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情戰

稍微睡了一會兒。

津山從助手位上起身,將臉側向車窗外。

遠處的山脈、水田、村莊被樹林分割。卡車現在沿三陸海岸一直南下。左邊能聽見太平洋的波濤怒吼聲,但看不見黑暗中的海水。花了三個多小時到了青森縣,這時,還繼續往前走吧?

津山翻起左腕的衣袖:「肚子餓啦。」

「是呀,一直在跑。」黑田輝之手握方向盤,接著回答說。

望了望看不見盡頭的路,他又提議:

「在什麼地方,如果有好的汽車餐館就停下來,還是吃點東西吧。」

「吃飯?算了,還是繼續前進吧!」

「嗯,想走還是走吧,要在汽車旅館休息還得過了宮古。」

黑田故意裝出有些掃興的樣子。兩人交換了座位,由津山駕駛汽車,剩下的攝影師夥伴和森尾美紀在後面的蓬墊中蓋著被子躺著。

津山他們離開北海道的鴻之舞是在多門龍二的雙奧托飛機起飛之後,分乘隱藏的兩輛裝有九隻木桶的卡車,津山和同貫各帶一輛,從潛伏地一齊出發。

同貫幸平走陸路,從紋別網走,將三隻木桶裝進隱蔽在網走港的狩獵船北斗丸上,補足燃料之後,第二天早晨由網走港向東京出發。

津山在網走將三隻木桶辦理為國鐵貨物之後,將另外三隻木桶裝上卡車與夥伴一道,由陸路網走出發挺進東京。

他想由北海道橫流津輕海峽進入本土,按慣例要經過青函渡口。如果在函館至青森間也有東日本渡口的話,肯定有道南汽車渡口。

但按青函聯絡船相同的航線是在青森登陸,由於利用了東北汽車道,中央突破很容易被識別出來。在函館棧橋周圍埋伏跟蹤隊的可能性很大,那裡一定被控制了。

津山因此沒有走那條路線。如果錯開函館,走哪條路好呢?有室蘭至青森之間的東日本渡口和苫小牧至八戶的銀色渡口。

為此津山選擇了由苫小牧到達青森縣八戶的線路,從本州的岩渡測面溜進去。具體時間是過了四月十二日白天,從苫小牧渡口,在第二天的晚上抵達八戶港。

他們登陸了。

港口和船上都沒有異常情況。這之後他們馬上沿國道四十五號線,由青森進入岩平,穿過久慈、野田、普代,經岩平縣南下,如今還沒發現敵人有什麼動靜。

令人不快的是黑田喋喋不休的話語:

「怎麼搞的,敵人竟把我們給漏掉了,我們成功羅。」

「眼下的形勢也許是成功的,特別是自從到了八戶以後,解釋越發正確。可能是多門的帶欺騙性的飛行,引開了敵人的視線,否則我們是不可能順利逃出北海道的。」

津山想多門是真的無事了嗎?

黑暗中,腦子裡閃現出同伴們那興緻勃勃的笑臉。

那傢伙干這些事從不會魯莽的。

他內心不斷地嘟噥著。也許那些追蹤雙奧托飛機的傢伙湧進飛機打開桶時會發現裡面儘是些小石頭,定會氣得火冒三尺。他們會加緊追蹤津山等人。

窗外又黑又冷。

儘管能看見窗外那朦朧的月光,但海岸仍是一片黑暗。白色的公路護欄彎彎曲曲地連接著。那耀眼的前燈光線所到之處,樹林和山坡都變成了白色。

在夜深的國道上,很少有汽車通行。他們的前後有幾台運載鮮肉的貨車在賓士,誰也沒去注意它是不是跟蹤車。

「不打算回第一寶飾了吧?」津山問掌方向盤的黑田。

「不會。公司的谷端專務和秋村等會嚴厲審問內部的職員,我現在好象乾的是間諜的工作,因為用明礬水寫字啊,如果我回去,最後會同私人偵探打交道,稍一馬虎就將從這個星球上抹去。」

「是呀,發生了這樣的背叛。即便是想回去也是不可能的。但第一寶飾是怎樣籌劃這樣的開發計畫呢?」津山象是在問自己似的:「制定這些秘密運輸航線,特別是動用蘇聯核潛艇,估計這不是普通的組織所能承擔的。」

黑田答道:「人稱第一寶飾實權派的谷端專務以前好象有在西伯利亞拘留過的經歷。再加上在日蘇貿易和經濟協作中,以及在眾多的關係戶中稱得上是政治家的河島泰介。這兩人的看法常常不一致,但畢竟是被在西伯利亞拘留時代的夥伴。從那時開始,不管是在日本和蘇聯方面不是都連結著一層關係網嗎?」

