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慾望與陰謀

計財科科長工藤敲了敲4樓專務室的門,裡邊有人低沉地應了一聲,工藤便推門走了進去。

「有事嗎?專務。」

專務室不很大,裡面並排放著兩張桌子。佐野兵之助坐在右側椅子上正在看攤在桌上的報紙,老花眼鏡快滑到鼻尖上了。同室的岡比與志專務不在辦公室。

「嗯,到會客室去吧。」

「岡比專務……?」

「他去營業部了。」

佐野摘下眼鏡、把攤開的報紙疊好,然後站了起來。他個頭不高,短短胖胖的,長著一張膃肭臉,一雙短腿走起路來蹣蹣跚跚直往外撇。

工藤跟在佐野後面進了對面的高級會客室。這裡有會長、社長和已故西池副社長的會客室,還有兩位專務、三位常務的會客室。高級會客室不準備普通領導的辦公室。如總務部部長大橋在總務部辦公,粕谷的辦公桌設在營業部。

橫浜人造絲公司位於中央大街上一幢八層的大樓里。研究部門設在具有舉足輕重地位的橫浜工廠內,所以在總公司機構工作的只有350來人,大樓的1、2、6、7、8樓以及5樓的一部分均已出租給其他公司作辦公室用。

橫浜人造絲公司的高級會客室為高級領導人——具有常務以上頭街的準備了辦公桌,其中能有單室的,必須有副社長以上的職務。

今天早晨陽光很強烈,天氣又熱起來了。會客室里拉上了透明的窗帘。

「建造工程快竣工了吧?」

佐野將短腿架在扶手沙發上,嘴裡叼起香煙。工藤趕忙掏出打火機給他點上火。

「還需要兩個月。」

「整個工程得花兩年時間。」

「是啊。」

「另外,建造高爾夫球場引起的糾紛一半是因為土地問題,所以一定要在解決土地問題以後才能著手建造工程。」

「當初雙方已達成協議,我們並沒有先發制人的意思,可是對方出爾反爾、又半途變卦。」

「達成了協議為什麼不動工?」

「我們確實在這點上疏忽了。不過明年3月份我們就著手鋪草坪,抓緊點,有可能在明年秋季開場比賽。」

「我們只對協會會員開放。」

「從收益的角度來看,還是不加限制更好。社長說我們那兒將被劃為比賽中心,這麼一來,跑道就無法利用了。」

「會員募捐了多少錢?」

「私下限定在900名成員中募集。每次定額在750萬元以上。第一次是900萬元,兩次大概1500萬元,差不多了吧。」

「私下募集750萬?」

「建造這種跑道無論是誰都要緊縮會員數,出售高額會員券的。」

「一共要1500萬元,花這麼多錢,現在行情是這樣嗎?」

「因為是在靜岡縣,按常規有五、六百萬元就差不多了。但是我們把人數限定在900名以內,我想一個俱樂部1500萬元總可以募捐到的。」

「你太樂觀了吧。」

「據左古園林公司的社長說,工程費用數字與我們社長估計得不相上下,募捐人數900名,其中200名不要讓外人知道,從700名中取30%的募捐額交同業者協會管理。」

「3年時間內不要交建造資金的借款利息吧?」

「如果各俱樂部募捐總額有90億元,差不多能收支平衡了。」

「總之,募集的金額問題一定要列為董事會的議題。」

「那當然。」

「恐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吧。」

佐野用力猛吸進一口煙,過了一會兒又吐出來。

橫浜人造絲公司在靜岡縣三島近郊有70萬平方米的丘陵地。因為是丘陵,所以以前一直沒有計畫要利用它建造工廠或其它設施。那還是72、73年因所謂列島改造而興起的不動產熱時買下的,當初覺得以後的價格定會看漲,由於那時合纖產業界還很興盛發達,銀行很爽快地向橫浜人造絲公司提供了購買不動產的資金。但後來在石油衝擊的影響下,這一美好願望全部化為泡影。70萬平方米的丘陵地貸款轉瞬間成為橫浜人造絲公司的沉重負擔,誰也不願去購買富土山山腳下的那塊土地。3年前公司轉念打算利用它建造高爾夫球場,其目的在於向娛樂方面發展。這與公司多種經營的目標也是一致的。

