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生計畫

飛機降落在澳洲北部的昆士蘭機場。

麥夫博士提輕便的行李,以他獨有側向右邊的步行姿態,一步一步走往機場的租車處。

一名青年迎了上來,滿臉笑容地道:「先生,要不要可翻山越嶺的吉普車。」

麥夫以他沙啞的聲音道:「哪地方很遠的。」

青年認真地道:「沒問題,甚麼地方我都去。」

麥夫原先怕因地方太遠,沒有車肯載他去,唯有自租車子,現下既有人送上門來,免去自己人生路不熟之苦,何樂而不為,道:「卡木威爾你肯去嗎?」

青年爽快地道:「當然肯去。」

吉普車在路上風馳電掣。

麥夫閉目養柙,心中卻禁不住興奮萬分,離開計畫成功的日子愈來愈接近。

青年道:「先生!我很熟悉卡木威爾這個沙漠的邊區地方,你要到那裡去?」

麥夫隨口應道:「我要到卡木威爾北面巴克利高原的創世農場,對不起!我要休息一會。」

車子繼續行程,穿過雨林,在滿布泥濘的道路上顛簸而行,麥夫不禁慶幸自己坐上了這輛吉普車。

車子忽地停下。

麥夫愕然張開眼來,叫道:「甚麼事?」

青年扭過堆起了笑容的臉,恭敬地道:「對不起!有位朋友想坐順風車。」

麥夫怒道:「這怎麼可以……」

車門拉開,一個人探頭進來。

麥夫勃然大怒,向來人望去,驀地驚愕得張大了口。

他見到了自己。

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正要擠進車裡,按左肩一痛,他下意識望向痛處,痛處露出一截針尾。

他想叫,發覺舌頭不聽使喚,所有聲音退隱遠方,意識逐漸模糊,知覺消失。

看昏去了的麥夫博士,扮成他的凌渡宇笑道:「朋友!希望你能在監獄裡獲得再生的機會。」

駕車的青年奇道:「咦!龍鷹,怎麼我看不到你發射麻醉針的呢。」

凌渡宇舉起右手前臂道:「你看,這條肌肉是假的,只要我將手臂彎曲前壓,麻醉針就可以射出,好了,一切依照計畫進行吧!」

泛濫的河水溢出了路面,地勢較低的部份積滿了水,吉普車衝過時濺起滿天水花,在烈日下現出一道道短暫但美麗的彩虹。

七個小時的車程後,凌渡宇來到這個荒蕪的沙漠邊緣地帶,到達一個有人煙的小農場,已是三個小時前的事了。

這個在南半球的大島嶼,有種與世隔絕的寧靜。

兩旁雨林內的草地上,一個個呈圓形高起的泥阜,代表一個個螞蟻的王國,人間的鬥爭和險惡,一點也不能侵進他們的國度里,可是若是人類文明進一步擴張,它們始終會成為犧牲者。人是不容許其他生命擁有它們的邊界的。

路上一個指示牌將凌渡宇飛馳到了某方的心神扯回現實里,那牌豎立在一條斜上的支路入口處,寫:「創世農場,謝絕訪客」兩行字,諷刺的是這條支路比原本那條主道還要寬闊。

古普車駛了進去,不一會眼前豁然開朗,現出一幅廣闊的谷地,四面群山環繞,谷地上疏落地散布巨大的貨倉、穀倉、房舍、水塔,以百計的牛羊隨處吃草,大模斯樣的袋鼠都轉過頭來,警覺地看他這侵入者。

凌渡宇在閘門前停了下來,門旁的鐵絲網向兩邊伸延。

一個澳洲道地實農夫模樣的中年漢,打開閘門迎土來道:「麥夫博士,還認得我嗎?不見你最少大半年了。」

凌渡宇放下了一半的擔,以麥夫式的沙啞聲音咕噥了一聲,道:「人到齊了嗎?」這句話既表現了麥夫沉默寡言的作風,避過了要認出對方是誰的尷尬,也順便探聽一下情形。

那人道:「你是最後一個了,希望計畫能如期進行。」毫不懷疑地拉開大閘。

凌渡宇的吉普車直駛進去,偌大的農場,看去卻空無一人,不禁暗暗叫苦,自己的車應駛到哪裡去?真的麥夫博士或者會知道,可他卻是冒牌貨。

猶豫之間,左方數百碼外的大貨倉,有人推門出來,隔遠便向他揮手叫道:「電腦狂人,終於來了嗎?」語氣中透多年老朋友的親切。

凌渡牢一顆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應付麥夫的深交一個不小心,便會露出破綻,何況他可能連對方是誰,叫甚麼名字也不知道。但日下勢成騎虎,唯有硬頭皮將車駛過去。

