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龍穴追蹤

爹出門兩天才回來,對我說:明天黑蛋英子不能和你玩了,我聯繫了一筆業務,得讓他們上山砍竹子。我忙央求爹:再放他們一天假吧,讓我們再玩一天吧,行不?爹笑著答應了。

我說:「你聯繫竹器外銷這麼辛苦,幹嘛不利用互聯網呢。在電腦上發一條產品信息,全國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爹疑惑的說:「我倒是聽說過用互聯網聯繫業務的事。不過——它真管用?」

「一定管用!爹,等我把龍……等我再玩一天,我負責把這件事給你辦妥,不光國內,還要用英文發到全世界。」

爹顯然對我的能力不是太相信,或者說對這種虛無瞟渺的辦法不相信,他隨口應一聲:「好吧,我等著你。」他匆匆吃完早飯,帶工人上山砍竹子去了。實際上,他的小工廠只有三個長年的工人,黑蛋英子不去,就只剩下一個將帶一個兵。爹在準備工具時,我猶豫著是否告訴他那兩個神秘人的情況。後來決定暫時不說,免得影響我們對龍崽的秘密行動。

過一會兒黑蛋英子都興沖沖地來了。我們詳細商量了今晚的行動。首先是潛伏地點,我提議潛伏在黑龍潭的對面,就是龍崽最初下水的地方,因為它吃完貢品後是按原路返回的。對這一點,兩人都同意。再者就是究竟帶不帶花臉。英子說當然得帶上,要靠它嗅認龍崽的蹤跡呢。我說,對倒是對,但我最了解花臉,它可不是什麼心機深沉的好獵犬,如果它早早就吠起來,不是把龍崽給驚走啦?

商量來商量去,還是得帶上它。我們喊來花臉,鄭重地告誡:花臉,晚上帶你去打獵,你一定得沉著,不許亂吠,聽懂沒有?花臉仰著它忠誠的狗臉,傻唿唿地看著我們,只知道搖頭擺尾地撒歡。我無奈地說:

「它肯定沒聽懂。黑蛋,英子,按我的印象,龍崽——別看它屬於爬行動物——智力肯定比花臉高。你們說對不對?」

「當然,它能聽懂咱們的話!」

「它還會說話呢,只是我們聽不懂罷了。」

我奚落花臉:「花臉,你還是高級動物(哺乳動物)哩,還不如一條爬行動物聰明,什麼話你也不懂。」花臉聽不懂這是讚揚還是批評,照舊搖尾巴。我們只好懷著擔心把花臉帶上,趕往黑龍潭。

晚上,我們三人和花臉埋伏在黑龍潭對岸的草叢中。花臉一直耐心地聆聽著,不時在喉嚨里低聲吠叫。我抱著花臉的脖子,努力讓它安靜。

夜裡一點時,草叢中有了動靜,花臉立即聳起背毛。果然是我們的老朋友出現了,它不慌不忙游出草叢,躍入水中,三角形波紋向對面盪去。花臉在我懷裡努力掙扎著,對我不放它追擊獵物表示抗議。

我們焦急地等待著,等待十分漫長,我們覺得兩個鐘頭過去了,可一看電子錶,才過去十幾分鐘。這會兒龍崽在神龍廟裡幹什麼?它把貢品該吃完了吧,也許這會兒已經爬到祭壇上「亮相」,或者在到處尋找我們也說不定。我們艱難地熬到凌晨4點鐘,花臉忽然聳起耳朵,向遠處傾聽著,它在聽什麼?英子扯扯我:「龍崽,你看花臉!」

對岸並沒有龍崽的動靜,何況花臉是向我們後方傾聽。我忽然靈機一動,說:「花臉一定聽到什麼信號,就是昨天晚上龍崽聽到的信號!要知道,狗耳能聽到超聲波,所以,這個信號很可能是超聲波信號,是召喚龍崽回家的。只是不知道信號是誰發出的,是龍崽的父母,還是它……有一個主人?」

黑蛋對此表示懷疑:「龍崽還能有什麼主人?要知道,它是一條龍啊。龍如果有主人,一定是玉皇大帝了。我想一定是它的父母在發信號。你想,蝙蝠和海豚都能發出超聲波嘛。」

英子噓一聲,指指對岸。這會兒那邊有了動靜,一個黑影從廟裡出來,滑入潭內,有濺水聲,我們已經熟悉的三角形波紋向這邊擴展。龍崽很快到了這邊,爬上岸,抖掉身上的水珠。

我們緊張地屏住唿吸,但我一時沒有照顧到,花臉掙開來,咆哮著想竄出去,我心裡連唿糟了糟了,龍崽肯定聽見了!連忙抱緊花臉的脖子,生氣地敲它的腦袋。花臉噤聲了,委屈地低聲嗚咽著。龍崽當然聽到了動靜,向這邊扭過頭看一會兒。不過它似乎對這點動靜根本不在意,回過頭,不慌不忙地鑽進草叢中遊走了。等草叢中的沙沙聲遠去,我顧不得埋怨,拍拍花臉的脖子,示意它快去追趕。花臉嗅認著,領著我們追蹤而去。

路十分難走,有時是深可埋人的草叢,有時需要鑽過低垂的枝幹,有時是陡峭的山嵴。我們氣喘吁吁地翻過一座山,花臉忽然停住,如臨大敵地地注視著前方的叢林。那邊有忽忽拉拉的響聲。循著響聲,我們在200米外找到了龍崽的身影,它正在那裡用力搖擺著腦袋,憤怒地吼叫著,莽哈,莽哈。我們三人十分納悶。它在幹什麼?莫非要「龍顏大怒」、「淹地千里,傷人八百」么?

