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尋芳

——北斗丸也沿海南下。

同貫幸平站在船頭,眼睛注視著被船劈開的海浪,北山崎是產天然氣的地方。濃霧太大,周圍什麼也看不見。

陸中海岸是魔海。在高高聳立的絕壁繼崖下航行,視野是十分重要的。倘若有一絲馬虎,碰上暗礁,船隨時都可能翻沉。

「放慢速度,半速前進。」

同貫幸平向同事命令。

「是,先生。」

掌舵輪的菱次良三回答。

北斗丸以每小時5里的半速前進。半速行駛在這視線為零的海里是比較安全的。

同貫讓菱次關掉自動航行裝置,獨自站在船頭觀察前方,由於狩獵船的船頭位置比駕駛室高,所以船繞過海角暗處必須憑經驗。

「船長,看樣子要撞到礁石上,這樣航行不行的。」

菱次的聲音幾乎有些慘淡。

船進入了濃霧中,視線完全消失。

同貫由船頭回到駕駛室。

「拿航海圖來。」

同貫急急忙忙收拾桌子。

展開東鄉帶來的航海圖。

「這裡嗎?」

「是的,只有這裡。」

同貫的指頭指在航海圖上的一點。

只要繞過黑崎燈台,在右邊的海灣里有合適的避風港。是一個稱為島之越的漁港。那裡有可能補給燃料。

北斗丸續續往三陸沖南下。

離開北海道的網走已是第三天。津輕海峽激浪翻滾,使航行十分困難。好不容易才打到沿本州海岸一條直線南下的位置,現在又是濃霧。

同貫把航線變更記入航海日記里。寫進由於有霧,不得已繼續避開,除此之外還寫進了沒有發現跟蹤船,也沒有異常情況等,寫完之後,他來到右舷側。

霧中,看見了黑崎的燈台。

防霧的汽笛悲哀般地拉響。

霧又漸漸地濃了。照這樣的速度,到了半夜北斗丸會被關進視線為零的霧裡,只好在海上拋錨。從下北半島再繼續前進。在標的海域產生的霧,乘著東北風追趕著北斗丸,好似也要隨之南下似的。

「這裡無事,但……」

同貫對著白色的海水嘟噥。他擔心著空路和陸路方面的情況。

津山佑介怎麼樣?乘卡車的津山那組也真令人擔心,那個叫多門龍二的,駕駛雙奧托飛機首先沖往東京欺騙敵人,眼下亦不知詳情。

昨天半夜,同貫小組通過了下北半島東頭的尻屋崎海面。

離右舷兩里的日出崎燈台報霧的汽笛,此時又開始鳴響了。在日出崎燈台里有暴風標識信號可及指向性旋轉式無線電。因為三陸沿岸船舶遇難的情況時有發生,所以那裡隨時都做好救難準備。

如果進到裡面去,只會增加危險。

為了將那個價值四百億日元的鑽石桶安全運往東京,任何無把握的行動都不允許。否則沉船之後,將會雞飛蛋打一場空。

麻煩呀,同貫喃喃自語。

濃霧多是在早晨和夜裡出現。

現在是四月十二日的傍晚八點。

從海路到東京灣還需花四、五天。

他回到駕駛艙,菱次良三正在握舵。

「啊,多想快點見到女人的臉蛋。」他奇怪的蠕動腰桿。

他是位受女人歡迎的男人。但要當一位夠資格的海上男人,多少還欠缺點什麼。三十五歲還是單身,當然享受不到與女人那幸福的時刻。

就連抱一下的話也沒提過。

如果是在以前,那些漁船或是貨船進港時,船員必須首先考慮到自己的商店和家裡。然而,如今船上的船員思想保守的日趨減少,很多考慮的是能否得到女人的肉體,特別是那些從大城市來的年輕女人。

照同貫的眼光來看,他這位年輕人真有點可憐。

儘管同貫是一位烈性漢子,但此次出海,一看見年輕的同事心裡就不由得產生一種同情心。他想,到東京還遠著,在氣仙沼式或在石卷附近的大港稍為松馳一下吧。

總而言之,全體人員都將為一千二百億日元的巨額計畫而豁出生命,怎麼還吝嗇一些小人的開支呢。

「好吧,去吃吃白米飯。」

把女人比作做飯的是東鄉平八郎,就是守衛在駕駛空旁偷看航海圖的男人。這也是射手,專吃白米飯,而還講究白先生的。這位紅臉膛的男人有些奇怪,三十二歲沒有結婚,在他那血管里混雜著鄂倫春族和其它人種的血。至今混血早巳使他成為日本人,但狩借民族的血仍是不容爭義的。

