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子拎著裝滿東西的紙袋,慢慢登上公寓外面的樓梯。周圍的空間被住宅的屋檐所佔據,給人以一種窒息感。
來到房門前,恆子放下手中的紙袋,從挎包里拿出房門鑰匙,正要把鑰匙插入鎖孔時,從屋內傳來了耳熟的音樂,恆子心裡充滿了疑問。
星斯六下午4點剛過。恆子把耳朵貼在門上。
每逢星期六,星期日及節假日,裕輔肯定要去向新客戶推銷汽車,他的口頭語是:「汽車推銷員沒有休息日。」
恆子來是為了給他收拾一下房間,還買了一些菜準備給裕輔做晚飯。
一推門,開著的。恆子心想,也許今天工作結束的早,裕輔已經回來了。她重新拎起裝有蔬菜和肉的紙袋走進屋內。「裕輔在家嗎?」
恆子朝屋內探望了一下說。裕輔正躺在靠窗的榻榻咪上聽音樂。
「啊……」
裕輔只是稍稍抬了一下頭。窗子大開著,但視野空間卻極小。
「我想你今天也上班,就打算來幫你拾掇一下房間,菜也買來了,我來做晚飯吧。」
「算了,別搞了。」
裕輔把頭枕在手臂上,看著天花板說。
「那麼,出去散散步吧。」
「嗯。」
「你想打掃衛生?」
恆子把紙袋放在狹小的衛生間前,站在廚房門口看著裕輔說。裕輔上身穿著白球衣,下身穿著日常的布褲子,光著雙腳。
榻榻咪上亂七八糟地放著煙碟,汽水瓶。
「不用掃啦。」
「為什麼?」
「沒什麼……」
「今天沒去上班?」
「這個星期有些疲勞就沒去。」
「那你一天都是在家這麼躺著的?」
「嗯……」
「唉呀,那你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我想和你一起出去。」恆子坐到裕輔身邊,撒嬌地說。
「我需要休息,出去一轉,又要累了。」
「午飯怎麼吃的?」
「上街吃的。」
「所以說,你要叫我來就好了。不出去至少可以給你做做飯呀。」
「偶爾我也想清靜清靜。」
裕輔還是盯著天花板,說話的口氣顯得很生硬。
「是嗎,那我給你沏茶去?」
恆子感覺到裕輔不高興,站起身來。
「不用了。」
裕輔以拒絕的口氣說。
「你想喝點什麼嗎?」
「什麼也不要。」
「怎麼了?」
「我不想再給你添麻煩。」
「你是為我媽媽到你公司去而生氣?」
「……」
「真對不起。媽媽也真是,多管閑事。」
「聽你母親說了吧?」
裕輔把話頭扔給恆子。窗子雖然開著,因為是朝東的,使人感受不到陽光。
「什麼事?……」恆子伸腳坐了下來。
「你媽媽問我,讓你打掃房間,洗衣服,有何打算。」
「所以我不是就媽媽去找你這件事向你道歉了嗎?!請原諒她吧。」
「我不是為你媽媽來找我而生氣。」
「是我願意搞的,媽媽不會多嘴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恆子避開了裕輔尖銳的話語。裕輔又默不作聲了。立體聲唱機傳出的流行歌曲的旋律在相互沉默的二人之間迴旋。
恆子抬起一直低著的頭說:「喂,我去把房間收拾一下。」
「別收拾了。」
「這三、四天都沒打掃了。」
「灰塵多又不會死人。」
「瞧你說的。乾淨點不好?!請你出去散步半小時。」
「我不是說過,這些事別搞了嗎?!如果你實在要打掃,我出去就不回來了。」
「不回來?你上哪去?」
「到朋友家去唄。」
「那該怎麼辦呢?」
恆子再次在裕輔身邊低下了頭。裕輔跳起身來關上了立體聲唱機。
「我想,還是明跟你說吧,我沒有和你結婚的意思,如果讓人覺得是我一直在拖著你,我可不好辦。」
「我不這麼想。」
恆子傷心地說。屋子裡更暗了。
「那你怎麼想的。」
