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理姬

藤木稟 著

游綉月 譯

作者簡介:

《菊理姬》的作者藤木稟,除了1961年出生於大阪府以外,就無公開的學歷、經歷資料。阪神大地震之前,藤木在大阪當過記者,體驗過地震之後開始撰寫小說。

於1998年發表處女長篇推理小說《陀吉尼的紡紗》而登龍推理文壇。是一位非徵文的得獎作家。

《陀吉尼的紡紗》的時代背景設定於1934年,事件發生地點是東京淺草、吉原一帶。但解謎的主角卻是一個盲人,朱雀十五。從這裡作者的安排,就不難看出這是一部與1957年以後興盛的社會派推理小說完全不同作風的浪漫主義解謎小說。

之後,藤木稟連續寫了3部朱雀十五之探案系列,之外還出版了幾本不同主題的長篇。如去年底發表的最新長篇《碧藍》,故事一開始就寫碧藍色的琉球海邊,發現了一具漂流的女屍,皮膚上刺有謎樣的花樣,所有的內臟都被挖掉,並裝入滿腹的扶花瓣,這種異樣被加工的屍體,犯人究竟企圖何在?

《菊理姬》是一篇具神秘背景的解謎推理小說。「菊理姬」是日本神話時代專司和解與結合之神,而祂的後裔存在於東京。

私家偵探東雲吾朗,有一天受一個不說明其身分的年輕女性之託,調查綾宮貴子的下落,卻發現貴子已在兩年前因故身亡。

東雲在追查綾宮一族與貴子死因的過程中,發現綾宮一族就是菊理姬的後裔,而這一族的事業是……

東雲吾朗是一個浪漫主義者。

學生時代就是一個歌劇迷;幻想自己是漂泊的詩人,四處流浪。雖然並未做出吃喝嫖賭等放蕩不羈的行為,但或許比做出這些勾當更糟,十足是個對社會毫無幫助的人。

在股票暴發戶的富豪父親去世,接著母親也去世之後,吾朗繼承了一筆可觀的遺產,開始在神樂坂的寓所,過著獨居的生活。既無固定的工作,也沒有女友,表面上似乎過得十分隨便,但實際上在一片軍需景氣的時代,卻持續過著隨性又逍遙的生活。

大學畢業、又有財產,倘若長相還不算太差的話,上門求親者必定門庭若市。可是他依舊過著單身生活,這是有原因的。吾朗十分注重女人的姿色,在他眼中,算得上及格的女人,現今世上大概連一個也沒有吧!

對像吾朗這樣的人而言,生存在「現實」中的只是與痛苦相隨的惰性而已,唯有嗜好這個世界才是感受生命價值的場所。

在這樣的體驗下,吾朗找到了新的嗜好。那就是「偵探遊戲」。

他迅速建立一座書庫,網羅古今中外所有的犯罪資料以及冠上偵探名目的書籍。同時還準備了一間專門放置變裝道具及服裝的道具間。

不會被任何人斥責的大人最是恐怖。吾朗就在夢境與現實不分的狀態下,掛上「東雲偵探社」的招牌,在自己家裡開始扮演起偵探。

不論是好是壞,吾朗致力於偵探一職的熱情與努力,非比尋常。

獵帽加上七分牛仔褲以及亮晃晃的皮鞋,一身古怪的裝扮,每天騎著時髦腳踏車,四處探查社會上是否發生任何事故,這就是他的功課。只要發現稍有可疑之徒便立即尾隨其後,將他的行動詳細記載在日記上。

此外,他還去位於拔弁天的戲劇研究所,接受如何成功變裝的特訓。

他買了一部昂貴的摩托車,將它噴成鮮紅色,扮起留著一嘴鬍鬚的偉大紅機車警長,大剌剌地馳騁在上野的大馬路。此外還打扮成說書藝人,向路上行走的神樂坂藝人打招呼。最後,假扮成糰子坂著名的菊花人偶,混進眾多人偶中;試看看從早到晚,一天之中有多少人可以識破。

吾朗如此稀奇古怪的行為舉止,或多或少也有點宣傳效果,因此偵探社也獲得不少好評。反正世上像吾朗這般閑得發慌的人多得很!

當然,他並不期待會有人來委託他調查難解的殺人案件。但是,諸如外遇調查、協尋失蹤犬這類的委託案件不用說當然有,甚至還有男子因無法順利談成戀愛,而請求幫忙取得心儀女子照片或內衣之類的假犯罪委託,也一件接一件湧入。

不管如何,由於他的動機是來自尋找的嗜好。因此吾朗並不排斥一般工作而受理,並且必恭必敬完全聽命行事。由於委託的內容相當普通,因此人際關係愈糾纏不清,便愈能滿足他的探索心。

午後熾烈的陽光下,吾朗專心聽著留聲機播放的「卡秋莎之歌」。窗外盛開的櫻花——。

看得出神、眼睛半閉的吾朗,忽然有東西從他視線晃過去。是一群穿裙子,看起來像是女學生的團體,一面高喊著「提升婦權」,一面爬上山坡。

(嗚呼!多麼不浪漫的女人呀!而且難不成全都是醜婦嗎?)

