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今夜你會不會來

我叫湯喜喜,今年18歲,外語學院大一新生。

我有一頭長長的直發,還算標準的身材,喜歡吃零食,追美劇,逛街買各種各樣的小東西。可是儘管如此,見過面的人還是會驚訝,因為我怎麼看都像是20多歲。

的確,我有一張與年齡不相符的臉,每次跟其他幾個舍友走在一起,外人總會以為我是她們的老師,最可恨的是那幾個丫頭,嗓門一個比一個大,爭先恐後喊我湯老師。

我在校主修的是日本語,實際上學得並不怎麼樣,而且我這人沒什麼遠大的理想,比如做個高級翻譯等等,我從沒有想過。所以我的生活總是過得很懶散,平靜到不起一絲漣漪。

但是兩天前,我平靜的大學生活被打亂了。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我開始陷入一個幽深昏暗的謎潭,從此無法脫身。

那天是周二,有點陰天,天邊的雲彩像是兌了水的墨汁一樣渾濁。

宿舍里只剩下我和秦素。我住的617宿舍原本是六人間,但今年學校招生情況不理想,很多專業都沒有招滿,所以我們宿舍實際上只住進了四個人。

洗漱完畢已經過了早上10點鐘,我往臉上敷了張面膜,剛坐下來準備更新微博,秦素充電的手機就在桌子上響了。我把秦素搖醒,然後拔下充電器,將手機遞給她。

秦素睜開眼,迷迷糊糊接了電話。

我這邊還沒重新在座位上坐下,秦素就從被窩裡鑽出來,沖我喊:「湯老師,幫我去樓下拿包裹好不好?」

「自己去。」天氣這麼冷,我可不準備下去。

「哎呀,好姐姐!快遞員都等急了,我穿好衣服再下去就來不及啦!」秦素裹著被子連連向我作揖。

「下不為例。」我起身穿上羽絨服,拿著秦素的證件,下了樓。

快遞員估計是有急事,幾乎沒怎麼核對,就讓我在單子上籤了字,然後指著牆角一個大大的編織袋說:「去拿你的東西吧。」

我的頭一下就大了,走過去掂了掂,袋子里的東西少說也有幾十斤。我用手摸了摸,軟綿綿的,好像是一床被子,再往下摸了摸,硬硬的,猜不出到底是什麼。

原本打算給秦素打個電話,要她下來一起抬上去的,可剛才急急忙忙下來忘了帶手機,我打量了一下四周過往的人,結果沒一個是認識的,於是乾脆自己拖拽著大大的編織袋,朝樓上走去。

好不容易把東西搬回了宿舍,一進門我就開始抱怨起秦素來:「素素,你也太有心計了吧!這麼重的東西你怎麼不早說啊,害我一個人搬上來,老娘的腎累壞了你賠得起嗎?」

秦素原本還在睡覺,聽了我的話,從被窩裡爬出來,她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我跟前的一大包東西,說:「湯老師,你在說什麼呀?」

「什麼什麼呀,你的包裹!」

秦素撓了撓凌亂的頭髮,皺著眉對我說:「你搞錯了吧,我前天是從網上買了一雙鞋,可也用不著這麼大的包裝啊!嘖嘖,光郵費就得比鞋子還貴吧。」

我可沒心情跟她貧:「行啦,你趕緊下床,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

經過這麼一折騰,秦素也沒了睡意,乾脆穿好衣服下了床。她在那個巨大的包裹前蹲下,像是在研究一顆炸彈,然後驚奇地指著編織袋上的一行字說道:「還真寫了我的名字呢!」

她興緻勃勃地找來一把小刀,三兩下就把束口的繩子給割斷了。

我們的視線里出現了一片艷紅,那種上等絲綢所獨有的光澤讓人忍不住讚歎。這是一床絲綢被子,有著順滑的質感和精美的刺繡。被面上用七綵線綉了兩隻鴛鴦,在一碧清波綠水中游弋。做工實在太用心了,就連鴛鴦濺起的水紋都是一針一線毫不馬虎。

睡在這樣一床絲綢棉被裡,一定很舒服吧,我想。

但就是這樣一床被子,卻有個讓人看了很不舒服的地方。上面繡的兩隻鴛鴦,全部是黑色,若不是它們的形態動作活靈活現,恐怕會讓人誤以為是兩隻不祥的烏鴉。

「這、這肯定不是我的東西啊!」秦素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我沒說話,兩手抱著被子,站了起來,將它放在了身邊的椅子上。

