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我爸是黎剛

這所理工大學位於城市東部,也曾有過窗明几淨的教學樓,道路平坦的校道,當然,這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如今的學校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像是個垂暮的老人,處處透出古舊的氣息。經過許多年的風風雨雨,校園裡的楊樹和法桐全部長成了參天之勢,森嚴地將整座學校包裹住。特別是到了夜裡,總能聽到枝葉搖晃發出的聲響,像長發女人的辮梢,一下一下拂過黑色的裙擺。

學校對面是一座大山,是著名的旅遊景區。

學校與大山中間隔著一條寬闊的馬路,直貫南北,交通十分方便。

北方的冬天總是來得很早,今天是11月14號,學校貼出通知,下午兩點做正式供暖前的最後調試,要求每個宿舍都留下人來查看管道是否漏水。

王改改正好是今天的值日生,昨晚臨睡前,舍長孫妮還特意叮囑過:「一定要檢查好暖氣管道,不然熱水一來,宿舍里就要漂拖鞋啦。」

吃過午飯,宿舍其他三個人都陸陸續續出去了。王改改下了部懸疑影片,看到正起勁的時候,徐曉光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幹什麼呢?」

「看電影,有事嗎?」

「沒,就是想知道你在幹什麼?」

「神經病。」王改改罵完,突然哧哧地笑了。這個徐曉光,簡直是個愣頭青,別人都說他喜歡自己,自己也看出些苗頭,不過王改改可沒心思理會這些,轉過年來,她就要著手準備考研了,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耗費在不確定的感情上。

「你繼續看吧,我不打擾了,我不會告訴你那個沙陀是幕後真兇的。」說完徐曉光就把電話掛了。

王改改氣得想把電話打回去,臭罵五分鐘,既然影片已經慘遭劇透,繼續看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王改改決定午睡。女人的好皮膚是睡出來的,王改改常拿這句話來給自己的懶散開脫。

