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泉叫了一輛「王子」牌出租汽車,坐在「藍鳥」車中的朝倉伏低了身子,等藍色車身的「王子」汽車一開動。「藍鳥」就跟著出發了。中間隔著二三十輛汽車,「藍鳥」硬是插濟上去,漸漸編短了與「王子」的距離。

朝倉看了看掛在汽車後鏡上的金屬牌,這輛「藍鳥」,計程車的司機叫江口,當來到第二個交通信號燈的地方時,兩車的距離拉近到三十米左右。隔了十來輛汽車。就在藍色車身的「王子」牌汽車通過交叉路口時,信號燈變成了黃燈江口不顧已亮了紅燈,跟著衝過了路口,這要是碰上了替察,就非給扣住不可了。

「王子」計程車在須田叮往左拐了個彎到駿河台下的自選商場前,小泉下了車,走進了非常擁擠的商場。朝倉知道這是工於心計的小泉在有意消磨時間,於是,他讓江口停車等著。

過了十二三分鐘後,小泉走出了商場,這次他叫了輛「皇冠」牌計程車。江口開動車子,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尾隨而行。

小泉第二次下車的地方,是臨近打烽的新宿「百貨公司」,朝倉見此,不由地咋舌皺眉,小泉進店顯然是借道而已,但他究竟從哪個出口離去就無從判斷了。

「這傢伙說不定是轉到停車場那邊去了。要是這樣,在眼下的交通高峰時期,弄不好,車子開到那兒要花十分鐘時間。」江口對朝倉說。

「我也只好在這裡下車了,辛苦你啦!」

朝倉根據計程器上顯示的車費,加了一倍。又附上小費一共是一千元,他把錢放在副手座上,就鑽出了汽車。當他橫跨過鐵欄杆時,背後傳來了江口椰榆的聲音:「祝你走運。」

朝倉擠開迎面擁來的人流,走出了商店,他的目光敏銳一下就看到了即將去地下商場的小泉的身影。

朝倉站上自動扶梯下到商店的地下建築,「百貨公司」在地下有兩層,主要用來銷售食品和汽車,有一條地下通道,直通街道對面的橫式停車場。

朝倉看到小泉正站在店員們因即將打烽而手忙腳亂地應付顧客的進口酒相台邊上,他買了一瓶價值九千日元的黑喬尼,讓店員包裝好,然後抱著向通往樓式停車場的出口走去。

被熒光燈照得通明的地下通路上人影稀少,朝倉一轉念,毅然小跑似地回到一樓,從邊上的一道出口走出了商店。隔著讓人和汽車擠得水泄不通的街道的那邊,就是連屋頂也停滿了車子的百貨公司的樓式停車場。

朝倉走出商店後就站在出口處邊上。在這個位置,他能看見停車樓的進出口,對面卻發現不了他,而且停車樓的通道是往三越方向的單行線,所以凡從那裡開出來的車子必得從他的眼前經過。再說朝倉的立足之處如今己成了「哈以亞」和「的士」一類營業性汽車接客送客的候車場。眼下正有幾輛「的士」開來,下了乘客,又搭人開走了。在新宿停放汽車也是件難事,所以不少人就把自己或公司的車子寄放在這幢樓式停車場,而坐計程車去辦事,因為只要在這家百貨公司買點什麼就可免費停車兩小時,所以化點錢坐出租也還是划得來的。

朝倉坐上了一輛英制「希路馬」牌的個體計程車,「等個朋友,這是計程費之外的請收下。」朝倉說著遞給中年司機一張一千元的鈔票。

「這可實在不好意思啊要是等人,您不必介意,反正在這種交通擁擠的高峰期想走也走不了羅。」

司機把「希路馬」滑上供人上下車的平台,點燃支香煙。朝倉在後排座位上讓身子往斜里舒展開來眼睛盯住停車大樓的進出口。十五分鐘後,小泉出來了。

他神色傲慢地坐進一輛車身龐大,外殼為銘合金鋼板的汽車的后座,是美國克拉以斯拉汽車公司生產的1962年型超豪華「帝國」牌轎車。車子掛的是白色牌照,不是租用的包車。

私人僱用司機沒戴制帽,身上倒規規矩矩地穿著看來是東家給做的深色西裝,還戴了一副白手套。司機是個目光炯炯的男子看上去有二十八九歲。

當「帝國」牌汽車從「希路馬」邊上開過時,朝倉故意讓打火機「啦」地一聲掉在車內地毯上,再彎下腰去找它,這樣,小泉就不可能發現他了。

晃動著龐大的車身,「帝國」汽車慢悠悠地過去了,朝倉這才直起身子,對司機說道,「我改變主意了,請跟在這部外國車的後面,剛才那個大搖大擺坐進車的正是鄙公司詐騙拒付支票的傢伙。」

