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涯有盡頭

黎明時分,紀如萱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驚醒了——是她自己的手機。正在困勁上的紀如萱從枕頭下摸出手機,也沒看屏幕,便按下了通話鍵。

然而,她一連餵了幾聲,對方都沒有開口。

這是怎麼回事?紀如萱困勁消退了一點,她警覺地將耳朵緊緊貼在手機聽筒上,果然,聽見了微弱的喘息聲,電話那頭有人!

「你到底是誰?」紀如萱有點緊張起來。

「我……」

是一個男人,聲音混重有力。有那麼一瞬間,紀如萱覺得這個聲音無比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來是誰。她的心莫名其妙地加快了跳動速度。

「小心你身邊的人。」

「……什麼?」

「嘟……嘟……」

電話掛了。

紀如萱愣愣地舉著手機,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想起日前在那本《天蠍森林》里發現的信紙,上面寫的那句話也是「小心你身邊的人」,難道剛才打電話的男人,就是那個「寫信」給自己的人?他到底要自己小心誰,為什麼不直接說出來呢?

紀如萱突然想到什麼,忙將手機拿到眼前,調出剛才的通話記錄,頓時,她傻眼了。

——已接來電的最上面一條信息、也就是剛才那個電話,來電號碼處居然顯示的是「號碼不存在」這五個字。

難道真像蔣小樓一早告訴自己的:對方用的是網路電話?這麼說,最早給蔣小樓打電話要他保護自己的也是這個男人了。他,到底是誰?

紀如萱此刻可謂是睡意全無了。她仰面朝上躺著,睜著眼,靜靜地思考著那些似乎永遠也想不明白的問題,最後,她只得放棄思考,否則腦袋就要炸開了。

這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紀如萱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去衛生間洗漱——天亮就沒什麼好怕的了。況且這麼多人在寢室,聽著她們此起彼伏的鼾聲,紀如萱多少增加了點安全感。牙刷剛放進嘴裡,沒刷兩下,肩膀上突然被人輕輕拍了一下,於是回頭,「啊,牛——」「芳」字還未出口,嘴巴就被捂上了。

「別出聲!」牛芳用極低的聲音說道,放下了捂住她嘴上的那隻手。

「幹什麼?」紀如萱詫異地盯著她的眼睛看,發現她兩隻眼圈都是黑的,眼泡還腫得老高,顯然是沒有休息好,而且眼淚也沒少流。

牛芳默默低下頭,眉頭緊鎖,嘴巴張開,又閉上,光看這樣子就知道她一定是在猶豫著要不要開口。

「到底怎麼了?」

「我……有件事情想告訴你,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牛芳說話語氣十分沉重,好像嗓子里堵了什麼東西。

「你說吧。」

「我……」牛芳突然捂著臉,低聲啜泣起來,「我、我對不起曉曉……」

對不起曉曉?什麼意思?

紀如萱剛要發問,突然聽見卧室里響起穿拖鞋的聲音,牛芳連忙止住了哭泣,擦了擦眼睛,在她耳邊低聲說:「我找機會再告訴你吧。」

很快有人走了過來,是張佳茗,皺著眉頭看看牛芳,又看看紀如萱。「我剛才好像聽見有人哭了,怎麼回事?」她低聲問道。

牛芳搖搖頭,轉身走了。

紀如萱沖她苦笑道:「你要是晚一點來,我興許就知道了。」

——這句話出口,紀如萱自己的心先「咯噔」了一下,腦海里划過一個念頭:張佳茗會不會是特意過來的呢?為的就是避免牛芳道出那個秘密?

早自習的時候,紀如萱仔細算了一下,從昨晚自己回學校到今早天亮,自己接連遭遇了三件毫無頭緒的怪事,先是奇怪的哭聲,張佳茗到衛生間後看到了什麼,不得而知。然後凌晨被陌生電話吵醒,那個男人讓自己小心身邊的人,至於是誰,沒有說。

最後就是牛芳把自己堵在衛生間里,剛要道出所謂的秘密,張佳茗就趕到了,牛芳走人,自己自然無從得知那個秘密的內容。

有那麼一會兒,紀如萱感覺自己彷彿就是宿舍樓下那個綠色的郵筒,肚裡塞滿了各種各樣的信件,但卻不知道這些信的內容是什麼,哪怕一封都不知道。自己也一樣,一肚子的謎題,就是沒有答案。紀如萱感覺自己的腦袋都要炸開了,好奇心和不安讓她的內心充滿了煎熬——就像有人對你說話說一半停了,那種感覺說不出的難受,而自己最近遇到的何止一個「一半」,簡直全是「一半」,全都沒有結果。

