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旁觀者

接下來的幾天,算是過得相安無事。

忙過了父親的葬禮,司徒月波又馬不停蹄地飛往英國與人談判項目合作事宜。許飛依然每天按時來巡房,一絲不苟地履行著醫生對病人的職責,毫無異狀。從他身上,鍾旭抓不到任何破綻。這個人,不是一個容易應付的角色。鍾旭也悄悄出去過幾次,但是沒有發現那個粉衣女孩和紅色皮球的任何蹤跡。對面那個女孩上午出院了,她男朋友和她自己高興得像過節一樣,臨走時不忘向鍾旭道別,還特別送了她一籃大紅蘋果。真是一對天真幸福的小戀人,看得鍾旭怪羨慕的。

「哼,你說這個晴晴,也不回家幫我做點家務,成天東晃西晃就跟那個許醫生打得火熱。」鍾老太罵罵咧咧地整理著一摞換洗衣服。

鍾旭壞笑道:「嘿嘿~~你那個孫子到現在也沒有女朋友其實是有原因的!」邊笑邊仔細地用勺子從切開的蘋果上刮下一層融融的果肉,喂到丟丟嘴裡。丟丟的母親這幾天消息全無,從她填的聯繫資料里找到幾個電話,可打過去不是沒人接就是忙音,再找不到她的話就只能報警了。

「呸!瞎說什麼!我們鍾家就指望他開枝散葉呢!」鍾老太朝她啐了一口。

「基因不好,開出來的也是殘花敗柳!」鍾旭誇張地嘆氣。

「嘿!你這孩子……」

「呵呵,我看你的身體已經完全復原了。」

祖孫二人的口水戰被許飛的笑聲給喊了停。

「喲,是許醫生來了啊。」鍾老太忙站起來跟他打招呼。

「我來就是通知你一件事,明天你可以出院了。」許飛跟鍾老太點點頭,然後看定鍾旭說道,溫和的笑容一如既往。

鍾老太高興萬分:「真的嗎?阿彌陀佛,總算徹底平安無事了!再不用我這把老骨頭天天家裡醫院兩頭跑的伺候人了!」

「出院?好象還沒到兩個星期嘛?!」鍾旭的臉上立刻由晴轉陰。

「怎麼?這不是你心心念念盼望著的好事嗎?!難道現在還捨不得走了?!」許飛笑得高深莫測。

「哦……嘿嘿,就是就是,我一直盼著呢!」鍾旭乾笑兩聲假摸假樣地搪塞了過去。

這個許飛,他一定是發覺了什麼。早不批晚不批,偏在這個時候准她出院,一看就知道他別有用心,他怕自己再留在醫院裡會壞了他的好事。怎麼辦呢?要查的事情一點眉目都沒有,一句出院就能堂而皇之地把她給攆出去,那個笨鍾晴到現在也沒能把她需要的東西給偷出來。

「明天一早你們哪位有空的話就去把出院手續辦了吧。明天我休假,就提前祝你——這個最獨特最難纏的病人順利出院,以後也平安健康!還有,別忘了代我向司徒先生說聲謝謝。」許飛走到鍾旭身邊,坦然地伸出手。

遲疑了片刻,鍾旭擺出很正式的姿態友好地跟許飛握了握手,再贈送幾句客套話:「救命之恩,沒齒不忘!以後需要幫忙的話,儘管開口!」

「哈哈,以後有時間常回來看看丟丟吧!他一個人很寂寞的。」許飛摸了摸丟丟的頭,轉身離開了病房。

「姐姐……不走!」雖然不能完全明白許飛說的話,但是聰明的丟丟還是意識到了鍾旭很快就要離開,他抓住鍾旭的衣角,撅著小嘴悶悶不樂。

鍾旭沖他扮鬼臉,安撫道:「丟丟乖乖留在醫院裡治病,快快好起來就能跟姐姐一樣到外面玩啦!姐姐會常回來看你的哦!」

「這孩子,雖然可憐,不過也夠幸運的。」鍾老太把丟丟拉到自己懷裡,輕輕擦掉沾在丟丟嘴上的蘋果末兒,感慨地說:「要不是有司徒少爺慷慨解囊,就算找到了合適的骨髓也做不了手術。一個大好青年啊,旭兒,你一定要把握住啊!到是這孩子他媽,太不像話了,說跑就跑!」

「去去去,怎麼又扯上我了!」鍾旭沒好氣地回應,轉而又說:「不過,我到是不相信這丟丟她媽是這麼不負責任的女人,親兒子呢,又不是香蕉皮,怎麼能說扔就扔了呀!我看我們還是報警好了。」

「也只有這樣了,明天就去!」鍾老太投了贊成票,她低頭看了看丟丟,問鍾旭:「我們走了以後會有人來照顧這小崽子吧?」

鍾旭趴在鍾老太肩頭一字一句地說:「醫院會派最好的陪護來的,我們可是付了錢的!您老就放心吧,大好青年出國前把什麼都安排妥當了。」

「哦?!就知道這年輕人辦事讓人頂放心!若當了我的孫女婿,對你呀我就算是徹底放心嘍!」鍾老太用手戳了一下鍾旭的額頭,嘆口氣把疊好的衣服放進旅行包里,拉好拉鏈又說:「反正你明天就出院了,這些衣服我就先帶回去。家裡一個人沒有,剛換的水龍頭不知道質量如何,萬一又出岔子,那孫眼鏡能把我們家房頂給掀了!早些回去比較保險,明早來給你辦出院手續。」

