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神秘凍屍

「老人和嬰兒調節體溫的能力較低,易受溫度下降的影響,故凍死率很高……」法醫病理學老師在講台上喋喋不休,講得慷慨激昂,李向姍聽得昏昏欲睡,用手肘輕輕捅了室友歐陽梵一下:「喂,聽說你上星期四去曹迎夏老師家開班會了?怎麼樣,曹老師漂不漂亮?」

聽到「曹迎夏」三個字,歐陽梵的臉色倏爾轉白,猛地合上書,嚇了李向姍一跳:「你這是幹什麼?像見了鬼似的。」

「你說得沒錯,我真是見了鬼了。」歐陽梵黑著一張臉說,「你能想像嗎?我們學校心理諮詢老師兼中文系輔導員竟然是個實習法醫。還說什麼我有天賦,要我選修這法醫病理學,你說,我一個中文系的女生,學什麼法醫病理學?」

「那你不選不就行了?」

「曹迎夏說我是反社會型人格萌芽階段,如果她不在我的精神鑒定書上簽字,我就只能去精神病院了!」歐陽梵越說越激動,「啪」的一聲將原子筆給擰斷了。

李向姍咧了咧嘴,在心裡偷偷說,我看也像。但嘴上還是安慰她:「沒關係啦,我不是跟你一起選修了嘛,你就當玩玩,期末的時候多背背書,60分萬歲。何況你父親就是法醫,你自己不是對法醫很感興趣嗎?」

歐陽梵垂頭喪氣,老爸老媽根本就不許她學法醫。

「喂。」李向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麼魂不守舍的?」

歐陽梵沒有理她,她卻興緻勃勃地靠近了一些,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說:「我前幾天碰到件怪事,有沒有興趣聽聽?」

「沒興趣。」話音剛落,下課鈴聲就響了起來,歐陽梵收起書往外走,今天是星期四,下午還得去見曹迎夏,進行什麼特殊輔導,她哪有心情聽她胡扯。

「喂,你真不聽啊?」李向姍在後面喊,「你會後悔的!」

一出教室,冷風就往脖子里灌,歐陽梵不由得緊了緊衣領。最近C市氣溫驟降,很多人都穿上了羽絨服,校園裡來來往往都是感冒的人。她在食堂打飯,窗口前排成了長隊,兩個女生在小聲議論。

「聽說昨晚凍死了人,真的嗎?」

「這個天氣凍死人,太誇張了吧?」

「真的呢,聽說是個流浪漢,就在咱們學校里。」

兩人打到了飯,一邊爭論一邊遠去了,歐陽梵並沒往心裡去,匆匆吃過午飯,坐車來到B校區。這座校區在大學城的最深處,高樓林立之中立著一座五六層高的老舊樓房,顯得尤為矮小,但不知為何,所有來這裡的人第一眼先看到的總是它,隨即心裡便生出一陣寒意。

那就是在全國赫赫有名的C大醫學院司法鑒定中心,幾乎每天都有屍體被送進來解剖、鑒定,也是C大法醫系的實習基地。

歐陽梵在司法鑒定中心下車,眉頭緊皺,曹迎夏叫她到這裡來,究竟有什麼用意?

「你來得真準時。」曹迎夏穿著白大褂,悠閑地從門裡出來。

「曹老師,你叫我來這裡,不會是來看屍體的吧?」

「說得好,正是看屍體。」曹迎夏伸出大拇指往身後一指,「跟我來吧,包你不後悔。」

慘白的燈光,白色與綠色各一半的牆壁,略有些斑駁的木門,乍一看很難和如此響亮的名聲聯繫起來。

「C大真是小氣,竟然捨不得拿錢修葺。」歐陽梵說。

「有必要嗎?」曹迎夏側過臉來問,「這裡有國內最先進的設施,至於房子怎麼樣,根本不重要。」說著,推開一扇門,屋子正中有一個手術台,檯子上躺著一個略有些發福的男人。

歐陽梵愣了一下,躺在這裡的,毫無疑問,只有屍體。

「這是今天早上送來的。」曹迎夏緩緩來到屍體旁,「凍死的流浪漢,死時一絲不掛,衣服都丟在一旁,凍得硬邦邦,像石膏一樣。」

「為什麼要帶我來看這個?」

「難道你不想觀看屍體解剖嗎?別人到大三才有機會,而你現在就能觀摩。」曹迎夏一臉無害的笑容,朝三人招手,「過來,我要開始了。」

歐陽梵在這確實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屍體是很珍貴的,有的學校甚至找不到一具屍體供教學所用。

三人互望了一眼,走過來圍在解剖台邊,看著曹迎夏拿起手術刀,熟練地在屍體肚子上划出一個巨大Y字。

胸腔打開的時候,歐陽梵的臉色有些難看,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曹迎夏嘲諷地笑:「怎麼,你還害怕屍體嗎?」

