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神秘的搭夥者

許由市理工大學東校區。

經過數年來慎重的考慮和規劃,校方終於決定拆除掉原有的四棟破舊不堪的宿舍樓,然後依照現代化學生宿舍的標準,在原址上建造起新宿舍樓。

然而,儘管這項工程是眾多在校住宿生一直期待和擁護的結果,但當消息真正公布開來的時候,卻引發了不少學生的擔憂。這種擔憂源於校方近日做出的「校舍翻造期間,所有在校住宿生一律轉往南部分校區就學」的決定。理工大學的南部分校設在鄰市,聽說是在一個十分偏僻、落後的鄉下地區,很多學生擔心去了那邊沒地方玩,不能再繼續「朝酒晚舞」的生活;而少數的熱愛學習的好孩子,則擔心那邊的教學質量和風氣沒這邊好,儘管這邊也不咋樣,但大家早已習慣了,生怕南校區那邊還要更差。

另外,也有一些學生對轉校之事充滿期待,這不,得知轉校消息的第一時間,三號樓714寢室的幾名女生就圍繞此事展開了討論。

「我是無所謂了,反正在哪都是住校,沒什麼不方便的。」第一個發言的是紀如萱,身份是法學系的第一校花——的候選人,令女伴們最羨慕的是,紀如萱有一個很優秀的男友,號稱東理工大四大帥哥之一的蔣小樓,因長得帥和才華橫溢而聞名於校內外,在這個沒有偶像的時代,蔣小樓卻是很多低年級女生的心中偶像,這的確很難得。

「況且,」紀如萱又補充道,「我在這破學校也呆夠了,換換環境也好。」

「也好?那邊可是鄉下,我不信你能住的慣。估計三天不過就嚷著要回來了。」邱素靈用一貫冷冰冰的語氣說道。光聽她說話的語氣,就不難理解她為什麼會有「北極冰」這個外號了。

「鄉下怎麼了?我奶奶家就在鄉下,我小時候在那呆過好幾年,感覺很好玩啊。」

「那是小時候,小時候你還尿床呢,現在還尿嗎?」

「你……給我滾!」紀如萱從床上操起個枕頭砸過去,臉上的笑容說明她沒有動氣。

幾人笑鬧了一陣,素有「花痴」之稱的牛芳往窗前的小桌上一趴,邊望著藍天白雲,邊自語似地說道:「不知道那邊的帥哥多不多哦,這個還是蠻值得期待的……」

話剛出口,便收到了不少於三名室友的白眼。

「花痴芳,除了男人你還能想點別的有意義的事情嗎?」寢室長劉曉曉走上前來,瞪著眼說道。

「我又沒想你男人,你著急什麼!再說了,我覺得想男人這件事也很有意義呀!」

劉曉曉轉過身,沖其他人聳了聳肩。「可憐的孩子中毒太深,已經沒救了。」

「說真的哦,我們到那邊之後還要住在一起嗎?」

「廢話!你難道想叛變革命隊伍?」

「不不。我們幾個就是陣亡也要躺在一起,哈哈。」牛芳捂嘴笑起來。

這本是一句無心的玩笑話,沒想到日後不久竟成為了現實,此是後話。

終於到了正式搬遷的日子。

校園內各處都是忙碌的景象,幾乎每個學生都提著或大或小的行李,在宿舍樓和校門之間往來穿梭。除了這些學生,還來了很多協助子女搬家的家長——這是一群比農民工(請原諒,我沒有詆毀農民工的意思)還要廉價、還要吃苦耐勞的勞動力,通常是提著最重的行李在前面開道,子女兩手空空地跟在後面,有感覺不好意思的,就掏出手機,給對象或朋友打打電話,意思是告訴旁邊人不是我不幹活,而是忙著呢。

校門外那條馬路上,停了一長排式樣統一的大客車,大約有十幾輛,是學校雇來運載學生用的。此外還有很多私家車、計程車,全都擠在出校門的第一個路口,將原本就不太寬闊的馬路堵得水泄不通。

上午十點,女生寢室三號樓的714寢室終於拉開了窗帘,接著窗戶被推開,幾個腦袋一起擠了過來。

「可別說,真要走了,還真有點捨不得呢……」紀如萱俯視著樓下正對著窗戶的那個小花園,發表著臨別感言。「花園一定也要拆了吧?」

「還用問嗎,」劉曉曉接過話頭,跟著也向小花園瞅了一眼,「還記得你家老公夏天晚上在花園裡彈吉他的樣子,呵呵,以後再也看不見這道風景了。」

「是啊。我好懷念他那時候……」牛芳話說到一半,赫然發現紀如萱正用異樣眼神望著自己,連忙擺手,「你可別誤會啊,我只是懷念他唱的那些歌。像崔健呀,黃家駒呀,張楚呀……」

紀如萱懶得理她,又轉回頭,與劉曉曉等人一同望著窗外發獃。離窗戶不遠的地方,有兩棵高大的法國梧桐,紀如萱記得剛住進宿舍那年,它們就有宿舍樓高了。繁茂的樹枝幾乎伸到了窗戶跟前,多少次遮擋了自己眺望遠方的視線,因而咒罵它們礙事,可現在,她竟有些為它們的命運擔憂——不知道拆樓的時候,這兩棵樹會不會被砍倒呢?還是被轉移到別的需要它們的地方,重新安家?

