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關於霍華德剛才說的事情——」走向窗邊的「王妃殿下」拉上窗帘,似乎不想讓任何人看到我們獨處。「那段胡說八道的話,你有什麼看法,阿衛?」

「你是說這裡可能是秘密偵探培育中心的事?」對了,這可能是我第一次看到接待室的窗帘被拉上。「老實說,第一次聽他提出時,我覺得莫名其妙。可是讓我們看到120房的設施時,我又覺得好戲那個不能全然否定他。簡單來說,就是這樣吧?」

「那些高科技的機器確實非比尋常,讓我嗅到了某種秘密的味道。但是那並不能成為我們正在接受偵探訓練的證據。」

「說的也是。」

「我說吧?巴金斯先生平常再怎麼武裝,那件事跟這件事——」

「咦?武裝?」突如其來的字眼讓我大吃一驚。「究竟是怎麼回事?」

「阿衛,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王妃殿下」眨了眨眼,將食指拿去抵在自己的嘴唇上,「巴金斯先生總是隨身帶著手槍哦,放在白色衣服的口袋裡。」

「真、真的嗎?」

「我只是偶然看到的,當時你在別組實習,我利用休息時間去外頭散布。然後不經意地從那邊——」她指著拉上窗帘的接待室的窗戶,「往空無一人的這個房間一看,只見桌上有一個閃著銀光的東西。我基於好奇,仔細一看,原來是大小可以藏在手掌中的小型手槍。」

「怎麼可能?」「學校」的職員帶著手槍 也太可怕了,這是身為日本人單純的想像。「不是玩具嗎?」

「一開始我也這麼認為。可是,我看到巴金斯先生進來把手槍塞進了自己口袋。從他驚慌失措的樣子,還有刻意避開人的樣子,我想一定是真槍。」

這麼說來,剛剛「王妃殿下」所說的「舍監」忘了拿的「莫名其妙」的東西就是指這個槍。

「可是巴金斯先生為什麼帶這種東西到處走?」

「是防身用的吧?這一帶雖然杳無人煙,但是也許會有心術不正的強盜闖進來。再說也沒有人敢保證後面那些鱷魚不會侵入。目的應該是用來警戒的吧?」

「無論如何,這都是駭人的事情。」

「也許霍華德也知道,所以和自己臨時湊在一起吧?但是如果因為手槍就跟秘密偵探聯想到一起,我覺得有點太草率了。」

「也是啦。而且我現在才想到,以秘密訓練中心的設施來說的話,這邊在運動方面的教育也未免太不充實了吧?」

「有道理。想成為偵探或情報人員,在格鬥技或體力方面應該也得多加訓練才對。而我們在這邊的運動,說穿了只是遊戲而已。」

「大家都沒有那麼認真的打球,遊戲的規則或取勝的評定方法也很草率。怎麼看,在體力方面的訓練都太寒酸了。霍華德可能認為只要學習推理能力就夠了,但是我懷疑在這樣的環境當中真的能夠培育出秘密偵探或情報人員嗎?不過,我們也不能肯定今後的培育課程內容全然不會有慢慢地改善的可能性。」

「當然可以肯定,那種可能性是不存在的。因為我並沒有預計要長時間待在這裡。阿衛不也一樣嗎?」

「是啊。可是,如果要問我,既然不是偵探的話,那麼是要培育什麼,我還真答不出來啊。我也覺得段時間的實習訓練出來的頂多只有紙上談兵的推理能力。」

「王妃殿下」以趕蒼蠅似的動作,口中發出噓噓的聲音,「看來被迷惑的不只是霍華德。阿衛,你對實習也太過度評價了。」

「怎麼說?」

「雖然每天都出有著名各種複雜設定的課題,但是說穿了都跟變化的謎題或拼圖沒什麼兩樣,其實根本不用想那麼複雜。因為這一切都跟我們在自由時間玩的籃球一樣,終究都不出遊戲的領域。」

「經你這麼一說,我也有同感。只是,凱特,就算我們在這裡的一切只是遊戲好了,我到覺得我們是因為具有某種特殊能力而被集合到這裡來卻是不爭的事實。」

原以為她會不分青紅皂白就否定我的說法,沒想她點了點頭:「能不能讓我聽聽你為什麼這樣想?」

「在這之前,我有事想問你——」說到這裡,我才驚覺到,這是我第一次向其他的學生確認關於「學校」的事情,我自己也不禁感到驚訝,「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你這考倒我了。」