「如果你覺得打掃衛生,洗衣服給你添麻煩的話,我就不搞。」
「不是這個。你和我這樣下去不會有結果的。你媽媽也說了,你已經28歲了。」
「你是說結婚的事嗎?」
恆子欠起身子拿過煙碟,放在裕輔面前。
「當然了。你也是要結婚的。」
「還是別老跟著我為好。」
「裕輔你真想去相親?」恆子屏住氣問道。
「所以你就別再管我的事了。」
「那麼你要去相親?」
「對。」
裕輔厭煩地說。
「她是誰?給我看看照片。」恆子固執地堅持著。
「沒照片!」
「哎呀,為什麼?相親時應該有照片吧。」
「只是在父母那裡看過,我沒有。」
「是嗎,她漂亮嗎?」
「―般。」
「你很滿意吧?」
「誰說的?!」
「如果不滿意,你大概不會去相親吧。」
「我也是不得已啊,父母整天盯著我說。」
「那麼,我是不是影響你了?」恆子說。
「要是談定了,就不能再像現在這樣交往了。不過,即使沒這件事你也應該考慮考慮自己的事了。」
「自己的什麼事?」
「自己的婚姻大事。」
「我只考慮你的事。」恆子嘟嚷著說。
裕輔煩躁地吐出吸入口中的煙。恆子的話也是使裕輔發煩的一個原因。
「那件事我也和你媽媽談過了。」
「以前公司里的內海的事?」
「……」
「我從未和內海一起去過旅館。」
「算啦,別解釋了。」
「肯定是弄錯人了。」恆子認定是認錯了人,不是自己。
「為什麼?」
「你說過有照片,我想那是吉山,經理部的吉山野莉子,她的背影很像我,髮型也和我完全一樣,別人常把我們倆搞錯。」
「不,確實是你。」裕輔說。
「但我確實沒和內海到那種地方去過。」
「那麼,海外旅行也沒去過?」
「喔,那是和內海夫婦倆一起去的。內海沒孩子,他夫人想收我做養女。不過,我有母親,就回絕她了。」恆子的兩頰總算浮出了微笑。
「我不信。」
「可這是真的呀。他說要我去當養女,我怎麼會和他去旅館呢?」
「……」
「小金井內海的住宅里有一間房間專門為我準備的。」
「好了,別說了。」
「哎,為什麼?」
恆子完全恢複了平時的微笑。她認為只要話說的圓滑,不論怎樣都能說服裕輔。
「反正這已和我沒關係了。」裕輔背過臉去。口氣生硬地說。
「你不相信我?」
「既然你說沒有那碼事,我再糾纏於此也無濟於事。」
「內海是董事會顧問。」
「……」
「年齡和我爺爺差不多。」
「別說了。」
「我希望你相信我。」
「總之,我最近要去相親,你呢,也認真考慮一下自己的終生大事。我已說過我們沒什麼關係了,你讓我相信又能怎麼樣?」
「媽媽沒去你們公司前,你一直對我很好。」
「無論什麼事都會有轉機。」
「一定是媽媽說了些什麼吧?」
「說我滑頭也好,什麼也好,就當成什麼也沒發生過。行嗎?!」
裕輔毅然地說。
「內海太太說了,等我結婚就分給我一些財產。」
恆子一改剛才的口氣,眯縫著眼說。
「……」
「內海並不是大財主,他在小金井的住宅有二百坪左右。可以賣2億或3億日元,所以他們夫妻倆晚年是不用擔心的。他們說了,即便我不當他們的養女,結婚時也要買一套公寓給我。」
「為什麼?」裕輔很感興趣地問。
「還不是因為喜歡我。雖說是高級公寓,也不會是很豪華的,只要夠婚後生活的就行了。有1500萬日元也就差不多了。」
「白白地買一座價值1500萬白元的高級公寓給你?」
「要是我當了養女,就可繼承全部遺產,但我說過不能去當養女,太太就和內海先生商量,送一份財產給我作為結婚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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