一群長尾巴喜鵲嘰嘰喳喳地從遠處飛來,落在其中一棵樹的樹冠上。紀如萱饒有興緻地看著它們,心想喬遷見喜鵲,是好事情。

「我說,你們就在那閑看,不要過來收拾東西!」背後響起邱素靈埋怨的聲音,「待會兒我收拾完了就走,等你們是小狗!」

「好了好了。大家都去收拾東西吧,然後一起出發!」劉曉曉說著跑回到自己床鋪前開始打理東西。

實際昨天晚上,眾人已經各自將東西整理得差不多了,因而今晨沒用多少時間就結束了收拾工作,然後一行人手提肩扛著大包小包,離開了身後這間住了兩年半的寢室。第一次集體出門沒有上鎖。

「嘿,這麼多家長來幫忙啊!」走在路上,牛芳為眼前所見的繁忙景象發表著感嘆,「真是夠壯觀的,快趕上報名時的場面了。我們寢室怎麼就沒有叫家長幫忙的呀?」

「我可不敢通知他們。」紀如萱搖著頭說,「反正都是在外地,在哪上學不一樣呢,免得他們又擔心這擔心那的。」

「是啊,我也沒敢跟我爸說。」劉曉曉介面說道。

「哎,我是通知了,可我爸說他生意忙,不願意過來。」牛芳嘆了口氣,用力將背包往肩膀上提了提,「真是的,這麼沉的行李,累死個人……」

汽車開了約有兩個小時,路邊景色經歷了不知幾次繁華與荒蕪的更迭,最後停在一座儘管高大、但卻顯得十分破舊的校門前。

學生們陸續下車,以各班原輔導員為首,在馬路邊排成一字長龍陣,等待新校區的領導安排進校。紀如萱所在班級正好排在龍尾巴上,離校門大概有百來米遠,背後不遠處就是一個十字路口,中間有個圓形的小花池,當中是一尊雙手托起地球的雕塑,輪廓很粗糙。路口的人很多,轉來轉去,都用同情的目光看著他們。也難怪,大熱的天,卻要在這裡曬太陽。

在排隊等待進校的時間裡,學生們無事可做,只有東看看西瞅瞅,然後幾個人在一起討論起對新學校的印象。總體來說,大家都沒有失望,因為先前的一些傳言把新學校說的太壞了,而事實上——至少是第一眼的印象,很多人都覺得沒有那麼壞。

牛芳一手搭著站在她前面的劉曉曉的肩膀,目光多方位移動,在道路兩邊林立的商鋪前的招牌上轉來轉去,邊自語似的念叨著:「理髮店……有了,網吧……有,旅社……也有,飾品店……哎,曉曉,你看到哪有飾品店沒有?」

「沒找到呢。」劉曉曉也做著與牛芳相同的事情,隨口回答。

「我估計肯定有,算了,回頭慢慢找吧。」牛芳說完轉過臉來,正看到身邊的紀如萱望著遠處的校門發獃,神情十分奇怪。

「怎麼了?萱萱。」

「噢,沒什麼。」紀如萱收入目光,皺著眉頭說道。「我只是感覺這裡好熟悉,好像我以前來過這地方。但這不可能啊!」

「哦,我記得學院的網站上有這個學校正門的遠景照,你大概是從那上面看到過吧?」

「估計是吧。」紀如萱聳了聳肩,又扭頭朝四周望去,目光在位於身後不遠處的那個街心花園中間落下,定定地望著那尊造型普通、用金屬製成的雕塑。

瞬間,一道奇異的光芒從腦海划過,她好像想起了什麼,然而,終究什麼都沒想起來。

新宿舍的環境倒還可以,空間十分寬綽,即使陳設著四張上下鋪也不顯得擁擠。往下面看,地面上鋪就著大塊的淡黃色地磚,色彩素凈而典雅;光滑潔白的牆壁大概是剛剛粉刷過的,衣服不小心蹭到上面會沾上一大片白色,要用濕毛巾才能擦掉。

「挺不錯的啊,比我們以前那間宿舍強不少呢!」牛芳背著手在屋裡走了兩圈,樂呵呵地說道。

「是啊,還有個獨立的衛生間呢。」林穎小聲附和道。她說話向來是這樣細聲慢語的,與其嬌小瘦弱的身材倒很搭配。「往後你夜裡再上廁所,不用叫醒我陪你了吧?」

「呃……快鋪床吧。」牛芳吐了吐舌頭,從行李箱里取出疊得整齊的被單,一邊埋頭整理一邊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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