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首要嫌疑人

次日早晨。

「叮咚叮咚叮咚」,王睿正在廚房準備午餐要吃的蔬菜,門外就響起一連串的門鈴聲。她急急忙忙奔向院子。

從門縫裡,她看見周警官站在門外,身後還跟著幾個人。

警察這麼早來幹什麼?她忐忑不安地打開了門。

這下她看清楚了,周警官身後跟著四個她沒見過的男人。他們個個身形彪悍,神情冷漠,有一個還盯著她的臉,看得她只能避開他的目光。

「周警官……」她囁嚅著,明顯感覺這次警察的來訪,氣氛跟之前大有不同。

「你媽在嗎?」

「她在,不過還在睡覺。」她答道。昨晚的牌局一直持續到半夜一點,所以今天早上母親起晚了。

「去叫醒她。」周警官冷冰冰地說著,不由分說走進了院子。她趕緊退到一邊,這時她注意到梁律師和一個滿頭銀髮的老人正坐在門口的一輛警車裡談笑風生。奇怪,他們不進來嗎?

那幾個警察跟著周警官一起進了院子。「你父親在嗎?」周警官一邊快步朝主樓走,一邊回頭問她。

「他、他在實驗室。我這就去叫他。」她慌慌張張地關上大門,跟上他們的腳步。當看見他們自說自話地向屋裡走去時,她疾步朝父親的實驗室奔去,「爸爸,警察來了,警察來了!」她扯開喉嚨喊。她很矛盾,覺得自己應該表現得更鎮定一些,然而,當她剛顯出幾分沉穩,下一秒鐘,腦子裡就有個聲音提醒她,在這種時候,裝傻、裝笨、裝膽小才是最明智的,於是她又立刻變回到「驚慌失措的小女傭」。

「警察來了?他們又來了?」父親鑽出實驗室,臉色比她還驚慌。有那麼一秒鐘,她感覺父親似乎想立刻躲回實驗室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但當接觸到她求助的目光時,他終於還是忍住了怯懦。

「那我去看看。」他走出實驗室,跟著她一起來到主樓的客廳。

警察已經在那裡等著他們了。

「王辛安是吧?」周警官在客廳正中轉過身來。

父親顯然也被這次的陣勢嚇住了,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有、有什麼事嗎?」

「這是搜查證。我們要搜查你們家。」周警官從口袋裡亮出一張紙。父親拿著它看了兩眼,又立刻遞迴給周警官。

「我沒意見。不過我老婆還在睡覺……」父親把頭轉向王睿,又急又輕地說:「快去叫醒你媽,還有她們,所有人。」

今天到目前為止,家裡只有她跟父親兩人起了床。

「哦。」她答應了一聲,便上了樓。在樓梯上,她聽到父親在問周警官。

「請問你們要搜查哪裡?」

「都要看一看。」

「都、都要?」父親嘟噥著。王睿回頭看過去時,發現父親正在用手背擦汗。

她沒有耽擱,用最快的速度依次敲響了各扇房門。首先回應她的是莫蘭。

「發生了什麼事?」莫蘭問她。

「警察來搜查了。」

「真的?」莫蘭走到樓梯口,向下張望,「他們要搜查哪裡?」

「聽他們說,好像每個房間都要看一看。」

這時,母親開門走了出來。剛才她們的對話,她顯然已經都聽見了。她臉色陰沉地向樓下走去,地板被她踩得咚咚響。

莫蘭朝她吐了吐舌頭。

「你媽生氣了。」

「不生氣就不是她了。」王睿道。

就在剛才上樓的那幾秒鐘內,她已經恢複了思考能力。她知道警察來家裡搜查,無非是想搜尋外婆在這個家留下的蛛絲馬跡(比如說假牙)。他們一定會把主要精力花在百合花房,因為外婆在那裡停留過一段時間。而百合花房,她已經打掃過三遍了。她堅信就是外婆曾經有假牙,它也一定不在花房。

另一方面,她也並不擔心自己的房間會被搜查。因為假如警察發現了那幅贗品,也不能證明任何東西。他們根本不可能知道它跟謀殺之間的關係。這是她跟外婆兩個人之間的秘密。再說,外婆會把自己的藏寶地點告訴那個律師嗎?未必。假如警方不知道凈月堂的所在,還不是一切任由她胡編?

