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巧得線索

八月十一日下午,日本東京。

凌渡宇將打賞塞進侍應的手裡,侍應連忙鞠躬表示感激,直至退出房外,門關上前還再次鞠躬,令凌渡宇擔心他的前額會撞在門上。

凌渡宇來到酒店房間的中央處,盤膝坐在地氈上,在一輪慢長細的呼吸後,心神進入自在的穩定狀態,這是他休息的方法,他必須爭取一刻一秒,好找尋末日聖戰團的蹤影。

他並不是個普通的人。

只是他的身世便足以使人瞠目結舌。

他母親是個美籍華人,在一次往西藏的旅行遇上年屆八十的靈達喇嘛,靈達在神廟裡和他母親合體交歡後圓寂,自此他母親留在西藏,產下了凌渡宇,他自幼便受密宗苦行瑜伽和鎮定手印的鍛煉,直至十五歲才隨母親回美國接受現代的教育,成為兩個博士學位的擁有者,酷愛冒險的他,有著別人夢想不到的離奇經驗。

兩個小時後,凌渡宇睜開眼來,心靈圓凈通透。

他緩緩站起身來,來到窗前,陽光漫天下的東京高樓林立,無有盡頭地往四方八面延伸。

他寧願在非洲的黑森林狩獵一隻斑豹,也勝比在這樣的超級大城市去追捕一個人。

從行李中取出高山鷹交給他的文件袋,打了一個電話,他才離開房間,到地下室的酒店吧台里,叫了杯飲品,翻開袋內的資料。

他看得很仔細,雖然關於末日聖戰團的資料非常少,但仍給他把握到這恐怖集團行事的風格,那就是有組織、計畫和絕對保密。

所以這集團的人數不會太多,否則便難以保密,可是為何要吸納像瘋漢葛柏這類行為乖張的好殺狂徒?

而葛柏為何要參予這種自殺自毀性的團體?

這其中的關鍵,可能是偵破這團體的重要因素。

想到這裡,他心中已有一個大概。

既然隱者能拍攝到那張相片,那也是說找到他們並非沒有可能的事。

一位花枝招展的艷婦搖曳生姿地來到凌渡宇台前,向他來個九十度的鞠躬,將酒吧里十多名顧客的目光吸引到凌渡宇那處。

凌渡宇愕然駘抬頭,以日語道:「小姐!」

艷婦陽光般笑起來,使人想到夏天盛開的玫瑰,她伸出雪白的手,軟軟地遞給凌渡宇道:「我是昭菊,田木先生遣我來接你的。」

凌渡宇將玉手握在掌中,笑道:「我以為田木正宗派來的人一定是雄赳赳的彪型大漢,豈知竟是像你那樣嬌滴滴的美人兒。」

田木正宗是凌渡宇在「月魔事件」中結識肝膽相照的朋友(事見《月魔》一書),是日本最有勢力的黑道大豪,無論黑白兩道。

也是那樣吃得開。

昭菊笑得花枝亂顫,眼光在凌渡宇俊偉的臉上有興趣地打量著,道:「田木先生在等待著你,我從未見過他這樣動容地想見一個人。」

凌渡宇放開她的手,和她並肩走出酒店外。

一輛銀灰色的三排座平冶房車駛了上來。

昭菊拉開了后座的車門,嬌聲道:「請!」

凌渡宇坐進車廂里,身形雄壯的田木正宗坐在另一邊,像座崇山般一動不動,冷冷看著他。

凌渡宇把想伸出相握的手縮回去,門關上,車子開出。

兩人凌厲的目光在車廂內交鋒。

田木正宗沉聲道:「凌先生,這次來日本有何貴幹?」

凌渡宇淡淡道:「我並不是專誠來探訪閣下。」

田木正宗岩石似的冷硬臉孔,忽地綻出一絲笑意,就若陽光在烏雲後射出來,按著歡暢地笑起來,臣掌一下拍在凌渡宇肩膊上,道:「不要怪我,你是我最懼怕的人之一,所以只想你做我朋友,而不想你做我的敵人,你這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找我絕不是敘舊那麼簡單,所以我才緊張起來。」