整個上午,紀如萱的心情充滿了沮喪。

放學鈴剛響,她便快步跑到牛芳面前,把她拉到門外走廊上的牆角處。「現在沒有人在了,你說吧,到底什麼事?」

牛芳遲疑地朝教室方向看了眼,只見林穎正一臉迷茫地朝這邊走來,於是搖了搖頭。「現在真不是時候。」

「連林穎也不讓知道嗎?」

「我只想告訴你一個人。」牛芳可憐巴巴地看了她一眼,轉身朝樓梯方向走去。林穎急忙跟了上去,還回頭沖紀如萱聳了聳肩。紀如萱馬上明白她的用意——兩人日前說好的,要盡最大能力保護牛芳。可是現在大中午的,牛芳多半是要去食堂吃飯,總不會有人在食堂里害她吧?林穎這也要跟著,看來是過於小心了。

不過,紀如萱轉念一想,多半是那場意外火災對林穎的刺激較大,所以才會如此小心謹慎,避免牛芳重蹈劉曉曉的覆轍。想到這,紀如萱為林穎的行為感到很感動。

兩人一中午都沒回寢室,也不知道去哪了。紀如萱也沒心思關心這個,畢竟是大白天的,又有林穎陪著,牛芳肯定不會有事。於是她翻來覆去地想牛芳早晨時對自己說的那句話:我對不起曉曉。

難道,那場火是牛芳放的?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通啊,且不說自己牛芳不會這麼干,退一步說,即使真是如此,牛芳應該絕對保密這件事才對,為什麼要跟自己說起呢?是良心發現?那樣的話應該去到警局自首,更不應該跟自己有什麼關係了。

這些問題讓紀如萱白白浪費了一中午的時間,最終也沒個結果,看看錶,已經兩點一刻了,牛芳和林穎還是不見人影,她有點不放心了,想了想,還是給林穎打了個電話。

「我陪芳芳在後操場散心呢,你放心吧,我們一會兒就回去,直接去教室上課。」

就知道不會有事。紀如萱寬慰地想,且不管那些謎題的答案是什麼,目前最關鍵的是牛芳的安全問題,一想到那個詛咒娃娃,以及背面那如鮮血一樣顏色的文字,紀如萱的心就一陣抽搐。

儘管娃娃本身不會害人,但是,那個在娃娃背面寫下這些字的人,肯定心懷叵測。

紀如萱突然想起,幾天前蔣冰兒跟自己提過的筆跡鑒定的事,說是幾天內出結果,現在快一周了,也應該有下文了吧。為什麼遲遲不打電話過來呢?

下午上了兩節沒什麼意思的電教課,在一間大教室里,課桌是雙人的,林穎這個貼身保鏢自然與牛芳坐一起,紀如萱則與邱素靈同桌。

「關於詛咒娃娃的來路,警方到底查沒查?」課上到一半時,邱素靈突然小聲問道。她早已從林穎那裡得知了詛咒娃娃的事,說準確一點,是跟牛芳有關的那個娃娃。

「當然在查了,只是不知道查出頭緒沒有。」

「我估計沒有。」邱素靈用圓珠筆頭搔了搔腦袋,「要不,怎麼也不通知我們一聲呢?」

「幹嘛要通知我們,況且我們也是被懷疑對象呢……」

邱素靈生氣地「哼」了一聲。

「對了,你昨天中午說,林穎下午不上課是跟男生約會去了,你怎麼知道的?」紀如萱突然想起這事,於是問道。

「不就是那個楊川嗎,我在後操場撞到過他們一回,逼問林穎她才告訴我的。話說就是談個戀愛而已,搞這麼神秘幹什麼,真是想不通。」

「這我理解,林穎幹什麼都喜歡低調,而且追求楊川的女生那麼多,要讓她們知道了,還不把林穎煩死啊,這還是輕的呢。」

「丫的!」邱素靈頓悟過來,忍不住大叫了一聲。

「你聲音小點!」紀如萱連忙拽了她一下,抬頭往講台上看,那個禿老頭正怒目瞪著她們這邊,於是忙低頭做看書狀。裝了幾分鐘乖孩子,再看那老頭已經又滔滔不絕地講上了,這才瞪了邱素靈一眼:「你找死啊!」

「我怎麼沒想到這點呢,林穎也不說。那幫小女人,向來都是欺軟怕硬,一個個嘴還特賤。」邱素靈忿忿說道。

「那是,假如把林穎換成你,肯定沒人敢找你事。」

「我可不喜歡那種小白臉。」邱素靈撇了撇嘴,「真不知道林穎看上他什麼了,還是你有品味一點,蔣小樓還是不錯的。」

紀如萱「呵呵」笑了聲,心裡感覺美滋滋的。

「這周你回不回家,要回的話放學一起走。」

「放學?」紀如萱愣了愣,才想起來今天是周五,明早正好沒課,可以提前回家了。真是今日不同往時,紀如萱暗自感慨,以前自己總是把日期記得牢牢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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