凈月堂是一座郊區小尼姑庵,她在跟蹤外婆兩個月後發現了它。它隱藏在一座小山的半山腰,風水不錯,但香火不旺,平時去拜佛的人很少。她認為外婆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把它作為自己的藏寶地點的。

「我得下去看看熱鬧。」莫蘭返身回房間穿好外衣,又走了出來。

「你媽醒了嗎?」她朝屋裡瞄了一眼。

「早醒了。呵呵,我媽昨晚輸了不少錢,她睡不著。」莫蘭爽朗地笑了,接著蹦蹦跳跳地跑下了樓。

她們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客廳,剛進門,就聽見樓梯上又一陣咚咚巨響。王睿知道那是她脾氣急躁的妹妹下樓來了。昨晚王苑對莫蘭的提問拂袖而去,這令她對妹妹也產生了猜疑,然而,當她看見母親後,這種猜疑又煙消雲散。東西在誰那裡,誰就是賊,這是毋庸置疑的。母親就是襲擊外婆,搶走金剛石墜的惡賊。

「他們跑哪兒去了?」母親在問父親。

「一個在花房,另一個在我的實驗室。過會兒,他們會兵分兩路,兩個搜查底樓,另兩個上樓搜查每個房間。他們會要求你打開抽屜,你要有思想準備。」父親沉悶地坐在沙發上,低頭抽煙。

「你在抽煙?」母親皺起了眉頭。

王睿想起來,母親是不允許父親在家抽煙的。若在平時,聽到母親這句話,父親一定會立刻熄滅手裡的煙,但今天,他對母親的質問置之不理。

「我昨天是怎麼對你說的?讓你別跟警察鬧,可你偏不聽。現在好了,把他們得罪了,他們來硬的了。你斗得過他們嗎?」父親說話時,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的膝蓋。

「難道像你這樣窩囊,讓他們在我們家為所欲為?中國就是因為像你這樣的人太多了,所以這些人才這麼橫!」母親氣啾啾地回應。

王睿懶得聽父母之間的相互抱怨,決定到花房去看看。

現在那裡正在經受警方的大搜查,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發現什麼。

她快步走到花房,周警官把她攔在了門口。

她看見一個警察趴在花房的地板上,正在仔細觀察著什麼,另一個警察則不見了蹤影。過了會兒,她才看見他的頭從花架後面的夾縫裡冒了出來。

她的神經綳得直直的,幾乎能聽見自己血管里血液流動的聲音,還有一個聲音在她腦子裡不斷盤旋:希望他們一無所獲,白費工夫,什麼都沒發現。但願我做得很乾凈,一塵不染,完美無缺……

「那天晚上,你給你外婆吃了點什麼?」一個男人的聲音鑽入她的耳朵。她耽擱了兩秒鐘,才意識到那是周警官在向她提問。

「我給她拿了點早晨吃剩的麵包,還有冰箱里的一些豆豉小魚,她自己包里有烤雞和叉燒……」她語速極慢,如果沒記錯,這是警方第一次問起外婆的晚餐。屍體經過解剖後,外婆吃過哪些東西,警方一定了如指掌,所以回答一定要慎重,絕對不能撒謊,也不能忽略那天晚上她在飯桌上說過的話,以及後來她向母親做的報告。她得跟母親的回答基本合拍,誰知道警方是否問過母親這個問題?「她對麵包和小魚不感興趣,她想吃大閘蟹和土雞湯,但是我媽不想給她……哦,對了,我還拿了瓶特加飯給她,我那時以為她是酒鬼。不過,等我第二天去花房打掃的時候,那瓶酒還在,我就把它拿回廚房了。」

「這裡是你負責打掃的嗎?」周警官撓了撓頭,望向遠處,彷彿不經意般問道。

她沒立刻答話,等周警官把目光轉向她時,她才道:「我每天都會打掃一遍,但我媽也經常會打掃,她愛乾淨。」

「那天晚上她有沒有去清掃花房?」

「沒有。」她咽了下口水,努力不讓對方覺察到她的緊張,「她是第二天早上去打掃的。每天早上她都會在那裡修剪枝葉,等弄完了,她就會打掃一遍。」

「好。」周警官朝她點了點頭,接著,他的目光又掃向她的身後,「小梁已經把香蕉的事跟我說了,小丫頭,你還挺會動腦子的。」他這是在對莫蘭說話。

她迴轉身,看見莫蘭在不好意思地笑。

「我說的有道理嗎?」她問周警官。

周警官笑了笑。

「也不是完全沒道理。不過……抓犯人畢竟是警察的事,你再好奇也不能干涉警方的行動,知道嗎?」周警官像是在警告莫蘭,但語調很溫和。

「啊,明白明白。」莫蘭趕緊轉換了話題,「梁律師今天沒來嗎?」

「他在門口的車上,假如有需要,我會讓他進來的。好了,你們兩個別待在這兒,回客廳去,等會兒我們……」周警官的話還沒說完,他身後的一個警察就叫了他一聲。王睿的心跳立刻加速了。他們是不是找到了什麼?

她看見那個警察把一個小東西放在一張塑料紙上,遞給了周警官。她伸長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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