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勃起

奧田英朗 著

黃瑾瑜 譯

作者簡介:

《持續勃起》作者奧田英朗,1959年出生於岐阜市。學歷不詳。當過雜誌編輯後在廣告公司上班,撰寫廣告文稿。1990年出版散文集《B型陳情團》。1997年8月發表第一長篇小說《鈾燃燒爐樹林》而登龍文壇。本書內容是披頭四的約翰,於1977年夏天,與妻子在日本度假這段時期為背景,作者以豐富的想像力寫成的虛構小說。

作者假設約翰這段時間,患了嚴重的便秘,因此引起幻想症——過去的亡魂不斷造訪。是一部充滿幽默及才華的小說,卻不受到讀書界注目。

但,2年後發表的第二長篇《最惡》,即受到評論家讚賞。故事是寫三個失意的主角——善良的鐵工廠社長川穀信次郎、吸毒的墮落青年野村和也、被性騷擾的銀行員藤崎綠,如何被迫害,而互不相識的3人如何相識,最後他們如何去復仇,作者替讀者準備了意外的收尾。是一部犯罪小說的傑作。

所謂「犯罪小說」,原則上作者站在犯罪者立場撰寫故事。作案的方法越離奇越容易得到讀者的喝采,這類小說少具推理及解謎要素。

由此,《最惡》在兩種推理小說好書排行榜被提名,第一種是在《周刊文春》主辦的「1999年傑作推理小說好書10種」獲得第9名。第二種是在寶島社主辦的「日本推理小說了不起,2000年版」獲得第7名。在這種隋況下,《最惡》成為暢銷書,奧田英朗由此確立了作家地位。成為21世紀最受期待的作家之一。

今年3月,奧田英朗發表了第三長篇——《邪魔》,也是一部犯罪小說,內容寫為了維持自己的幸福,願意犧牲一切的犯罪者故事。

《持續勃起》是與上述3長篇,完全不同傾向的黑色幽默小說。

35歲的主角田口哲也,3年前與佐代子離婚,現在單身。有一天早晨,當他夢到與佐代子歡愛的夢時,被鬧鐘吵醒,男根勃起想到廁所尿尿,因不小心滑倒,堆於床邊的書倒下來,正好壓在勃起的陰根上,陰根卻未萎縮反而持續勃起。於是勃起的男根成為本篇主角,到處引起啼笑皆非的小故事。

「鎮靜劑也不行嗎?」年輕醫生雙手交抱,無力地喃喃自語:「我們醫院以前沒有這種病例。」說完,眼神飄向遠方,發出小小的嘆息。

護士們在距離他稍遠的地方,充滿好奇地豎耳聽著,他知道護士們的眼神,正隱隱約約地往他這裡飄過來,正在偷窺著可憐患者的胯下。

田口哲也心情低落,用襯衫的下擺,蓋住自己隆起的性器官,其實,太過硬挺了,根本沒辦法全部蓋住。

「根據文獻記載,這似乎叫做持續勃起症或是陰莖強直症,這種癥狀,在戰後的醫學界中,只有數十個病例的報告。」

醫師的話,令哲也更加沮喪,只是令他更了解事態的嚴重性而已。

「這種癥狀,沒有治療的方法。但是,也不是不治之症,記錄中,勃起時間最長的,是180天。」

「180天?」他不禁失聲喊出來。他感到一陣輕微的暈眩,差點就從凳子上掉下來。

「但是,目前不會有實際上的傷害。」醫師安慰他似地說。

「一直勃起很痛的!」哲也痛苦地傾訴著。

「最取好不要讓陰部緊繃,內褲就穿四角平口褲,長褲最好也盡量穿寬鬆的。」

「那會很明顯吧?每天要去上班耶!」

「那就不要脫掉外套。」

「夏天耶!這樣太不自然了。」

「可是,田口先生,就算你這樣說,我也沒辦法啊!」

醫師皺著八字眉,困惑地說。看到他的表情,哲也感到更加絕望。

前天早上,他作了個春夢。夢裡他與分手的妻子佐代子複合,兩個人在夢裡做愛。哲也面對流著眼淚認錯、請求原諒的佐代子,感到情慾高漲。看到她紅紅的臉,更覺得她是個美麗的女人。做愛的過程,真實得不像夢,他的皮膚甚至還可以感受到佐代子的體溫。

鬧鐘將他拉回現實中,突然,他陷入對自己厭惡的情緒里。又作那種夢了,難道還依戀不舍嗎?都已經分手了3年的女人……。他的手往胯下伸去,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性器官還像青竹似聳立著,挺拔堅硬有如十幾歲的時候。

然後,當他下了床,走向廁所的時候,在東西放得亂七八糟的房間里,被地板上的雜誌絆倒。手這時候碰到書架,正巧堆在書架上的廣辭苑就跟著掉了下來,厚重的字典剛好命中倒在地上的哲也的胯下。

一陣令人昏死的痛楚襲來,他蜷曲在地板上好一會兒,還流下淚水,也許流淚有一半是因為自己的慘狀。那是不能讓任何人看到的,35歲男人的現狀。

小便完,他咬著早餐的土司。身體的中心部位,感覺到怪怪的,不期然間往下一看,性器還是勃起的。他皺著眉頭,已經沒有淫亂的想像了,這是怎麼回事?

