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帶你去鐘樓

「大家好,還沒有休息嗎?」

最先進門的短髮女生笑著擺了擺手,然後雙手叉腰,擺出一個很酷的姿勢。另外三名女生旋即上前與她並肩站立。除了髮型不同,四名女生的穿著打扮完全一致,都穿著米黃色的長袖運動套裝、白色球鞋;最最惹眼的是每人脖子上都掛著一根亮晶晶的金屬物件——是雙節棍嗎?

牛芳定了定神,確定自己果真沒有看錯後,用胳膊捅了捅身邊的林穎,怯聲說道:「該不是來收保護費的吧?」

林穎搖了搖頭,她也搞不明白這夥人大半夜闖進陌生人寢室到底想幹什麼。

「不好意思,這麼晚還來打擾你們。」開口的依然是那個短髮女生,目光依序掃過在場幾名女生的臉龐,右手從脖子上取下雙節棍,很隨意、也很瀟洒地在身前划了個「8」字,這才落落大方地說道,「我們是學校雙節棍社團的成員,聽說你們剛轉校過來,所以前來宣傳一下,說白了就是拉人進社團。不知道哪位女士對雙節棍運動有興趣呢?」

牛芳斜眼瞅了下從她的位置能看到的幾位室友的臉(大家各自躺在自己床上),發現除了邱素靈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外,其餘人全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女孩子……也會喜歡耍雙節棍這種……打人的東西?」林穎第一個道出心中疑問,只是聲音有點怯然,像是擔心對方生氣用雙節棍敲自己腦袋似的。

「確實很讓人吃驚是吧?」短髮女生微微一笑,繼而解釋起來——

「雙節棍的確可以打人,不過那是只有武術家練的『實戰棍』,我們社團教的是『表演棍』,結合跆拳道和街舞的動作,組成一種很時尚的健身運動,最重要的是可以束身,你們看我旁邊幾位的身材,都挺不錯的吧?」

經她如此一說,那三名「模特」臉上或多或少都露出羞澀表情,可能相比發言那位,她們的臉皮都還比較薄。也許是被硬拽著來的吧,紀如萱看著她們暗暗想道,真夠可憐的。

「你說的對,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身材。」劉曉曉大咧咧地說道,「不過你們晚來一步——今天下午,我上鋪那位已經拉我去參加社交舞社團了,真不好意思。」她說著朝上鋪伸了伸手指,同一時間,坐在上鋪床上的邱素靈沖短髮女生微微一笑,又轉過身接著看她的小說書去了。看起來很用功學習的樣子,如果她看的不是郭敬明的小說而是教科書的話。

「沒關係,那麼,你們四位,有興趣加入我們的健身團隊嗎?」

「我……考慮一下吧,」新來的張佳茗遲疑答道,然後將目光移到牛芳等人臉上。「你們幾個呢?有人參加的話我就參加。」

「請問,你們社團都是女生嗎?」牛芳突然問。

「當然不是了,還有很多帥哥。楊川你知道嗎?南理工大第一才子,就是我們社團的負責人兼教練。」

「啊,我知道他!」牛芳頓時兩眼放光,「真沒想到啊,聽說他長的很帥對吧?那我參加了,現在可以報名嗎?」

「花痴!」邱素靈朝她投去鄙視的一瞥。牛芳卻沒臉沒皮地傻笑起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對不對美女?」

「說的沒錯。」短髮女生從兜里掏出筆記本,詢問了牛芳的姓名,記在本子上。接著張佳茗也報了名。短髮女生又用帶有煽動性的語言詢問了一遍剩下的人,牛芳便央求林穎加入,而林穎卻找上紀如萱,最後兩個人都猶豫不決地報了名。然而,紀如萱之所以參加,並非是為了健身——她對自己現在的身材已有足夠自信,當然更不會跟牛芳一樣是為了看帥哥,而是打從第一眼看到掛在短髮女生脖子上那根雙節棍時,她的心中就湧起了一種莫名的激動,說準確一點,她很想上前把那個鐵東西抓在手裡,甚至揮上一揮。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她想,至少不會感到很陌生吧。

登記完幾人的姓名,短髮女生又告知了雙節棍社團的活動時間:每周二、四、六的下午三點,在南體育館,當然平時有空也可以去練,場地是固定不變的。交代完這些,她便心滿意足地領著幾名「模特」離開了。

紀如萱強迫自己靜了靜心,找出中午從圖書館借來的那本《萌芽》,鑽進被窩裡看起來。耳邊充斥著牛芳與林穎等人關於雙節棍社團的討論,說準確點,是在討論那個傳說中的楊川楊大帥哥,牛芳一人在說,其餘人在聽——起碼是裝作在聽吧。

十點半準時熄燈。這時候牛芳早已閉上嘴巴,並且睡著了,跟往日一樣鼻子里不時發出「哼哼」的囈聲,說句不客氣的,簡直像頭豬一樣。其餘人可能有沒睡著的,但都沉默不語,寢室陷入一片寂靜。紀如萱躺在自己的上鋪,卻遲遲無法入睡。

她一直在想昨晚那場奇怪的夢境。那棟與現實中一模一樣的教學樓,連牆上寫的標語都一樣,這,難道只是離奇的巧合嗎?