由於土地問題引起糾紛,工程拖了3年,好在目前總算有眉目了。

明春開始進入鋪設草坪、集中會員募捐的階段。利用閑置不動產發展娛樂部門的工作原是屬於總務部門管轄的,但三島高爾夫球場的建造是由於三輪社長熱心倡導並親自出馬的,最後這項工程轉由計財科負責監督執行,所以工程拖了3年時間,作為統管總務部的負責人佐野專務,從不去積極過問延誤工程的直接責任。社長不希望他了解更詳細的情況。

「參加高爾夫球運動的人數越來越多,只要能盈利,董事會上就能通過。」

工藤好像在安慰佐野。

「是啊。」

「我們不能完全聽信園林業提供的情報。」

「那倒是。不過。我有幾句話想問問你。」

佐野將煙蒂丟進煙灰缸,背靠沙發盯著工藤。

「什麼事?」

「公司里的頭頭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佐野直截了當地問工藤,毫不隱諱。

「您說上層領導……?」

「就是會長和社長。」

「這個……」

「聽到什麼風聲了嗎?」

佐野皺起了眉頭問。

「我想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聽說副社長的記事冊不見了。總務部部長大橋君說副社長曾和一個女人一起住在旅館裡。」

「是人江恆子。」

「據說核實過了。秘書科的望月還去見過她呢。」

「望月君去了嗎?」

「大橋讓她以秘書科的名義去看看人江恆子,順便問問副社長的記事冊。要是那女人與副社長之間的事捅出去就麻煩了。」

「原來是這樣。」

「可是,人江含糊其詞、令人費解。」

「她說了些什麼?」

「她說記事冊嘛,倒是見過,是黑封面的。但不知在那兒。她還一個勁地說銀座堂,說見到銀座堂的立花經理。」

佐野邊說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工藤的臉,看他有何反應。

「對這件事我略有所聞。」

「說說看。」

「據說副社長把一枚戒指連同銀座堂的保證書一塊送給恆子了。副社長死後,她就去問立花經理那枚戒指值多少錢。」「是嗎?」

「銀座堂是這麼說的。」

「有人還說你這個計財科科長特地跑到青山去見那個姑娘了。」

「……」

「真去過?」

「沒見著她。」

「人江恆子對別人說計財科科長去拜訪過她。」

「嗯。」

「你一聽說人江來銀座堂問過戒指價格,就慌慌張張地跑去見她,該不是出了什麼事了吧。」

「或許沒有必要特意去一趟。」

「是出於無奈吧?」

「專務!」

工藤緊皺著眉頭,可佐野的口氣絲毫沒有緩和。

「我知道這是因為與會長和社長有關,你不便多言,是不是呀?不過要瞞我是瞞不住的。」

「我完全知道專務您是統管總務和經營的負責人。」

工藤耷拉著腦袋,神態慌張。

「你是怎麼知道的?」佐野進一步追問道。

「這個……。」

「你剛才說完全知道。是真知道嗎?」

「其實我問問銀座堂寶石店就什麼都清楚了。事態一旦表面化可就棘手啦。」

「你以為不說我便不知道?3年來每年3月份購進25公斤的純金到哪裡去啦?名義上是用來製作表彰長年出勤職工的金質獎章,可是……這可是一件極其秘密的事,如果我全然不知豈不贖職?」

「……」

工藤從西服口袋裡掏出手帕,擦著額上滲出的冷汗。

「還要我說下去嗎?」

「專務,……。」

「同樣是專務,岡比與志可和我不一樣。他或許連銀座堂是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因為他根本就不査計財科的帳。」

「可以說這是他管理失誤。我是不會沉默的。」

「承蒙關照。」

「在此之前,我還來向他人提及此事。為什麼要這樣呢?你應該好好想想。當然,我不會彙報給會長,該包涵的我還會包涵。」

「知道了。」

「真知道了?」

「真知道了!」

佐野盯著工藤的臉,微微地點了點頭、然後不緊不慢地說道:

「那好,我替你包涵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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