「我……不太習慣……」

「那你最好儘快習慣。」曹迎夏將內臟一個接一個地取出來,「凍死的人死前脫衣,是由於體溫調節中樞麻痹,有幻覺熱感。死者面部表情似笑非笑,稱為苦笑面容,屍斑鮮紅色或淡紅色,全身內臟充血,這些確實是凍死的癥狀。」

「這種天氣,就算穿得再單薄,也不至於凍死吧?」歐陽梵插嘴。

「他是年過六旬的老人,受不了氣溫驟降。」

歐陽梵沉默下來,曹迎夏的目光在她臉上掃過,良久,她伸出手,畏縮地朝屍體手臂和足跟部一指:「他的手臂和足跟處長有皰疹,這個天氣太奇怪了。」

曹迎夏讚賞地點頭:「他確實是被凍死的,不過凍死之前恐怕已沒有意識了。他的手臂和足跟處長有皰疹,嘴唇、指甲青紫,這是巴比妥類藥物中毒的跡象。」

巴比妥類藥物是醫學上普遍採用的催眠藥物,歐陽梵一驚,這麼說來,死者並非凍死這麼簡單?

「不過還需要將皰疹里的液體送去化驗才能確定。但我另外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曹迎夏神秘地眨了眨眼,「死者有高血脂、高血糖和輕微肝硬化,這是長期大魚大肉、煙酒過度所造成的疾病。」

歐陽梵驚道:「一個身無分文的流浪漢,怎麼會得這種富貴病?」

「屍體被發現的時候,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表明他身份的東西,但是……」她頓了頓,說,「皮膚保養得這麼好,絕對不是個普通流浪漢。」

「現在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觀察屍體。」曹迎夏轉身,將手套脫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記得戴手套。」

「這是什麼?」半個小時後,歐陽梵指著屍體的鼻孔說,曹迎夏放下裝水的燒杯,用小鉗子從鼻孔里夾出了一小片綠色的東西。

「是碎菜葉?」

曹迎夏喃喃自語:「碎菜葉、凍死、催眠葯……」

「冰箱!」歐陽梵叫起來,「他不是在戶外凍死,是在冰箱里凍死的!有人用巴比妥類藥物將他麻醉,放進冰箱中。那時他還活著,所以將冰箱中殘存的碎菜葉吸入了鼻孔。等他凍死之後,那人再把他拖出來,扔在學校教學樓下,偽裝成戶外凍死的假象。」

「這些都還只是猜測,需要進行更詳細的化驗。」曹迎夏看了看她,「還有什麼發現?」

「死者六十歲左右,家境優渥,為人一絲不苟,是個登山愛好者,不是官員就是商人。」歐陽梵說。曹迎夏問:「有什麼依據?」

「他的手指甲和腳趾甲都修剪得很平整,鬍子颳得非常乾淨,頭髮梳得油光水亮,說明他一絲不苟,甚至有點潔癖的性格,至於登山……」歐陽梵將他的小腿翻過來,「他的腿部肌肉特別發達,雙腿內側有陳舊性傷痕,是長期繩索攀登所造成。」

「很好。」曹迎夏滿意地點頭,用白布將屍體蓋上,「多謝你的幫忙,你可以回去了。」

歐陽梵不滿地問:「你不是說要進行什麼心理輔導嗎?」

曹迎夏恍然大悟:「我倒忘了。」說著,從柜子里取出一本書,遞給她,「這是世界犯罪心理學權威李明翰的連環殺人犯罪研究,拿回去好好看看吧。下星期四記得準時來。」

歐陽梵回了寢室,李向姍不在,另一個室友林雪巧正在看韓劇。

「向姍哪去了?」歐陽梵問,通常這個時候,她都是在寢室里研究化妝。

「我哪知道。」林雪巧頭也沒回,「估計是回家去了,馬上就是雙休日了嘛。」

回家。這兩個字像是一根銳利的刺刺在她的心臟里,自從媽媽上吊、爸爸猝死之後,她就沒有家了,只要一回到家,她總會覺得,媽媽的屍體還在頭頂上蕩來蕩去,而爸爸還躺在床上,面目猙獰。

那座別墅,是一場可怕的噩夢。

也許是晚上總失眠的緣故,歐陽梵躺在床上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他被一陣手機鈴聲驚醒,睡眼惺忪地抓起手機,發現李向姍給她發了條簡訊。

翻開簡訊的時候,她立刻睡意全無。

「今天我生日,來我家慶祝吧。」

歐陽梵不解地皺眉,問林雪巧:「向姍的生日是哪天?」

「好像是3月份吧。」

現在明明是11月,向姍哪根筋不對,要慶祝生日?

她將電話撥回去,響了一陣,卻沒有人接,再打,還是沒人接。心中驀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歐陽梵沉默一陣,跳下床:「我去向姍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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