下午兩點半左右,王改改被一陣敲門聲給吵醒了。

迷迷瞪瞪下了床,打開門,門口站著兩個修理工。都穿著淡綠的工作服,搞笑的是,帽子也是綠的。

修理工亮了學校出示的證明材料,個高的修理工說:「同學你好,我們是來檢修暖氣管道的。」

「請隨意。」王改改閃身讓他們進來。

跟在後面的那名修理工進來時,王改改聞到一股刺鼻的酒氣,立刻厭惡地皺了皺眉頭。高個修理工擰開暖氣管的閥門,水滴立刻滴滴答答滲了出來。

「有點漏水哇!」高個修理工扭頭對王改改說,然後不等她回答又對一旁的工友說,「林子,拿點堵漏膠來!」

叫林子的修理工打了個哈欠,從斜背的包里取出一瓶東西來遞過去,然後坐在舍友柴露的椅子上昏昏欲睡。

高個修理工在漏水的地方塗了一層膠,又將膠浸在特質的纖維繩上,纏繞在上面。王改改受不了那股難聞的氣味,轉身想去倒杯水,這時候,宿舍的座機響了。

「鈴……鈴……」

王改改走過去,接了起來。

「喂?哪位?」

電話里傳來粗悶的呼吸聲,像不清晰的電波,讓王改改的耳朵很不舒服。

「請講話。」王改改又說。

對方還是沒說話,氣氛有點詭異,王改改的心頭掠過一絲恐懼。

「再見!」王改改乾脆掛掉電話。

電話那頭突然笑了,王改改聽得頭皮發麻,居然一下子分不清是男是女。她剛要發作,電話那頭說話了:「我爸是黎剛。」

王改改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已經把電話掛掉了。

「好了!」高個修理工站起身來說道,又對一旁那個叫林子的人說,「我們走吧。」

王改改說著謝謝,卻注意到那個林子有點不對勁。剛才他還醉醺醺的,現在眼睛瞪得大大的,倍兒精神,只是他的眼神……王改改覺得怪怪的。

林子看自己的眼神里,充滿了恐懼。

送走修理工,王改改把宿舍門插上。

她決定給徐曉光打個電話,問問剛才那個奇怪的電話是不是他打的,因為徐曉光平日里就經常對身邊的人搞些惡作劇。

最好是他,王改改心想,那樣的話自己心裡就不會像堵了什麼東西一樣難受。可是連著撥了兩次,徐曉光的手機都無人接聽。

到了傍晚,舍長孫妮回來了,手裡拎著一大袋零食。

孫妮一邊開電腦一邊問王改改:「咱們宿舍不漏水吧?」

「有一點,不過都修好了,不過……」

孫妮把一隻圓滾滾的大蘋果放在了王改改的桌子上:「不過什麼?」

「謝謝舍長!」王改改說,「下午我接到一個奇怪的電話,挺嚇人的。」

「肯定是那些無聊的男生打的。」孫妮不以為然,「一個個都閑得蛋疼。」

王改改「撲哧」一聲笑了。

「說說看,電話里你們都聊了些什麼?」孫妮又問。

「我都沒聽出來那人是男是女,那人只說了一句話就掛了,說什麼『我爸是黎剛』。」

「不是吧?」孫妮一下來了興緻。

「又一個恬不知恥的官二代,曝光一個抓一個才好。」王改改說。

這時候門「砰」的一聲被人用力推開了,柴露臉色難看地走了進來。

「露露你沒事吧?」孫妮關心地問。

柴露把懷裡的書往桌子上一放,剛想坐下,「哎呀」叫出聲來:「誰坐我椅子了?」

只見,那把椅子上有脫落的銀漆。王改改忙說道:「是一個修理工坐的,估計是他身上掉的。」

「真討厭!你看見了也不知道阻止嗎?」柴露嘟噥著,乾脆脫鞋上了床,用被子把頭蒙住。

王改改平白無故被人這樣說,心裡也很生氣。她雖然知道柴露有潔癖,但遇到這種事無論如何也不該對自己亂髮脾氣。

孫妮拍了拍王改改的肩膀,示意她忍耐一下。

王改改心裡窩火,像這種半路組合的宿舍,果然是矛盾重重。王改改原本不住在這個宿舍,但宿舍里四個人只有她一個人決定考研,最要命的是那三個舍友全部外出實習了!一個女生長期獨自一人住在一間空蕩蕩的宿舍里,是件孤單又可怕的事情。正好聽說同年級有間宿舍空著一個床位,她便主動申請搬了過來。

王改改知道自己是外來者,所以諸事謙讓。這個宿舍里的舍友們性格各異,特別是那個柴露,一副嬌小姐的做派,動不動就對別人頤指氣使,就連舍長孫妮都私下對她有意見。柴露唯一的愛好就是學習,考上國外某所知名大學的研究生是她的目標。宿舍里唯一跟她對脾氣的,就是丁曉曼了。丁曉曼屬於萬人迷,脾氣不錯,待人也溫和。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王改改正想著,丁曉曼就蹦蹦跳跳回來了。

「我回來啦!」丁曉曼歡快地跟大家打招呼。

「咦,今天氣氛不對嘛。」丁曉曼說著悄悄爬上了柴露的床梯,猛地掀開蒙在她頭上的被子。

「讓我看看你在幹什麼!」

結果話還沒說完,丁曉曼就愣住了:「露露,你怎麼哭了啊?」

丁曉曼這麼一說,大家就都圍了上來。柴露也不再遮掩,哭聲索性大了起來。

「露露,你怎麼了?」孫妮說。

柴露又哭了一會兒,下了床,拿起了自己的背包。

她從裡面掏出一個用報紙包著的東西來,然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打開了。大家的心裡都「咯噔」了一下,只見露出來的是一把鋒利雪亮的刀子!

「下午我在自習室學習,中間去了趟西側的衛生間。我剛插好門,蹲下來,這把刀子就垂直從上面插了下來!幾乎擦著我的鼻尖掉在地上,當時我的身子要是再稍微往前一點點,就出大事了!」柴露愈加後怕,再次捂著嘴哭了起來。

幾個女生都驚呆了,簡直不敢相信柴露剛剛經歷這麼恐怖的事情。

「太、太過分了。」孫妮發話了。

「就是嘛,你們看這刀子多鋒利呀!」丁曉曼盯著那把刀,露出畏懼的神色。

這時候王改改的手機響了,她連忙接起來,走出了宿舍。

「我去洗澡了,沒帶手機。」徐曉光沒臉沒皮地說,「怎麼,一會兒沒聯繫你想我了?」

「你白痴啊!」接下來,王改改就把奇怪電話的事情說了一遍。

徐曉光聽完大笑:「沒錯,是我打的!」說著又怪裡怪氣地說,「床前明月光,我爸是黎剛!」

「行啦,連聲音都不對。」王改改有些失望。

「我可以用變聲器嘛。」徐曉光又說。

「真煩人,我倒希望是你,就不用這麼彆扭了。」

「改改,別往心裡去,一準是哪個男生跟你鬧著玩的!」徐曉光開導她。

掛了電話,王改改朝宿舍走去,一推門,就碰到了一個人身上。王改改進了門,看見孫妮正抬頭看著貼在門後的值日表。

「今天是星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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