「我們現在所在的國家,嗯,我想應該不是日本。」

「日本?那是不可能的吧?我也想知道這裡是哪裡,可是至少不是日本。可能是美國的哪個地方吧?而且從氣候看,應該是南部一帶。」

「這麼說你也不知道了?」

「很明顯呀。我之所以懷疑是美國,我不能否認那是因為我是美國籍,這個推測中至少帶有我個人的期望,但是,我想應該錯不了。我們的零用錢也是用美金計算的啊。」

「說的也是。」

「席華德博士他們說得也是標準的美式英語,但是我不能斷言這當中全然沒有為了擾亂我們的判斷而偽裝的可能性。」

「有道理。至少這裡不是日本,姑且不論是不是美國,對我而言,肯定是一個遙遠的異國。我想在日本應該沒有猙獰的鱷魚居住的沼澤吧?」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對你而言,這裡是不是日本是很重要的問題吧?阿衛?」

「沒錯。我本來和父母住在故鄉。上普通的小學,是一個平凡的孩子。而他們竟然刻意把這樣平凡的我帶到遙遠的異國,每天照顧我,還教我念書。席華德博士他們投資在我身上的金錢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呢,當然也包括到這裡的旅費了。對吧?」

「那是當然啊。不只是你,大家都一樣。我們加上新生,有七個人。如果把這棟建築物的修理費算進去的話,花在學生們的費用應該是相當大的。」

「儘管在飲食方面小氣過了頭,這是讓我不喜歡的地方。」

我其實只是想利用這個機會說出最貼切的問題,沒想到「王妃殿下」卻笑了出來。她發出天真而可笑的笑聲。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這一面。

「姑且不說這個了,那麼多錢到底是從哪裡來的?是從這裡的學生們的家長那邊要來的?不是,至少我敢斷言,我父母出不起。因為我父親目前正在失業當中,家計非常拮据。」

「有道理,」「王妃殿下」收起笑容,頂著平常那張常有的嚴肅的表情認真地思索著,「有道理。就是這樣。」

「照正常的情況看,我能在異國過著這麼舒適的生活是沒有道理的。因為我家的經濟沒有這種餘裕。然而我卻在這裡。因為席華德博士他們代付了。他們為什麼這麼做?應該不止是自願,如果只是想支援家庭有困難的孩子,作為社會服務活動的一環,我也想不出理由他們非得刻意選擇,大老遠把人接過來。那麼,對他們來說,一定是有什麼價值值得這麼做。也就是說,我唯一的想法是,博士希望我們有所回饋。是吧?如果說他們要的不是金錢的話,應該不全是誇大的妄想。」

「沒錯!」「王妃殿下」她一副「深得我心」似的眼中閃著金光。「就是這樣。就是這麼一回事。就是因為我們有一般孩子所沒有的某種特殊能力,所以才被集合到這。這是事實。關於這一點,霍華德的見解是正確的。雖然他後半段的推理有點問題。說什麼秘密偵探或情報工作人員,那純粹只是他個人的願望,太過科幻了。」

「我也這麼想。但是現在就斷言未免太快了?如果以霍華德博士他們所花費用和工夫看,就算背後隱藏有這方面的目的,也許說起來也不為過。」

「以前我一直有一種想法,阿衛,你是一個很謹慎的人。也許你覺得我是老調重談,說起這裡是秘密偵探培育中心的話,學生人數畢竟太少了。」

「這就是癥結所在。」

「再說,就算是秘密偵探的培育中心好了,有必要刻意把我們隔離在這種人煙稀少的地方嗎?」

「這要看席華德博士他們怎麼想的。先不說這個了,那麼,凱特,針對我們被集合這裡一事,你有其他看法嗎?」

「當然有。對了,在這之前,我有事情想問你。」

「什麼事?怎麼突然這麼正經?」

「你說你是從日本來的,對吧?」

「是啊,來自日本的神戶。」

「那麼,你有從日本來到美國——這些話當然以這是美國為前提來說的——當時的記憶嗎?」

「啊?」

忽然被問到這麼奇怪的問題著實讓我感到疑惑。我試著去搜索半年前左右的記憶。那一天,忽然沒法忍受父親的暴力的母親要我投靠祖父母,然後被其他醉客打得落花流水回家的父親哭著跟母親和我道歉。我現在才想到,我腦海當中沒有那天之後的記憶了。可是,怎麼會有這麼離譜的事?我好急。怎麼會這樣?究竟怎麼回事?

我試著再去回想,結果只記得第二天早上我一如往常去上學,行前還看到父親和母親,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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