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探秘道

我的身旁又出現許多我不能不做、不能不去思考的疑問。

首先我得去追查出那個秘密地道究竟在哪裡。還有,小梅和小竹姑婆為什麼要在深夜背著人家進入地道,而利用地道潛進這座宅邸的人又是誰,來人到這座宅邸有什麼目的?這些都是我非查清楚不可的事情。而且這些工作都必須靠我自己一個人秘密進行,因為姐姐好像根本不知道有地道存在。

可是,那天夜裡,我身心力面都疲累得像鬆軟的綿絮一樣,再加上小梅和小竹姑婆所下的葯發生效用,我一點力氣都沒有,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小梅和小竹姑婆前往主屋後不久,我就睡得像個死人一樣。

第二天早上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頭還是覺得沉甸甸的。大概是安眠藥的效力太強了,我只覺得腦袋好像罩上了一層薄皮似的,一片混濁,手腳好重,全身充滿倦怠感。一想到今天警官們可能還會來找我,心底就沒來由地感到一陣鬱悶。

可是,我也不能因為腦筋沉重、全身懶懶就坐在房裡發獃。對!今天早上有些事情是非做不可的,那就是去拜訪梅幸尼姑。

梅幸尼姑好像知道某些跟我有關的重大事情。我不知道那些事情對解決這次的事件有無助益,但是對目前的我而言,那是我唯一可以依賴的救命繩索。等到警官們一來,或許我就出不了門了。對,吃過飯後就立刻出門吧!

正當我從床上一躍而起的時候,姐姐來了。姐姐一定對昨天晚上小梅和小竹姑婆的招待感到懷疑,她看到我時好似鬆了一口氣。

「啊!你醒啦!覺得怎麼樣?」

「謝謝您,對不起,讓您擔心,我已經沒事了。」

「是嗎?那太好了!可是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喲!不要想太多。」

「喂,謝謝。我想我會慢慢習慣的,請您不要為我擔心。」

我打算暫且不把昨天晚上的事告訴姐姐,要不然一定會對體弱多病的姐姐造成相當大的震撼。

「姑婆他們今天早上怎麼了?睡過頭了嗎?我們先去吃飯吧!」

當我跟姐姐兩個人一起吃早飯的時候,我問了一下姥的事情。

姐姐好像覺得很不可思議似的反問我姥怎麼了?於是我把昨天的事情簡單扼要地說給姐姐聽,姐奶很驚訝地睜大眼睛。

「啊,梅幸尼姑……她到底有什麼話要說啊?」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以目前的情況來說,只要跟我有關係的事情,我都想聽聽。等警官們一來,我就不好出門了,所以我想趁他們還沒來之前先出去。」

「哦,也可以,不過……真是奇怪啊!梅幸尼姑會知道什麼事呢?」

姐姐的聲音里隱含著些微的不安所以我便問她梅幸尼姑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姐姐的回答大致是這樣的。

不知道梅幸尼姑為什麼會當尼姑,不過她原本是這個村子的名門之後。打從姐姐懂事以來,她就是個尼姑了。麻呂尾寺的住持長英先生好像也很信賴她,常稱讚她雖然是一介女子,卻能虔心修行。因此,跟同樣出家為尼的濃茶尼姑那種瘋狂的行徑不同,梅幸尼姑頗受到村子裡的人們的尊敬。

「可是梅幸尼姑會有什麼話要跟你說呢?」

姐姐的聲音帶著強烈的恐懼感,好像很不想讓我去面對梅幸尼姑似的。儘管如此,不管發生什麼事,善良的姐姐從不會勉強我做什麼。啊,事後想想,如果那個時候姐姐阻止我外出的話,或許我就不用去面對那種震驚和恐懼了吧!

姑且不談這個了,我是在九點左右離開家的。大家都知道田治見家人稱東屋,位於村子東部,而擁有慶勝院的姥則位於村子西側,其間的距離人概有半里。我為了不讓別人看到,便走後山的小路。

今天是七月三月,梅雨應該還沒結束,可是很難得的,天氣卻相當好,小鳥們在樹梢上吱喳爭鳴,好不熱鬧。我低頭看著腳底下綿延開來的村落,只見水剛剛插好秧苗的田裡一片育翠,路上到處可看到牛隻趴在地上打盹。

我走了大約半個小時,前方已經可以看到—座大大的院落了,那就是被稱為西屋的野村家。雖然野村家的規模無法跟田治見家相比擬,不過也有幾棟大型的倉庫和牛廟,和其他的人家有很明顯的差別。

美也子跟在東京以來就一起生活的老婢女住在野村家的離館裡。從離館開始,路會經過野村家的後面通向村子。

美也子會不會在那邊呢?我一邊想這件事,一邊走過野村家的後面。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