我們很快猜到原因:它的美麗的龍角卡在樹枝上,進退不得了。我捅捅黑蛋:看,這就是你所說的神通廣大的應龍,連幾根樹枝也對付不了。黑蛋說,別說風涼話,你看它多難受,要不咱們去幫幫它?

我說:「那怎麼行,咱們一露面,還怎麼追蹤啊。」

龍崽還在憤怒地咆哮著。我心中那個疑問又浮出來:如果龍崽是食肉動物,是一條強大的無所畏懼的「龍」,那它就不會進化出角這種防禦武器,這玩藝兒多累贅!在密林中生活,說不定它會把龍崽的命送掉。莫非進化論的規則在它身上失效了?

前面的龍崽終於擺脫樹枝,鑽進草叢中不見了,我們繼續小心地追蹤,時刻盯著月光下起伏蜿蜒的那具龍體。龍崽行進的速度很快,把我們累得唿唿哧哧的。我們都不是老練的獵人,腳步很重,尤其是進到林區後,腳下免不了有悉悉索索的聲音。龍崽不可能聽不見的,但它對身後的聲響置若罔聞。我心中越來越疑惑,拉拉兩人讓他們停下,低聲問:「你們說,龍崽能不能聽見我們的腳步聲?」

黑蛋大聲喘息著——單是他的喘氣聲也把我們的行蹤暴露啦!黑蛋說:「肯定能聽見。除非它只能聽見超聲波而聽不見正常的聲波。不過按咱們在神龍廟和它打交道的情形看,它肯定不是聾子。」

「那它為什麼一點兒不管身後的聲音,只是大搖大擺地往前走?莫非它……想把我們引入某個陷阱?」

我的推理讓他們有點悚然,英子激烈的反對:「不會,絕不會!它幹嘛把我們引入陷阱?如果它是條吃人的凶龍,在神龍廟早把我們吃了。那時咱們幾個都嚇傻了,跑都不會跑,它一口一個,吃著多愜意呀。」

黑蛋也說:「對。它絕對是條善龍。你看它在神龍廟的表現,多善良,多親熱,比你家的花臉還溫順呢。」

他們這些觀點我也是很贊成的。「那……繼續追蹤?」花臉焦灼地低吠著,催我們往前走。於是我們又遲遲疑疑地前進了。突然,前面的龍崽停下來,向後張望著,還用力嗅認。我想糟了,它真的發現我們了。龍崽調過頭,快步向這邊跑來。我趕忙拉著兩人和花臉躲進樹叢中,帶出一片聲響。不過龍崽不是沖我們來的,它對這邊的聲響照舊聽而不聞,徑自向一片密林斜插過去,很快隱沒不見。我拍拍花臉的頭頂,讓它向這邊追蹤。這片林子很密,又不敢用電筒,行走十分困難。我焦急地想,恐怕要把龍崽追丟了。

躡手躡腳地走一會兒,前邊突然傳來一片聲響。我們趕快閃到樹後,剛把三人一犬隱藏好,龍崽就踢踢踏踏地返回了——幾乎是擦著我們的鼻子尖經過。它仍然不在意我們藏躲時發出的聲響,自顧沿原路走了。我們暗自慶幸,連忙跟在它身後。

在此後的追蹤中,我心中一直有隱隱的不踏實,好像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而我一直把它忽略了。是什麼呢?我想啊想,想不出來。還是英子解開了我的迷團,她忽然停下來,用力抽著鼻子,疑惑地說:

「龍崽,這路上有一股臭味!」

我恍然大悟。沒錯,有一股異臭,是從龍崽經過的地方傳來的。臭味很淡,但仔細辯認後能斷定,它和那晚的味道兒一樣。臭味明顯是從龍崽身上飄過來的,剛才它擦過我們身邊時臭味最濃。但龍崽身上應該沒有臭味呀——在神龍廟它還舔過我們三人呢,那時我們什麼也沒聞見。

我們繼續追蹤著,一邊絞著腦汁。不知為什麼,雖說只是一點兒臭味,但這事一直使我惴惴不安。過了一會兒,黑蛋恍然大悟地說:「我知道了,我知道原因了!」

「什麼原因?」

黑蛋得意地說出他的猜測——那真是黑蛋獨有的推理,換了第二個人也想不到的。他說,剛才龍崽明顯是離開行進方向,往樹林里拐了一下,幹什麼去了?大便去了,而現在它身上那淡淡的味道,實際就是大便的臭味。想想嘛,它的食慾這麼好,葷的素的熱的涼的全撈到肚裡,難免有點消化不良,難免有點臭味。對它這點小貴恙咱們就別挑剔啦,連咱們人類也是這樣呢,你說是不是?

我和英子啼笑皆非,他的結論對於龍崽——不管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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