「跟蹤那種事,可是件趣事啊。」個體出租司機說著就開車出發了。

車身寬度超過了兩米、長度將近六米的「帝國」轎車,除了攝一點外,其體積幾乎與卡車相差無幾,在車輛擁擠的高峰期,就顯得很不靈便了。

20分鐘之後「帝國」轎車穿過連接新宿東西口的大鐵欄,到了青梅大街,然後立即左拐開上甲州大街,在快到代代木初台的地方又往左開上六號環形公路線,開了半公里後又是一個左轉彎。進了代代木住宅街。

「帝國」轎車在初台與參宮橋之間的一個坡上停下,那裡聳立著一幢名叫「參宮曼遜」的分批出售式高級公寓。

朝倉看清轎車停,開了車門,就讓計程車從公寓前直接開過去,車行二百多米後,他下了出租汽車。

「參宮曼遜」一共是十層,建築物有一百五十來米寬,屋後辟有一塊小花園似的後院,正門前庭是個噴水池和停車場。

公寓四周圍著鐵柵欄,這種離神宮近得出奇看得見神宮內苑裡的密林。他心想雖然還弄不清公寓內部的套間是由幾間屋子組成,但每套的出售價格總在一千萬日元以上吧。

沒有發現小泉,大概已下車走進公寓了。司機把轎車開進停車場就離開了,車子往直通公寓地下建築的通道口走去,這類高級公寓,在地下是建有西餐館、酒吧及理髮店等等設施的。

從絞鏈生鏽的情況看,公寓的鐵柵門好像從來就沒關過,朝倉從這裡走進了公寓的屬地,來到停車場,這時那個司機已不見蹤影了。

停車場劃著一道道的白線,可以容納近百輛汽車,現在只稀稀拉拉地停了三十幾輛。

房子里的燈光黃蒙蒙地灑落在前庭地上,各處還裝有路燈,但整個前庭不見一個人影,朝倉沿著停車的後面走到了「帝國」轎車旁邊,他從口袋掏出手帕和小折刀,用手柏包住汽車左後輪的氣門橡膠螺帽,以防留下指紋,取下螺帽後,將刀尖用力頂住汽門芯,輪胎里的氣體就發出著「滋滋」的聲音往外泄漏出來。

等這個輪胎扁癮後,朝倉將橡膠螺帽旋還原處,然後如法炮製,把左前輪胎的氣也放掉,於是汽車龐大的身軀就往左傾斜了。朝倉離開「帝國」牌轎車,來到右邊的並排放著的兩部國產汽車背後,離「帝國」牌轎車不遠,隔了大約十輛汽車的距離。

寒冷的晚風一吹,飢腸錐轆的朝倉更覺得饑渴難忍,但他緊張地盯住公寓大樓的窗戶,一動也不動地等待著。大樓上的窗子燈光或明或暗,停車場時有車子停下或開出。

小泉僱用的汽車司機,終於在三個小時之後露面了,他一走近「帝國」牌轎車見到扁癟的車輪,立刻加快了腳步,他用皮鞋輕輕踢踢左邊的前後車輪,嘴裡嘟峨地罵著,掀了掀汽車尾箱蓋,就往房子方向跑去,通常尾箱里是只放一隻備用車輪的,所以必須去叫車行的汽車修理工來。

在公寓大樓正中大門口,司機正好碰上乘電梯下樓的小泉,朝倉看到司機用手指著轎車所在的方向,對小泉說著什麼。小泉一臉倦容,懶洋洋地抬手看了看錶。又返身上了電梯。司機拿起了客廳里公用電話的話筒。

在司機回到車子邊上時,朝倉把身子娜到對方發現不了的位置,司機打開尾箱,取出千斤頂把汽車支起,卸下兩個癮胎,將備用車輪換在前輪,把壞了的後輪滾到車前,然後燃上一支煙,焦慮地等待著。

大約過了五分鐘,來了一輛小型四輪「光明」牌工具車,開車的是個年輕的汽車修理工。司機和修理工都沒想到輪胎本身並沒有毛病,於是修理工就開始用鎚子和螺絲扳子將輪胎從輪圈上拆下來。

修理工幹活的聲音很響,朝倉把眼睛轉向樓房不出所料,有好幾個窗戶都撩開了窗帘。他的視線落在了七樓靠近正中的一個窗戶上,在拉開了簾慢的玻璃後面顯出了兩個人影。

由於是逆光,所以只看得見兩個人的輪廓,不過對於有著動物般敏銳眼力的朝倉,認出其中有一個是小泉處長則是絕對不會錯的。與小泉並肩站著的,是一個年輕姑娘,頭髮蓬鬆,敞著睡衣的胸襟,她的個子很高,在她五官端正、毫無表情的臉上,有張翹嘴唇。這給朝倉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窗帘旋即拉上,兩個人影也消失了。不過,朝倉就此已達到了今天晚上的目的。他打橫里望了一眼正在卸裝車胎的修理工和司機走出了公寓的大門。

第二天的晨報上,仍然不見有關於在觀音崎附近的別墅中發現四具屍體的報道。這在朝倉心裡反而引起了不安,不過他又覺得這極有可能是海神組的人因坂本那邊斷了聯繫。就趕去海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