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追命的娃娃

事情還要從中午下的那場雨開始說。

那是一場來勢兇猛的暴雨。按說,秋天氣候乾燥,本不該有這種暴雨,所以也算是上天註定吧。當然這是題外話。

雨開始下的時候,紀如萱與室友幾人正好貓在寢室里午休,沒有出門,等到點上下午課時,外面雨已經停了,所以一點也沒因為這場雨而影響到什麼。但張佳茗和他男友就沒這麼幸運了——依照張佳茗的講述,當時,她與男友剛在學校附近吃完中飯,因為沒什麼事干,兩人便來到學校的後操場一帶散步。由於多日不見,兩人心情都比較興奮,當時光顧著說話了,並沒注意到天氣的變化,結果可想而知。

開始雨並不大,兩人也沒以為會下大,還準備來個雨中漫步,享受一回這難得的浪漫。然而,很快他們就知道自己打錯了主意——雨越下越大,兩人扛不住了,四下里尋找可以躲雨的地方時,才發現所有建築物都是那麼遙不可及,即使是離他們最近的體育館也有好幾百米遠,等趕過去的時候兩人也成落湯雞了,那樣再躲什麼雨也就沒有意義了。

就在兩人干著急時,張佳茗的男友突然發現身後不遠的草叢裡有一棟小樓,於是什麼也不管了,拉著張佳茗就往那邊跑。

雨霧使視線變得模糊,加上心情急躁,張佳茗當時並不知道男友要帶自己去哪,跟著跑了一陣,冷不丁一抬頭看到鐘樓就在眼前,當場怔住。

現在停步當然還來得及,但是雨下這麼大,此時不進鐘樓躲雨還能去哪呢?何況還是跟男友一起,又是大白天的,張佳茗覺得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因此也就沒有反對,跟著男友一起來到了鐘樓下面。

正對面的一樓入口是一座拱形門洞,沒有門,兩人毫不猶豫鑽了進去。睜大眼睛一看,面前是一間跟普通教室差不多大小的房間,但是破舊極了,如同尚未裝修的毛坯房一樣,四周牆壁都是黑乎乎的。屋裡除了厚厚一層灰塵,幾乎沒什麼東西,只有左側最裡邊的牆角處擺著一個類似床頭櫃模樣的物件,因光線太暗,一時也看不出具體是什麼,再說張佳茗原本就對鐘樓懷有恐懼心理,不敢細看,便將目光移到房間右側,那裡有一條通往對面方向的過道,狹長而且逼仄,盡頭處一片漆黑。張佳茗猜想通往二樓的樓梯可能在那邊。

兩人就在大廳站著躲雨,約二十分鐘後,雨下小了很多,張佳茗趕忙拽著男友,逃也似的離開了鐘樓。

本以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誰料男友剛才打電話過來說:他中午一直帶在身上、準備明天拿給客戶看的公司產品樣品不見了。仔細回想,很可能就是中午躲雨的時候掉在路上或者鐘樓里了。但他現在人在市區,三個小時後就要乘火車到外地,現在趕過來找的話,一來一回時間肯定不夠用。更要命的是,那個樣品明天一定要交到客戶手裡,否則他這次出差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所以,他打電話讓我現在過去找找看,如果找到的話打車去市裡送給他,眼下也只好這樣了……」

張佳茗講完事情經過,連連嘆息起來,眉毛中間擰成了一個大疙瘩。

「那個樣品很重要嗎?如果丟了的話,從公司再要一份行不行呢?」

張佳茗「嗯」了一聲,「他要我盡量找找,如果真找不到的話,就只好回公司再領一份了。那樣與客戶約好的時間又要更改了。」說完一臉可憐巴巴樣子望著紀如萱,「萱萱,你現在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後操場?」

紀如萱咧了咧嘴,自我安慰似的問道,「那個樣品,應該掉在路上的可能性大一點吧?」

「嗯。但也不敢保證。假如……」張佳茗像個小孩似的抓住她胳膊輕搖起來,嘟著嘴懇求道:「假如外邊找不到的話,你陪我進鐘樓找找好不好啊?我一個人打死也不敢進去……」

紀如萱一下想到昨晚在鐘樓方向看到的那團「鬼火」——劉曉曉她們都說那是鬼火。心下一緊,為難道:「就我們兩個,怕是……」

張佳茗剛要接話,正好看到以劉曉曉帶頭的三個人進屋,眼前一亮,跑過去跟她們講了這事,請求她們一起去後操場幫忙尋找那個倒霉的樣品。「最重要的,假如在外頭找不到那個東西的話,你們能不能陪我一起進鐘樓找找?」