果然如此,津山想。

說到了點子上。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上致由北滿到樺太的日本軍高級將校,下到下士官、軍屬和民間人士,共計五萬多的日本人被流放到西伯利亞收容所。這些人回到日本以後,在社會各個高層的領域擔任了要職。其中一些在拘留期間被克格勃召集過去,接受再教育,轉化思想,並接受間諜訓練,以致回到日本後形成一個親蘇派的黑組織,只是從不炫耀罷了。

津山認為,在這樣大規模偷運計畫的背後肯定有這樣的黑組織撐腰,否則的話,第一寶飾不會有如今這樣了不起的地位。按理說,公司的性質只不過是充當寶石業的掮客,然而擔任專務的谷端由於同莫斯科相當高一級的人有關係,所以才敢組織這樣的無視法律的行動。

如果是這樣,那麼他們肯定不只限於偷運鑽石。鑽石到底是表面的裝飾。也許只是用來做釣餌,或者窺視更大的目標——政權,眼下正秘密地籌劃呢。

津山突然猜到了點什麼。不管怎麼說在我們巧奪巨額蘇聯鑽石的背後還沒有來自任何一方的直接威脅。不,從黑田口裡套出的話中不是有些苗頭了嗎?可以斷定,那些撐腰的,千方百計奪回鑽石的敵人還是與我們一樣也有一個偷運奪取鑽石的階段。津山也許感到了情報室的意義重大。

津山叼起煙點燃火。

深深地吸進一口,聚精會神地看著前方的黑夜。

或者考慮到背後的行動。革新後的克里姆林宮內的領導集體團,經過一年半後,逐漸形成了完全是新的體制。年輕的政權執掌者們就任以來便開始打擊腐敗幹部。由此,在他們的內部引發出權力鬥爭和人事變動的矛盾。一些舊勢力者盤算著投奔西方的方案。為了實現逃跑計畫,就必須團結、拉攏日本的一些人緣關係,通過工作中的各種環結,採取偷運等手段從而得到資金。

這算是最有效的解釋。但真正的意圖還是難以弄清楚。特別將那些鑽石運到東京,在什麼地方出售後,就可以一下子發大財。

真相在此過程中有些明朗了,津山在想。

「那麼說,津山君是在那裡出生的?」黑田無精打采地問著一些閑話。

「是在那裡,當時只有三歲。戰後同全家一起就回到信州。」

「那地方是豐原?」

「是真網。」

「那麼,心裡那地方記憶猶新吧。我說的是北方,祖國失掉的地方。」

「別講蠢話啦。那地方怎麼也想不起了。如果樺太被蘇聯佔有,我還是日本人。日本的概念是祖國,在這裡。」

這事曾被同貫譏笑過。那是為了商業製片的工作,自己多次到過標的海域,當時說自己相當喜歡北方的海,同貫聽到後竟顯得十分驚訝。

是斷油了吧,津山邊內心嘀咕邊翻起衣袖。鱷魚皮的皮帶納著一隻舊錶,這是父親的遺物。表的指針指著十一點半,卡車已經開上了官古竺。

進入商業街,百葉窗早已放下。

只有亮著白光的路燈。穿過寂靜的街道往右拐,卡車走上國道一零六號線。

此路通往盛崗。

從盛崗進入東北汽車道,或者沿北山的河流進入國道零號線,再穿過北上的盆地山仙台,一直向東京南下。黑田邊掌方向盤邊同津山商量。

應該選一條沒被敵人發現的路線。那條被稱之為閉伊街道的一零六號線也並非安全,無非是條近道。順閉伊河跑了三十分鐘就看見了右面山邊的汽車餐館。

黑田高興地喊:「好容易找到飯店啦!」

津山透過玻璃看了看前方。那是一座還不怎麼流行的通宵營業的汽車餐館。

「好,在那個汽車餐館稍微休息一下?」

「怎麼啦,是想住下吧。」

「如果汽車旅館也在附近的話,當然也想羅。」

黑田邊放慢汽車速度邊向路邊打方向盤。

那是座靠山的小型汽車餐館。它的背後靠近雜木林,是一些當地人收藏農作物的小屋。

汽車餐館的燈光照亮了外面的停車場。寬敞的汽車停車場里只有二、三台卡車。

黑田將卡車開進停車場。

關掉引擎,率先跳下。

繞車棚,叫起同伴。

津山對從駕駛台上跳下來的須臾叫道:「喂,黑田!等等,危險!」

津山是因為彷彿想起了停車場里停放的鮮魚運載貨車。

寫有八戶運關字樣的貨車,至八戶以來就一直前後不離地跟著。

不會是偶然吧。在進入宮古市街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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