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迷失的蝴蝶

山崎洋子 著

黃子偉 譯

作者簡介:

《在海迷失的蝴蝶》的作者山崎洋子,早期筆名松岡志奈。1947年8月6日出生於東京都府宮津市。神奈川縣立新城高中畢業後,在廣告公司上班撰寫廣告文案。之後從事創作童話、電影劇本等。

1986年以《花園的迷宮》,獲得第32屆江戶川亂步賞而登龍文壇。這是一部昭和初期(1920年代)橫濱為背景的解謎推理小說,曾被搬上銀幕、螢幕。

之後,作者陸續發表的解謎推理小說大多以橫濱為故事背景。橫濱之外也撰寫以上海、香港、長崎等港都背景之作品。

《在海迷失的蝴蝶》全篇分為四節。單數節是第一人稱單視點,以男主角「我」講自己身世,與泰國女子結婚,妻子的失蹤經過給「海鷗亭」主人聽,雙數節是第三人稱單視點,記述酒吧「海鷗亭」主人,推理泰國女人之下落,解決失蹤事件。作者在尾聲也準備了意外收場。

這種偵探或解謎者,自己不必去犯案現場蒐集證據,只聽取關係者的敘述或報告後,立即能解謎破案的推理小說稱為「安樂椅偵探小說」。

「那是真的嗎?」手指著裝飾在木箱上的蝴蝶,一位看似上班旅的男人這樣問道。

「是的,那是原產於南美,名叫太陽蝶的蝴蝶。」櫃檯內傳來簡短的回答。

那是只左右翅膀直徑接近約20公分的大蝴蝶。整面有如藍色金屬般地閃耀著。

「說起來,我曾在外國的紀念品中看過。拔下像是這個啦,還有其他蝴蝶等的翅膀,然後用來做成類似風景畫的東西。」那個男客人的同伴說著。

「可是,無論大小或光澤,都是一等一的呢。我啊,雖然小時候也常追著蝴蝶跟蜻蜓跑,可是在日本卻沒有像這種的。」

「對!對!大部分都沒有像這麼出色的呢。」

當他們互相同意對方說詞時,我不知不覺地插了嘴。

「不!日本也有呢。」

那兩位客人用奇怪的表情望著我。

「是有像這樣閃耀著藍色光芒的。雖然並沒有這麼大,對!嗯……,就像蛤仔張大了殼一樣。」我一邊後悔自己的多嘴,一邊那樣補充著。

「可是,那該不會只是看到光影吧!要是有像那樣小且閃閃發光的蝴蝶的話,就算在日本,也早該被拿來做成像是紀代品或其他東西了吧。」看起來像是上班族的男人,側著頭說著。

隔壁的同伴也深表同意地笑著。

「我才不管呢。」我冷冷地回應著。

「因為我也就看過那麼一次而已。不過,那的確是閃耀著藍色光芒的蝴蝶。才不是什麼看走了眼。」

由於我講的太沖了,所以兩個男的靜了下來。不愉快的氣氛持續了一陣之後,他們竊竊私語一番,然後走了出去。

只剩我一個客人——。心情不好地聳聳肩。

我是第一次來這家店,位於橫濱海岸大道裡面的一條巷子。漫無目的一直走著。抬起頭望著夜空,此時映入我眼帘的是這三個字。

『海鷗亭』——。

像是漏寫了什麼的藍色霓虹燈,斷斷續續地閃著。位在老舊7層大樓的樓頂。在那會讓人覺得彷佛如黑暗洞穴的大樓里,只有在窗邊可以看到橘色的燈光。

我就像是失事船隻看見了燈塔般,循著燈光,走進大樓。狹小的電里,貼滿了廣告。

「法式餐廳XX,於左示地點營業。」

「〇〇不動產事務所,遷移到左示地點。」

「給△△的郵件,請轉投遞至……」

住在這混雜大樓里的人們大都搬走了。彷佛快拆了一般。

獨自殘留在那種地方的酒吧,甚至會讓人覺得宛若是時間隧道的入口。

不,怎樣都好,因為對我來說,一個稍微休息的地方與一杯酒是必要的。

幸好,這電梯還會動。到了7樓,在不算長的走廊深處,有扇浮雕著『海鷗亭』的木門。

裡面比想像中寬敞。樓層大約有5坪左右吧。單塊板子的吧台,朝著位於盡頭的窗戶,一直延伸過去。背後寬闊地空在那裡,不過卻沒有座位。而是放置一座鋼琴。

吧台有位白色短髮的酒保。他好像也是這家店的老闆。年紀約莫65歲左右吧。雖然個子小,由於他的姿勢不錯,看起來挺神采奕奕。

原以為他在微笑,後來才發覺那是他安詳面貌的錯覺。

還有一個人。在入口旁的收銀機,坐著一位看似17、8歲的女孩子。最初,我原以為她是等身大小的人偶。雖然部分是因她長的太美,不過真正的原因是,就算是人都走了進來,她的眼睛還是一眨都不眨。