三人愕然,相互看了一眼,林穎第一個表態:「我沒有問題。」

「我也沒問題,只要你不讓我一個人進去就行。」牛芳調皮地伸伸舌頭,轉頭看向劉曉曉:「曉曉你呢,不害怕吧?」

「你都敢去我能不敢嗎?」劉曉曉瞪她一眼,在室內東張西望起來。「老邱不在寢室嗎?她膽子最大,這種事適合打第一炮!」

「老邱去圖書館泡帥哥了,手機都沒帶。」紀如萱指著邱素靈出門前扔在床上的手機說,「時間緊張,我們這就去吧,不等她了。」

「行,我先上個廁所啊。」林穎不好意思笑笑,走進了衛生間。片刻,緊緊關嚴的門後響起她尷尬的聲音:「牛芳啊,沒廁紙了,你快給我送一卷過來……」

「這種事情叫我幹嘛!」牛芳鬱悶地咕噥了一聲,找到廁紙後,捂著鼻子走進廁所。

晚上七點多,天早就黑了。

此時的天空呈現著好看的深藍色,如同海洋一個顏色,而一塊塊漂浮在上的淡淡白雲,不正如那奔襲曲卷的海浪的模樣嗎?難怪黃信然的處女作名叫《海是天倒過來的模樣》。

一彎委實不算很圓的白月亮掛在當空,臉朝下,一動不動地俯瞰著校園裡的一切。當她看到女生宿舍那邊、一行五人踏著夜色從樓上下來時,不太滿意地彎起了嘴角。

張佳茗自然是走在最前面,拿著手電筒,在腳下的草叢間照來照去。小小電筒發不出太多亮光,但卻是周圍三百米內唯一的光源,因此,位於她們身後不遠的那片小樹林里,那個潛伏已久的幽靈,依靠這亮光輕易辨別出了她們的身影,視線始終固定在隊伍的最後一人——紀如萱的身上,眼看她一步步來到了鐘樓前面。

暗夜裡響起了一聲長長的嘆息,接著,一個黑色的人影快步閃出樹林,朝著與紀如萱等人相同的目標——鐘樓方向走去。

「張佳茗,你確定中午走的就是這條路嗎?」紀如萱抬頭看了黑黢黢的鐘樓一眼,有點緊張地說道。

張佳茗點點頭,一邊繼續著在腳下草叢間的搜索工作,一邊小聲嘀咕:「中午來回走的都是這條路,真奇怪,難道不是丟在這邊了?」

「現在怎麼辦?」劉曉曉問,將聲音壓到最低,「該不會……真要進鐘樓裡面找吧?」

「算了,我們還是回去吧。」張佳茗嘆了口氣,剛要轉身往回走,被林穎攔住,「這麼重要的東西,還是進裡面找找吧。」她善解人意地說道。「反正我們有這麼多人,也沒什麼好怕的。」

「是啊,就當是探險了。遇到什麼東西大家一起跑就是。」牛芳也接了一句。紀如萱看著她大義凜然的樣子,心想,這丫頭什麼時候變這麼膽大了?

「芳芳就會胡說,能遇到什麼東西!」劉曉曉狠狠瞪了牛芳一眼,看向張佳茗,「那就快進去吧,還愣著幹嘛。」

確實如張佳茗先前介紹的那樣,從拱形門洞進去,迎面就是一間偌大的空蕩蕩的房間。儘管左側那面牆上有一扇很大的窗戶,但大概由於背光,整間屋子都顯得黑咕隆咚的,到處彌散著一種腐敗發霉的味道,令鼻子很不舒服。女生們相繼用手捂上了口鼻。

手拿電筒的張佳茗站在最前面,弓著腰,就著燈光四下里仔細查找起來。

「怎麼樣,找見沒有?」劉曉曉在一旁急急地催問,目光跟著電筒的亮光移動,不敢朝四周看上一眼。

張佳茗沒吭聲,心裡其實比劉曉曉還要緊張,因為畢竟自己站在所有人前面,假如對面的走廊上突然有什麼東西衝過來的話……她身體微微顫了一下,連忙止住這種恐怖的幻想,繼續埋頭在地上尋找那個該死的樣品。

這一塊兒沒有,又往前走了兩步,離那條漆黑寂靜的走道更近了。

「沒有是吧?我們……還是回去吧。」

說話的又是劉曉曉,估計要不是身邊有室友們陪著,而牛芳又一直握著她的手,分擔了部分恐懼,她早就要逃之夭夭了。

紀如萱走在最後面,因為寢室唯一的手電筒在張佳茗手裡,林穎等人已經圍在她左右幫著尋找,多自己一個上前也沒有大用,所以,她便像是為防止「突然襲擊」似的,警惕地朝四周望去。目光在屋內囫圇轉了一周之後,落在了開在房間正對面的那條過道上。

過道逼仄而狹長,從自己站的位置望過去,只能模糊地看出個大概,過道兩邊都是光滑的牆壁,沒有窗戶,也沒有側門開在牆上的房間,就像宿舍樓上的走廊那樣。

因為缺乏光源,目力所及之處僅僅是進入過道的兩三米遠,再往前就是一團漆黑了。然而,紀如萱的目光彷彿穿過了黑暗,看到了走道的另一邊——是一個與這邊大小差不多的房間,只不過拱形門被換成了老式的旋轉樓梯,階梯是木製的,上面落滿了灰塵和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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