「知道啦!走吧走吧!丟丟快跟奶奶說再見!」鍾旭抓起丟丟的手跟鍾老太SAYGOODBYE。

「那我先走了,晚飯自己解決哈。」鍾老太颳了刮丟丟的鼻子,然後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家去了。

鍾老太前腳剛離開,後腳鍾晴就偷偷摸摸地進來了。

「戰況如何?該不會又失手了吧?」鍾旭已經怕了鍾晴那一大堆為自己的不夠機智靈敏開脫的說辭。

「我從辦公室跟到病房,從病房跟到衛生間,從衛生間又跟到辦公室,就差厚著臉皮跟他回家了。媽的,我看我多半已經被別人認作大玻璃了。」鍾晴哭喪個臉,憤然說道。

「我要聽關鍵的!拿到了沒有?!」鍾旭已經打定主意,現在情況有變,如果鍾晴再失手,就只有她親自出馬了,就算用搶的也要把東西拿到手。

一隻黑色的男式錢夾突然出現在鍾旭失望的雙眼下。

「到手啦?!」鍾旭像被打了強心針,立刻來了一百二十萬分的精神,從鍾晴手裡把錢包搶了過來誇讚兩句:「你小子還不算是一無是處,雖然動作慢了點,不過總算是完成任務了。」

鍾旭的誇獎立刻讓鍾晴喜上眉稍得意忘形:「嘿嘿,有我出馬,沒有搞不定的。小手帕一捂,把他扛去賣了都沒問題,更何況一個小小錢包。」

「小手帕?你對他做了什麼?」鍾旭聽了覺得不大對勁兒。

「這個嘛,嘿嘿,在醫院裡搞點乙醚是很容易的啦。」鍾晴很陰險地搓著手。

咚~~

鍾晴頭上重重挨了一拳。

「居然想出這種爛點子!你不怕別人告你人身傷害嗎?」鍾旭慶幸現在病房裡沒有其他人。

「不用這招不行啊!他成天都把錢包放在貼身的衣兜里,根本下不了手。我勘察過了,衛生間里一個人沒有,動手的時候我戴了草帽墨鏡還有口罩的,沒人會懷疑到我。我把他挪到最裡面的一格,現在肯定還坐馬桶上暈著呢!」鍾晴抱著頭解釋道。

這個自作聰明的笨小子啊!鍾旭暫時不再追究他的作案過程了,這個已經不重要了。端詳著手裡的這個小物件,鍾旭並沒有急著打開,突然有點莫名其妙的不安。

「這東西拿來有什麼用嘛,要我費盡心思去弄來。我都看過了,沒什麼不對的地方。」鍾晴實在猜不透這個堂姐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鍾旭眼一斜,譏笑:「少在那兒唧唧歪歪!憑你能看出什麼?!」

柔軟的皮革讓指尖沁過一陣涼意,鍾旭慢慢把錢包打開——真的是再普通不過,人民幣、銀行卡,一樣不少。鍾旭的目光落在了右邊那張傳說中的彩色照片上,初看之下也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張單人照,照片里的許飛一張俊臉笑得很燦爛,再配上從容穩重的氣質的確很能吸引女孩子的眼球。

可是,鍾旭很容易地看出了其中玄機——這並不是一張單人照。

許飛的旁邊還有一個人,一個短髮女子,面容雖蒼白得不見一絲血氣,然,不可否認這仍然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微微歪著頭,靠在許飛的肩膀上,笑得……很幸福。

難怪那些人要說許飛自戀,普通人包括鍾晴這個菜鳥在內,根本看不到這個「女人」。鍾旭可以肯定許飛每次注目凝視的不是他自己,讓他如此珍視這張照片的唯一原因就是:「她」——看不見的「女人」。

這個許飛果然不是泛泛之輩,那次給她打針時,他的異常舉動就很讓人起疑了,還有那個奇怪的夢和那隻掛得莫名其妙的丑鬼,種種種種,都說明這男人有莫大的問題!鍾旭真佩服自己的絕頂聰明,居然想到從這小小錢包里找到了一點有實質意義的線索。

激動之餘,鍾旭忽然發覺這「女人」之前好像在哪兒見過,越看越覺得自己肯定見過這個「人」。鍾旭捏著下巴,努力把存在腦中的抓鬼記錄全調出來,挨著搜查了一遍。

想著想著,鍾旭猛一拍大腿,瞠目結舌地驚呼道:「想起來了!是那隻女鬼!居然是它?!」

一直不敢打擾她沉思的鐘晴被嚇了一大跳:「哇,你看到什麼了呀?」

「快說,你把許飛放哪兒了?」鍾旭抓住鍾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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