這個問題停留在紀如萱腦子裡有一整天了,但白天有很多事情要做、要想,因而感覺不到什麼,這會兒到了夜深人靜之時,這個解不開的疑問便跳了出來,幾乎佔據了紀如萱全部的思維,她越想越感到害怕,可還是忍不住去想。突然,眼前如靈光一現般地浮現出夢快醒來之際,最後見到的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身子微微一顫。就在這時,從下鋪傳來一聲輕輕的呼喚:

「紀如萱……」

叫自己名字的人,正是下鋪那個張佳茗。短暫的錯愕之後,紀如萱答應了一聲。

「我就知道你還沒睡著。呵呵,被我逮到了吧?」張佳茗竊笑著說道。

「呃……你是怎麼知道的?」

「聽呼吸啊,睡著的人的呼吸會很勻稱,在安靜的環境下可以聽得清清楚楚,就像現在這時候。而我一直沒聽到你的呼吸,所以,猜想你肯定沒睡著。」

聽見她這番話,紀如萱只有佩服的份,同時也想到,這種細微的小事也只有心事慎密的人才會注意到,但是,紀如萱突然緊張地想到,她為什麼要觀察我的呼吸、注意我有沒有睡著呢?

張佳茗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在想事情嗎?」

「這……算是吧,你呢,不會是為了聽我呼吸才沒睡著的吧?」紀如萱故意開玩笑道。

「當然不是了,可能是白天上課時睡太多了,我現在一點都不困,本來想多看會兒書,沒想到停電了,真夠鬱悶的。」

「是啊。不過都一樣了,我們東校區不也是十點半熄燈嗎?」

「噢,對。」張佳茗有點不太自然地答道,旋即將話題引到別處,「你中午借的那本書,左拉的《萌芽》,開始看了沒有?」

「看了幾頁,還沒找到感覺呢。不過……我感覺以前好像看過這本書。」紀如萱實話實說。她確實感覺這本書開頭的情節十分熟悉,不僅如此,對於後來的情節,她好像也能隱約猜測出幾分。

「是不是確實看過,但忘記了,我也遇到過這種情況。」

「應該不會,這種名作者的書,我看過的話一定會記得。我想……可能是在什麼地方看過這本書的片段或簡介,印象太深了吧。」

「嗯,大概是這樣。對了,你感覺……」張佳茗說到這兒,嘴巴突然閉上了。怎麼回事?紀如萱剛要詢問,卻突然聽見一陣奇怪的聲音從衛生間方向傳來——是女人的哭聲!跟昨晚一模一樣的哭聲!

紀如萱的心一下抽緊了。

「如萱,你聽見沒有?」張佳茗的聲音一下降低下來。

紀如萱「嗯」了一聲,又聽張佳茗說道:「不可能是我們寢室的人,我一直醒著,沒聽見有人下床。」

「那,會是誰呢?」紀如萱硬著頭皮問道。

張佳茗卻不說話了。一時間,寢室里只剩下那恐怖的哭聲,嗚嗚咽咽,隨著寂靜的空氣到處流動,刺激著兩人的耳膜。

「萱萱……」數秒鐘後,張佳茗再次開口,猶猶豫豫地說道,「要不,咱倆一起過去看看?」

紀如萱一下張大嘴巴。確實,她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誰在衛生間里哭,又或者那聲音到底是不是從衛生間傳出的,然而,一想到自己將立身於漆黑無人的衛生間里,並且可能看到怎樣的恐怖場景,她頓時感到後背涼颼颼的,渾身汗毛直立起來。

「算了,我一個去吧。」

「啊,可是……」

「沒關係。」張佳茗已經下了床,穿上拖鞋後,抬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紀如萱一眼,「假如,我進去之後遇到什麼情況,你就大聲叫,這樣可以吧?」

紀如萱緊張地點了點頭。

張佳茗便輕手輕腳地朝衛生間走去,這個時候,衛生間的門是關著的。哭聲正是從門縫中硬擠出來的,聽起來有點恍惚不真實的感覺。儘管前去查探真相的不是自己,但坐在床上的紀如萱還是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不僅是對哭聲,也包括了對於黑暗、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懼。

門的後邊,到底會是一副什麼樣的情景?

就在張佳茗快走到跟前時,衛生間的門突然徐徐地向外敞開來,沒有藉助任何外力,只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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