嘆了一口氣的瞬間,音樂又被電話鈴聲覆蓋。

吾朗從愉快的假寐中,完全清醒過來,拿起話筒。

從電話接線生那裡轉來的委託人是一名年輕女性的聲音,她意味深遠地說無法透露自己的姓名,並且再三懇求對於她所委託的內容務必給予高度保密,之後才告知希望能替她查一名叫做「綾宮貴子」的女子。

「您既未透露尊姓大名,又未告知您的詳細資料,調查結果要如何向您報告才好呢?」

「日後我會派人去貴社,只要向他報告就可以了。」

「調查的目的何在呢?」

「這個……可以說和某種情感糾葛有關……」

「總之,您的戀人和這名叫綾宮貴子的女子有不正常關係,是嗎?」

「是的……正是如此。知道她的住址及身份,不會太難調查。」

吾朗記下委託人所告知位於根津的詳細住址。

「可是我怎麼知道這不是一通惡作劇電話呢?」

吾朗以諷刺的口吻回答,委託人立刻緊張地說:「是呀!那麼這樣好了!我先預付調查費用。明天我就先匯入銀行賬戶,這麼一來,就可以知道這絕不是惡作劇電話了吧?」

吾朗突然改變心意,接受了這宗與眾不同的委託案件。

「既然您這麼說的話,等明天我確定錢已經匯入後,再著手進行調查吧!」

他從容不迫地回答後,掛上話筒。

翌日,吾朗確認過東雲偵探社的銀行賬戶內,確實匯入一筆款項後,騎著腳踏車朝根津前去。

在住宅街的盡頭,一座小丘上,有一棟彷如歐洲城堡的建築物巍巍聳立。大門有如貝殼般緊閉著,這座豪邸正是綾宮府邸。

從庭院中的白樺樹叢間,隱約可見建築物的尖塔及裝飾用的凸窗,卻怎麼也無法窺見裡面。

他一度返回家中,喬裝成郵差的模樣後,再次前往綾宮家。

總之,這是前所未有,畢生最具挑戰的演技。他抱著事先準備好的小包裹,按下門鈴。過了一會兒,一名年輕女子應答:「喂!是哪位啊?」

「送包裹的!」

「馬上開門,請您拿到玄關口!」

咔嚓一聲,門自動打開了。將帽子再壓低,重新戴好後,走了進去。庭院比想像中來得大,從大門走到玄關大約要20分鐘。站在玄關前的是一位年輕女僕。

「辛苦您了!」

吾朗面對接過包裹的女僕,若無其事地拿下帽子,撥了撥頭髮。女僕見狀,立刻臉紅起來。吾朗此刻所扮演的是一位「令人頗具好感的大帥哥」。

在他的理論當中,物質的價值觀,只不過在於說服力而已。倘若相信自己是大帥哥,只要他的表情有足夠說服力,對方也會同樣擁有相同的價值觀。吾朗在這方面,算是完美的演技派人物,擁有構築固若磐石的自我形象。

「哇!好酷的房子哦!嚇我一跳!大概是全根津最大的房子吧!」

「嗯,是啊!的確第一次來的人,大多會嚇一跳!」

「綾宮家族是華族嗎?」

「是啊!主人雖然還很年輕,但卻是許多家公司董事,而且還是綾宮財團法人的理事長哦!」

吾朗不停地贊說:實在太了不起了,接著又以略帶官腔的口吻說:「請在此處蓋章。收件人的橫欄。」

這時,女僕看了看包裹,猶豫起來。

「怎麼了?」

「很奇怪!收件人貴子小姐是主人的妹妹沒錯,可是她在兩年多前已因意外而死亡了。如今卻有人寄東西給她……」

「原來如此!可是我也只是負責送件而已,並不知道這些內情……。假如您無法收件的話,這就很棘手了。」

「嗯,說的也是!那麼,我就暫且收下吧!」

吾朗將視線移向停在玄關旁的一部彷佛黑色獨角仙的汽車上,說道:「可是,既然貴主人還很年輕的話,那麼他的妹妹應該也很年輕才對吧!遭遇意外,真是可憐!有錢人並不一定很幸福。是車禍?還是其他意外呢?」

聽完,女僕臉色立刻暗沉下來,一改她截至目前為止所表現出來的坦率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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