女孩一面玩弄她的長髮,連說聲歡迎光臨都沒有,只是一直坐在那裡。她的動作好像是在街頭表演默劇,突然動起來然後嚇人一樣。

店裡無論是牆壁或是天花板,都會讓人覺得像是夜晚的海般靛藍。真正的海,瞧瞧窗外,只能從高樓大廈的細縫間看見些許。

我選了吧台最裡面的座位,點了加水的威士忌及油拌沙丁魚。之後,就在人家的談話中插嘴,並將兩個比我還早到的客人趕跑了。

覺得不好意思,於是我悄悄地偷瞄老闆一眼。他還是老樣子,一副正在回憶著什麼高興的事情般的表情,持續地擦拭玻璃杯。

而收銀機的女孩,則用她那雙大眼睛,像視力檢查般一動也不動地往牆壁方向注視。

我的眼光,接著被牽引般到了牆壁的蝴蝶。在我盯著看的同時,那隻蝴蝶縮小了,變成之前閃耀著光芒的小蝴蝶,飄然舞動著。

我慌張轉移視線。那裡垂吊著一條船舶用的系船繩。雖然說它與滿是鐵鏽的錨及舵同樣是這間店的裝飾品,不過在我看來,卻像是一條兇猛的蛇。

當我將視線移到窗外有如被切碎的大海時,胸中的鬱悶早已難以負荷了。

一邊用手背擦拭著從額頭滲出的汗水,我呼了兩、三口快喘不過來的氣。

「要不要替你端杯水呢?」老闆走了過來,小聲地問著。

「不用了,我沒關係。能否給我一些像是雞尾酒之類的呢?」

那加了水的威士忌早就變成了1公分左右的水了。

「沒問題。」

點過頭之後,他拿來的是杯純的伏特加。那單純的味道以及冰涼,讓我波濤洶湧的心頓時不可思議地平靜下來。

「老闆。」我向他打了聲招呼。「能否稍微跟我聊一下?」

「請便。」

「雖然只是些私人的事情,能否聽我說呢?」

「好的,悉聽尊便。反正我想今晚應該不會有別的客人來了。」

一副典型酒保裝扮,白色的襯衫搭配黑色背心,加上黑色的長褲,老闆如是說。只是這次倒真的在微笑。

似乎在說著過去,站在那裡好像快要融入牆壁中,不惹人注意——老闆就是那樣的人物。或許正因為如此,才讓我也想將那件事情全盤說出。

「其實,我正在尋找我太太。」

啜飲一口透明的酒之後,我開始說了起來。

「我太太消失不見了。就在我看見閃耀著光芒的蝴蝶的那天……」

母親是在我42歲時過世的……,那是前年的事。老實說,母親操勞了相當久。父親在我還3歲時過世的。自從那之後,母親就一直獨自用她那女人的手,照料兩人的生活。

母親雖然是在本牧經營一家小書店,不過卻是個大美人。一些男的為了要追求母親,還會因此來買一些連看都不會看的小說呢。

不過,母親終究沒有再嫁。並不是因為我的關係。而是她是那種有點異常,任性並且喜歡虐待別人的人。

看著喜歡自己的男人,因自己的話或動作而受到傷害,藉此感到滿足。破壞別人珍藏的東西,或是故意跟別的男人特別親密……

會有人因此而動刀傷人?倒不至於。因為每當對方要將累積的怨氣爆發的時候,母親就會表現得更生氣,嘶吼,怒罵對方,並且自己拿著刀四處揮舞。所以,對方別說是要生氣了,光是安撫母親就已經非要拚老命不可了。

像這樣的女人,在一時之間是非常地有吸引力的,不過要在一起的話就應該會有問題了吧?所以,那些男的一個接著一個出現,卻也毫無例外地一一離去。最後沒有離開的就只剩下我,這唯一的兒子。

嗯!母親就算是對我,也是殘酷且任性的。不!我想應該是最強烈的吧。就只因為她比誰都要還愛我……。

一想到她是那樣瘋狂地疼愛我,就會無冤無故地將我綁在柱子上,什麼也都不給我吃,就這樣過了好幾天。

然後,故意在肚子空無一物,身體無法動彈的我面前,吃著看起來極美味的壽司。我要是哭著說:「媽媽!對不起,我快餓死了!」的話,她就會用力地掐著我的臉頰。

「你這個低能兒!不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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