「哇,還有好多東西!」秦素指著編織袋裡面。

我重新蹲下來,看見底下還有一口平底鍋、一隻碗、一雙筷子……秦素眼尖手快,提起一個東西,原來是一件嶄新的紅色羽絨服,吊牌都沒有取下來。

「到底是誰的呢?」秦素更迦納悶了,她的手下意識地伸進了羽絨服的口袋,居然真的從裡面掏出一個什麼東西。

是一張字條:「請秦素同學代為保管。」

落款是「張雅麗」。

「她是誰呀?」我問。

秦素的臉色不知何時變得分外難看,身子也頃刻之間遠離那個包裹。她眼睛瞪得很大,腦子裡似乎在回想著什麼。

我被她的反應嚇倒了。

秦素這才說道:「她是魏敏的媽媽。」

我有點糊塗了,乾脆接著問:「魏敏又是誰?」

「魏敏是我們的舍友。」

「開什麼玩笑,我怎麼不認識?」我說。

「那都是你來學校之前的事情了。」

原來是這樣,其實,我是大概一個月前才來學校報到的,暑假的時候我生了一場病,拖延了上學的時間,所以有些事並不知情。

「幹什麼要讓你保管呢?她女兒魏敏呢?你能聯繫上她嗎?」我突然變成了話癆。

秦素搖搖頭,很艱難地從嗓子眼擠出一句話來。

「聯繫不上,魏敏已經死了。」

「你說什麼?」我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秦素剛才的話。

「你說那個魏敏就是死在這間宿舍里?」

秦素有點神傷地說:「我沒有嚇唬你,我說的是真的。」

真的!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哪個是她的床位?別告訴我我現在住的就是她的。」

「哪能啊。」秦素淡淡答著,指了指2號床位,「魏敏當初就住在這裡。」

我一下明白了,為什麼我最開始來的時候,想選2號床鋪,卻被宿舍其他人拉到了現在的床鋪上。

「她是怎麼死的?別告訴我是兇殺案。」我暗自想著這絕不可能,否則她們也不會如此淡定地住在這裡。

果然,秦素說:「是自殺。」

「從軍訓開始,她每天跑去醫務室開兩片安眠藥,從未間斷過。然後那天,她就一次性將這些藥片全部吞了進去。我們回來的時候,發現她已經沒了氣息。」秦素眼裡的哀傷更明顯了。

「魏敏為什麼自殺呢?總得有個理由啊。」我說。

「她表面上是個很隨和的女生,從沒見過她大聲說話,但後來她母親,也就是張雅麗來學校打理她後事的時候,曾跟我們透露,魏敏患有很嚴重的抑鬱症。」

「抑鬱症哦。」我在心裡咀嚼著這個名詞,這可不是個好東西。

「誰說不是呢,聽說很多人都會得這種病,只是情況有所不同。」秦素這丫頭好像聽到了我心裡的話。

我再次看了看地上的東西,莫名覺得裡面散發出一股不祥的氣息:「張雅麗寄這些東西幹什麼?」

「不知道。」秦素說,「暫時還不能丟掉,先在宿舍里放一下再說。」

正說著,我身後響起一陣高跟靴敲擊地面的聲音。

一回頭,就看見余心愛推開了宿舍門,正好奇地看著我們。我和秦素正忙著將絲綢被子小心放進編織袋,被余心愛撞見,一時間倒不知該怎麼解釋了。

「寄來了?」余心愛張口就說。

我和秦素一愣,趕緊把她抓進來審問:「聽你這口氣,知道這袋子的來歷?」

「當然!」余心愛有點嫌我們大驚小怪的意思。

「不過我說了,你們都不準生氣。」余心愛調皮地轉了轉眼珠。

「快說!」我和秦素算是答應了。

「其實我也是剛知道的!」余心愛扒了扒編織袋裡的東西,「今天晚上不是有個外語沙龍嘛,我正忙著布置現場,結果魏敏的媽媽張雅麗阿姨打來一個電話,說是寄到我們宿舍一大袋子東西,但畢竟魏敏已經不在了,她擔心我們不同意或者有別的想法,便來了個先斬後奏。寫了素素的地址,然後打電話給我交代詳情。」

聽了這番話,我心裡一下亮堂許多。

「這個張阿姨也真是的,直接說多好,非要搞得這麼神秘。好歹魏敏也做過我們的室友,收個快遞這種事情我們還會拒絕?不過……」秦素一下想到什麼似的,看向余心愛,「她寄這麼多東西來,想幹什麼?」

「所以我才要你們不要生氣嘛。」余心愛突然指著魏敏睡過的2號床,「我們把這些東西鋪到那上面去。」

「什麼?」我大驚失色。

「沒搞錯吧?」秦素也撅起嘴來。

「千真萬確。」余心愛強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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