北方狩獵民族是鄂倫春族,他們鐐死海驢、海龍和海豹,在雪地和冰中先切開腹部拉出內臟。用那些滴淌熱血的內臟與熱飯混在一起吃,味道鮮極了。東鄉在標的海域時也象那樣,自從網走出航後,船內沒有大米和獵物,也只好吃熟食了。

「平八郎。」

同貫勸告道:「上岸後不要再提那些事羅。白米飯里不要象野蠻人那樣將野獸的內臟混在飯里。這裡不是標的海域,而是內地,進了店重要的是買些附有菜單的東西。」

「明白啦,一定會那樣的。」

東鄉平八郎撅起嘴:「在內地真不自由,喝酒,喝些好酒。喂……還不見港口!」

他朝立在右舷的野島隆男喊著:「快到了吧,往右,準備轉彎!」

船在霧中悄悄向右轉舷,看見遠處的入江街亮閃閃的燈光,那燈光給黑色的天空點綴了丁點兒光彩。

是島之越,一個不大的港口。是陸中海岸深水灣中的一個沿埠頭停靠漁船,海岸渡口進出地方有幾間餐店和冷飲店。

順公路有一處加油台,看樣子在那裡補給燃料沒問題。北斗丸用最高速度航行時,一晝夜要耗近一噸燃料。用油桶裝柴油,載重量有限。如果中途斷了油,沿岸又沒有適當的港口,那麼就只能邊補給邊向東京靠朧。

同貫除了有甲種船長許可證外,還有乙件航海持獵槍執照。而那些對手們拫本不是乘遠洋漁業船的。平常獵取海豹和海馬的季節過了以後,同貫將他們作為經營港灣工程用的拖船公司的船員,往返於紋別和網走,其間三天三夜,部要忍受關在狹窄船內的生活。

進港了,邊系船,船員們邊議論著:

「啊,馬上要見到女人啦。」

「我喜歡酒,霧停了後,請給我喝點。」

同貫專心地彈著舌頭,往岸上望去。

正面的酒店非常熱鬧。

「好啦,窮鬼們去加點葷吧。只允許上岸三個小時。別忘了你們的重大任務,即使醉了也必須回到船上來。看來霧什麼時候散還不知道,我們在半夜零點起航!」

同貫邊叮嚀,邊發給每人三萬元作為酒飯錢。

「船長呢?」菱次問。

「混蛋!這麼貴重的貨在船上,還能不守?」

「哦,明白了。我們用飯盒買些土特產來。」

「真小氣,用飯盒能裝些什麼。弄個美人來。」

「嘿,船長忌女人羅。」

東鄉、菱次和野島相視後笑著往岸上走去。

北斗丸安靜了。

船內本來是很狹窄的,可同事們上岸以後,就顯得十分寬敞。

同貫在駕駛室里,拿起獵槍朝船艙走去,看看存放木桶周圍有無動靜。

傳動部分在船尾,所以貨艙在駕駛室的前方。平常那裡的艙開的,將獵獲的海豹用吊車放下去。現在這裡加了雙層蓋子。取掉蓋子,從小梯子上下去,充滿獸物的血腥味中,有三隻閉著蓋子的木桶陰冷地放在艙底。

木桶沒有什麼異常。時值現在,船上還沒有遇到襲擊和被跟蹤。那些失掉寶石的同行不知為什麼眼下還沒有向海上保安廳申報。

當然同貫想到並非不可思議。如果申報的話,秘密就會全暴露。這些被盜的鑽石本身就有許多秘密。而這些秘密只有敵人單方面知道。假如北斗丸被海上保安廳的巡邏艇跟蹤抓獲,一檢査船內就會發現這些隱藏鑽石的地方,而敵人方面也會全力以赴,派出大量的匪徒阻止他們向海上保安廳申報。

同貫用獵槍的槍托敲了敲放在獵物中間的三隻啤酒桶,橡樹桶發出冬冬的聲音,這聲音在空洞洞的船艙里發出迴音。

那一百二十頭在標的海域捕獲的海豹早在紋別就卸下了。剝皮之後,骨頭全拋進海里。海驢的肉一部分做為食物放進冷凍艙里,只有海豹人是不能吃的。

同貫確定木桶里沒有什麼異常之後,登上桶子來到前面的甲板上。霧沖刷著船頭。同貫腦里在想,不管怎麼說,自己還是捲入了這些奇怪事件中了。他那面部的鬍鬚被霧珠覆蓋,雙眼盯著港口方向。

儘管木桶發出冬冬的聲音,但連同貫也不知道這三隻桶里哪只裝有鑽石。同貫對比自己年輕的津山佑介已產生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好感,他與津山締結了生死同盟,這是因為津山在夏哈林(地名)出生,完全可以信賴,而且確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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