這是田木正宗式的奉承。

凌渡宇苦笑道:「我也絕不想做你的敵人,希望現在你不是載我往屠場去。」

田木正宗收起笑容,回覆冷靜和沉著,從容道:「好了,說罷!」

凌渡宇用手指用力叩在后座和前座兩排座位問的防彈玻璃上,坐在中間的昭菊和最前面的司機和另一名大漢卻完全沒有反應,證實這后座的聲音並不外傳。

才道:「我想找一個人。」

田木正宗自負地道:「只要這人在日本,我便有方法找他,就算他把自己埋在地底,我也可以掘他出來。」

凌渡宇道:「真喜歡聽你這麼說,我要的是瘋漢葛柏。」

田木正宗呆了一呆,道:「這個國際級的職業殺手並不好惹,不過現在我卻要為他祈禱,因為他惹上了更不好惹的人。」

凌渡宇道:「他只是冰山的一角,不過找不到他。我便找不到那座冰山。」

田木正宗眼中閃過警惕的神色道:「看來你手上的事非常棘手。」

伸手在椅背一按,一個電話現了出來,田木按了一組號碼,傳聲器立時響起一個聲有道:「老闆!找我有甚麼事。」

田木正宗道:「我要在毫不張揚下找到瘋漢葛柏,立即給我辦。」

他的聲音充滿著黑道大豪的威嚴,使人甘於遵從。

那接令的人道:「老闆,是的。」

田木正宗掛斷了線,道:「來!讓我帶你參觀世界最美麗的城市。」

凌渡宇哂道:「聽說這美麗城市的經濟正在衰退中。」

車窗外車水馬龍,行人道上擠滿熙來攘往衣著入時的男女。

田木正宗聽到他語中的嘲諷,平和地道:「近年來日本的經濟的確出現了反覆,可是那並不影響日本人。國家雖然有邊界,經濟卻沒有。」

凌渡宇沉吟半晌,嘆了一口氣。

這是日本人才能有豪氣說的話,武的不成來文的,美國、德國、法國這些名字只有名義上的意義,真正的權力操縱在跨國的大公司里,而日本正積極地建立這種跨國界的經濟王國。

田木正宗也嘆了一口氣道:「只要有人,便有競爭;只要有競爭,便有成王敗寇,人類的進步因競爭而來,也因競爭而走上絕路。」

這幾句話發人深省,凌渡宇不禁想起矢志要毀滅世界的末日聖戰團,他們認為「整個人類文明是錯誤」的想法,未嘗沒有道理,問題是誰也沒有權將其他人剷除,生命是每一種生物的權利。

「嘟」!田木正宗按動接話器,好讓凌渡宇和他一同聆聽。

剛才那個聲音以日語道:「老闆,找到了葛柏的檔案相片,發了出去,除非他一到日本便躲起來,否則這樣一個目標明顯的外國人,定會給我們找到。」

凌渡宇不禁由衷地佩服田木手下的效率,要做到這樣的效率,田木必須有一個電腦化的龐大資料庫。

裡面的資訊亦須是國際級和最應時的。

田木正宗道:「將這件事列作最緊急來處理,一有消息,立即讓我知道。」

他的手下猶豫了半刻,道:「老闆,大野隆一今晚宴請沙地王子的晚宴取消了。」

田木正宗明顯地愕了一愕道:「是誰通知你?」

手下道:「是他的私人秘書。」

田木回覆平常道:「好!知道了。」

通訊中斷。

田木正宗向凌渡宇微笑道:「我們的確有緣,來!今晚讓我和你洗塵,若我估計不錯,你亦應在那時得到有關葛柏的消息了。」

凌渡宇微笑答應。

田木正宗吩咐了司機,車子停止了在東京的繁忙街道繞圈子,往城東駛去,田木有點沉默,不知思考著甚麼問題。

凌渡宇何等精明,道:「大野隆一的問題還在困擾著你?」

田木正宗道:「你也知道他嗎?」

凌渡宇道:「名列世界十大富豪內的人物,他手上擁有的公司,包括了……」

他忽地皺起眉頭,中斷了說話。

這次輪到田木正宗奇怪起來,問道:「這個問題只會困擾我,與你有何相干!」

凌渡宇眼中奇光閃現,正容道:「老兄,麻煩你一五一十將你心中想到有關大野隆一的事告訴我。」

田木正宗沉吟片晌,道:「要我將心裡的事告訴別人,並不是我的慣例,不過你是個例外。」

凌渡宇眼中射出感激的神色,要獲得一生在槍嘴刀尖上打滾的田木正宗的信任,便像撈起水中之月那樣困難,現在明月已在他手中。

田木正宗道:「首先,如此倉猝地取消這樣一個重要約會,並不是事業野心極大的大野隆一會做的事;其次,以他與我的交情和對我的尊重,應是他親身致電給我,而不是通過他的秘書。所以他一定有天大的麻煩,而且是令他措手不及的突發事件。」

凌渡宇道:「怕是和我此行的目的有關。」

田木正宗道:「這話怎說。」

凌渡宇道:「大野隆一手裡有幾間高科技的大公司,能生產大空衛星通訊系統和核子設備,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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