器還沒有關上,似乎也陷入研究之中。

兩側還各有一台個人計算機。

許多書本和計算機的軟盤都放在靠在牆邊的一個書架上。上邊還有其他書籍、資料和國外的專業刊物。旁邊的一張辦公桌上也堆放著這些東西。這間有8張草席大小的西式房間任何時候東西都多而不亂,這是由於蘆田的性格決定的吧。

千卷又稍稍增大了聲音說了一句,可還是沒有看到丈夫的身影。肯定是在裡邊的小休息室里休息呢。有時他常常躺在那兒等千卷叫他去吃飯。

那間小休息室的門稍稍開了一點兒,裡面卻黑著燈。

千卷繞過辦公桌,小心地走過去。不料踩在了一件什麼東西上。她馬上低頭仔細看了看——這是件青銅鎮紙。是一個斷面呈三角形的棒形物,千卷記起來了,這是一家什麼大計算機公司送給蘆田的紀念品。

當千卷打算彎下腰去撿起來時,忽然注意到在地上散落著什麼東西。原來都是平時蘆田工作中用的咖啡杯、桌上用的專門用來吸塵和吸橡皮屑的小型手提式吸塵器、小型訂書機和盒式錄音帶。不知為什麼那隻小型手提吸塵器像被摔了一下似的已經半開著大口子,那隻小型訂書機也被扔在了牆角處。

千卷感到十分奇怪,她便先從地上拿起了那隻鎮紙。

這隻青銅鎮紙從正中到一端像沾上了什麼東西。千卷仔細一看,粘乎乎的像是黑褐色的污點,好像和剛才門把手上的東西差不多……

「你……」千卷又叫了一聲,「你在哪兒呢?」

大概蘆田剛好這會兒睡著了吧?他對工作也痴迷了,他常常在累了的時候在這間小屋子裡打上個噸。千卷儘可能平靜地這樣想道。

不過,她馬上又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想法。她常常在報紙上看到這樣的消息:外出回來的人發現家人被歹徒殺害。是不是自己剛進門時產生的那種感覺應驗了?!

於是,千卷把手搭在這間小屋子的門把手上,這扇門是朝外打開的。裡面只放了一張單人床,牆上還有一面鏡子和掛毛巾的橫杆。有盞小燈開著。但平時掛著的毛巾不見了。

和她想像的一樣,蘆田果然躺在單人床上。和白天一樣,他穿了一件茶色的夏季編織物的襯衫,白色的西服褲,蜷在被子上。由於他的臉多少是伏在被子上的,因此當千卷把臉湊近了的時候,突然看到在他的衣領和被子上有醒目的鮮紅點狀。

「你,怎麼啦?!」

千卷猛然去搖晃丈夫。和剛才她想的一樣,這次丈夫不僅是深睡了,而且永遠不會醒了吧?

千卷馬上向府中警察署打了電話,號碼在家裡的速見表中記著。

警察署位於車站附近的甲州街道上。接到電話後,8點過一點兒,便趕來了4名刑警。

他們聽取了千卷的大致報告後,便馬上去了書房,檢查現場,接著一個人用起居室的電話向署里彙報。

這時又趕來了幾名身穿制服和便服的人,在書房的地面和入口處鋪上了一些紙,又用繩子把門口攔了起來,頓時一種戒備森嚴的樣子充滿了家中。

刺耳尖嘯的笛聲劃破了這一帶的寂靜,警車很快就停在了門前。幾名身穿深紅色西服和藍色作業服的人員,大踏步地走進書房裡。

千卷只是獃獃地坐在起居室的一個角落裡的椅子上,迷迷瞪瞪地看著這些人忙碌著。她心中十分害怕,害怕自己會突然大聲喊出來,或是做出什麼過激的動作來。她死死地把自己「壓」在椅子上,以免真的會突然沖向什麼地方。而另一方面,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彷彿在做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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