在通勤電車裡面,也還是勃起著。任何人來看,都清楚知道胯下的堅挺。他扣上外套妁鈕扣,用公事包遮住那個部位。他很怕被當作色狼,小心避免跟女性乘客比鄰而坐。

到達公司,開始工作了,性器還是沒有消下來。這種事情當然是第一次發生,他感到非常不安。

哲也走到廁所,進入個人隔間的廁所里試著自慰。他在腦子裡面,反芻著今天早上的夢,3分鐘左右就射精了。他一直注視著性器,卻還是勃起著,而且,還感受到痛楚,那是一種從海綿體深處,蔓延開來的刺痛。

這是怎麼回事?他用混亂的腦子,拚命地想著,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到了下午,無邊的恐懼迎面襲來,他無法工作,行人跟他說話,他也心不在焉的!好幾次往下看,卻只是讓自己心情更加低落。不用說,這是異常的狀態,小弟弟會一直這樣勃起嗎?這麼一想,他感到坐立不安。他向部長請假,說是身體不舒服,提早下班。因為他的臉色太過蒼白了吧?部長很擔心哲也的健康。

一回到公寓,立刻到浴室沖水。他把毛巾浸泡在冷水裡面,做局部冰敷。可是,還是一樣勃起,他害怕到緊張的地步,連食物都吞不下去了。

如果一個晚上後就好了的話……他抱著祈禱般的心情,過了無眠的一夜。但是,狀況還是沒有改變,小弟弟根本不管老大哥的擔心,還是精力充沛。

他毫不猶豫地去敲醫院的門,他前往位於上班途中那家「伊良部綜合醫院」的泌尿科已經是昨天的事情了。

為他看診的年輕醫生,一開始認為是威而剛攝取過量所致,而且堅信不移,就算哲也否認,他還是勉強推測說「會不會是磨碎混入飲料中呢?」。根本不可能會有這種情況的。最近哲也的晚餐,都是吃便利商店的便當,配上保特瓶裝的茶而已。

一明白非藥物作用之後,醫師表情嚴肅,拿了拍立得照相機過來。只說了一句「啊!我不會拍你的臉的」,也沒徵求同意,就開始拍起哲也的胯下。然後,打了鎮靜劑,作為暫時的處置方式,就叫他回去了。

「因為血液不斷送進去,而造成自律神經系統的問題吧!」醫師一個人自言自語地說:「陽痿的相反嗎?那麼就不是功能的問題,很可能是心因性的了……」

「請問,我可以把褲子穿上了嗎?」

哲也一問,醫師心神恍惚地回答「啊!請穿上」,並在病例表上快速地寫著。

「我晚上睡下著。」

「應該是吧!」

「也沒有食慾。」

「我了解,在精神上也很難受吧!」就在這麼說的時候,醫師注視著虛空一會兒,用筆搔著頭,重新面向哲也說:「要不要去本院的神經科看一下呢?」

這實在是個無法立刻回答的問題。

「就在地下室。」他這麼說著,指著下方:「我覺得從各個角度來診察也不錯。神經科的下藥方式也會不同。對了!就這麼辦吧!」

他已經不看哲也的眼睛了,感覺上像是擅自作了決定一樣。想把麻煩的病人推給別人嗎?哲也嘆氣了,不過,也好。現在已經處於狗急跳牆的心境了,要是有人向他推薦祈禱師的話,他也會準備前往的。

哲也走出泌尿科,一步步走下醫院的樓梯,朝地下室走去。那裡整個氣氛為之一變,有種後台的氣息。走廊上堆放著瓦楞紙箱,是自己心情不好嗎?總覺得連照明都暗了起來。他找到「神經科」的牌子,帶著不安的心情敲了門。

裡面響起高亢的聲音說「請進」,令人感到好像走錯地方似的。他輕輕地打開門,一走進裡面,看到一個圓圓胖胖,皮膚白晰,大概還不到40歲左右的醫師,面帶微笑坐在裡面。

「我看到病歷了,陰莖強直症。據說總是維持戰鬥狀態。」

醫生露出牙齦笑著,向他招手,讓他坐在凳子上。

「這種事情,不可以想得太嚴重。要是讓那些因為勃起不全而煩惱的人來看,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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