「喂!你去哪裡?」

話聲一落,有個人從小路上跳出來,擋住我的去路。是濃茶尼姑妙蓮。

我嚇了一跳,腳步不由得停了下來。濃茶尼姑背著一個大大的行李包,看到我卻像在誇示勝利一樣,將身體略向後仰。

「回去!回去!回去!你不能離開東屋一步,你所到之處必定掀起一陣腥風血雨。這次你要去殺誰啊?」

看到她那從兔唇里露出來的泛黃而參差的牙齒,我的心底油然湧起一股怒氣。我將全身的憎惡感覺集中在雙眼裡,睨視著她,同時企圖從她身邊走過。可是濃茶尼姑卻搖晃著她那包大行李,我往右她就往右,我往左她就往左,像惡作劇的小孩子一樣不讓我走過去。

「不行!不行!我不讓你走過這裡一步。回去!回去!回東屋去!收拾你的行李離開這個村子!」

由於過度勞累和睡眠下足,當天我的精神狀態極不穩定,一股怒氣往我的腦門直衝,我突然撞開濃茶尼姑。就這麼一撞,她整個人摔到野村家的圍牆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背上的行李還發出喀啦喀啦的奇怪聲音。

濃茶尼姑大吃一諒,兔唇不停地顫動著,隨即突然哇哇地哭起來。

「殺人……來人啊……這個人想殺我!來人啊……」

聽到濃茶尼姑的叫聲,五、六個看來像是趕牛人的年輕人紛紛從野村家的後面柵門裡跳出來。年輕人一見到我,都像吃了一驚似地睜大眼睛。看到他們眼裡帶著無言的抗議,我心中暗叫不妙。

「各位,抓住這個人!把他交給派出所的警察!他想殺我!啊,好痛!好痛。他想殺我。」

趕牛的年輕人們聚過采圍住我,一副就要撲上來的樣子,汗水從我的腋下不停地冒出來。我並不懦弱,可是如果對方是有理說不清的人,事情就難處理了。

我本想說些語,可是舌頭卻僵住了,一句也說不出來。男人們又往前逼近一步,濃茶尼姑還是像小孩子一般邊哭邊鬧,使我尷尬萬分,進退兩難。

這時候,有人從野村家的後門趴達趴達地跑出來。是美也子。

美也子—看到現場的樣子就知道有事發生了,她跑到我身邊護衛著我。

「發生什麼事了?你們想對這個人做什麼?」

一個年輕人濡動著嘴巴,可是我沒有聽清楚他說些什麼。

美也子好像也不是很懂,她回頭看看我。

「辰彌先生,到底是怎麼回事?」

於是我簡短地把事情說給她聽,美也予隨即皺起眉頭。

「我早就猜到事情會是這個樣子,這麼說來是濃茶尼姑不對。現在各位置經知道事情是怎麼一回事了吧!既然真相大白,就請回去工作。」

年輕人們對看一眼,有點猶豫,但又無可奈何,只好縮著脖子從後門的柵門進去了。濃茶尼姑大概是沒了同志就膽怯起來,急急忙忙逃也似離開,一路走還一路哇哇哭著。

「啊,嚇了我一跳。原先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麼事,害我大吃一驚!」

美也子鬆了一口氣地笑了。

「你到底要到哪裡去?」

於是我便簡略地把梅幸尼姑的事情說給她聽,美也子皺起眉頭。

「唔,她說有話要跟你說,到底會是什麼事?」

她想了一下,又說道:

「算了!那我就送你到慶勝院吧!沒關係,我會在外面等著,因為我實在無法保證不會再發生剛才那種事情。」

此刻我反倒非常感激美也子跟我來。

慶勝院距離野村家大約一百多公尺,與其說是尼姑庵不如說是個小庵室還比較貼切一點。籬芭里是一戶小而整齊的草屋,進門走三間左右,有一個嵌著及腰高的紙門的玄關,玄關的左邊有兩間附有狹窄走廊的房間。窗子是開著的,但是窗紙乾淨得好像最近才剛剛貼上去一般,掃得乾乾淨淨的前庭里只有一株楓樹。

有一件事讓我說得很不可思議,因為紙門裡的電燈是亮著的。一來今天天氣這麼好,二來房子里也不陰暗,怎麼會需要點燈呢?我一邊想著,一邊打開及腰的紙門打招呼,但是一直沒有得到任何因應。

我又叫了兩三次,還是沒有迴音,於是我走進玄關內,瞬間,好像有人從頭上澆了我一盆冷水似的,我嚇得當場呆立。

紙門是洞開的走進玄關內就可以瞧見裡面那間六個榻榻米大的僧房。梅幸尼姑俯趴在僧房地上,榻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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