車子在那人身旁停下,看清那人的模樣後,凌渡宇幾乎歡呼起來,肥胖的體形,笑嘻嘻的圓臉掛像隨時會掉下來的金絲眼鏡,正是家有惡妻、失蹤了的火箭專家,白賴仁博士。

凌渡宇瞪以隱形鏡片改變了顏色的眼珠,模仿從錄影帶學來麥夫對朋友打招呼的方法,喉嚨處咕噥一聲,卻沒有說話。

白賴仁坐上了他旁邊的座位,興奮地道:「來!先帶你去見頭兒,還不開車?」

凌渡宇暗暗叫救命,車究竟要開到哪裡去?天才曉得,卻不是他。

車子發動。

凌渡宇人急智生。沙啞聲音,以麥夫帶濃重愛爾蘭口音的英語道:「頭兒怎樣了?」

白賴仁毫不懷疑地道:「頭兒雖取得了推動器,卻因給警方殺了幾位兄弟姊妹,人也變了很多。」當他說頭兒時,很自然向遠處一座高起三十尺多的水塔望去。

凌渡宇心中暗喜,驅車往水塔進發。

白賴仁似乎習慣了他的十問九不應,滔滔不絕地說他如何排除萬難,成功為「再生火箭」安裝了劫來的推進器,又如何將燃料提煉改良,凌渡牢一字不漏地收進耳里,但始終把握不到再生計畫是怎麼一回事。

兩人在水塔前下車。

凌渡宇學麥夫的走路姿態,隨白賴仁進入水塔里。

水塔底是個圓形的空間,乍看上去,完全沒有任何通道,但凌渡宇卻看到最少兩架隱藏得很巧妙的閉路電視攝影機,從不同角度對他們。

「隆隆」!

兩尺直徑的圓形地面,向下降去,露出一道往下伸延的旋梯,兩人步下旋梯,十多級便到了另一個二百來尺的空間,這並未到底部,因為這只是一個升降機的入口,凌渡宇暗暗咋舌,如此的規模,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白賴仁按掣使升降機上來的手勢很特別,是快速地連按三下,鬆開了手,再長按下去。凌渡宇暗暗記下,聖戰團必然有它一套的保安方法,一個不小心,便會暴露身分。

沒有任何燈號顯示下面尚有多少層,但升降機的聲響持續了一段時間,仍未見上來,可以估計設施設在地底的深處。這當然不是唯一的入口,但卻是往見納粹人的當然通道。

白賴仁道:「時間過得真快,再上一次來這裡是五年前的事了,轉眼使到了再生火箭發射的時刻。我時常在想,我們是否傻瓜?竟要世界末日提早來臨。」說到最後這笑臉常開的火箭專家收起笑容,語調唏噓。

凌波牢一陣難過,這人橫看豎看也不像壞蛋或狂人,是甚麼逼他走上這條道路,令他放棄已得到的成功和榮譽?心是這麼想,口卻應道:「還有更好的事可以做嗎?」

「卡」!

升降機門打了開來,白賴仁帶頭先進,同時點頭道:「是的,我們已沒有選擇的餘地了,為了人類的將來……為了人類的將來……」

升降機往下落去,下降了約五十至六十尺的距離,升降機停了下來,門往兩旁縮入,一道長長的走廊出現眼前。

凌渡宇想待白賴仁先行,可是白賴仁卻動也不動,還奇怪地望向他。

凌渡宇知道不妥,先發制人問道:「能恩那傢伙在哪裡?」

白賴仁恍然道:「啊!那專和你鬥嘴的老朋友,他正在冷庫作例行檢查,這謹慎的傢伙每天不查上他一百次,又怎能睡覺,待會你見完頭兒,來找我們喝杯咖啡。」

凌渡宇叫一聲苦,盡最後努力道:「你不和我一同去嗎?」沒有他帶,這鬼地方確是寸步難行,那冷庫也不知在甚麼地方。

白賴仁搖頭道:「免了!近來我很怕見到他,那對眼像會看穿人的心那樣。快去吧!他定等得不耐煩了,每個到來的人他都要見上一面。」

凌渡宇硬頭皮步出升降機外,他待機門關上,肯定升降機往下落去,心中稍安,雖不知下面還有多少層,至少冷庫毫無疑問是在下面。來這裡不到半個小時,但已知道了很多事,如再生火箭即將發射;冷庫的存在;那佔據了納粹人的東西正冒充納粹人,現在還要去面對他。只要給他揭穿身分,逃走的機會幾乎是不存在的。

他的腳步聲在空廣的廊道激蕩,盡處是一道鋼門,沒有任何門鎖,凌渡宇站在門前,幾乎不自覺地用手搔頭。

一串女聲響起道:「請報上姓名和編號。」

凌渡宇知道猶豫不得,道:「麥夫博士,還未有編號。」不是未有編號,而是根本不知道是甚麼編號,唯有搏他一搏,希望新來者尚未配得號碼也說不定。

女聲欣悅地道:「噢!原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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