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又遭不測

東京開往出雲的夜班車有經岡山的曙光出雲和經山陰本線的出雲兩趟。曙光出雲是新型車,山陰本線的出雲是舊型車。雖然是舊型車,但仍和過去一樣是藍色的車體,人們似乎還鍾情這種藍色卧鋪特快。這種藍色卧鋪特快出雲是二十一時十分準時從東京車站出發的。今天的藍色卧鋪特快出雲由八節車廂編成,單間的A卧鋪只有1號車廂,2號車開始全部為B卧鋪。其中僅5號車廂不單是卧鋪,還有被稱作自由空間的放有椅子和沙發的自由席;其他夜班車也有這樣的車廂,叫別的名字比如沙龍等等。

自由職業者的高木香買了張B卧鋪票,乘坐這趟藍色卧鋪特快出雲。她很快就感到非常不適應窄小的卧鋪,睡覺前就一直在5號車廂的自由空間打發時光。似乎有同樣想法的五六名男女乘客也都分別坐在椅子和沙發上喝啤酒、看雜誌。高木香在沙發上坐下後便喝著從自動售貨機買來的咖啡,欣賞起窗外流動的夜景。二十五分鐘後就到了橫濱。到下站熱海還需一個小時。

高木香確認自由空間可以吸煙後,便掏出了香煙點燃。此時,她感覺有名男子也在身旁落座。這名男子三十五六歲。他看了眼高木香放在桌上的佳能照相機,「是攝影記者嗎?」男子搭訕道。「不,不是。是受人之託去拍攝出雲大社。」高木香道,可回話的時候,那男子的眼裡卻奇妙地閃閃發光,因為在高木香周圍的男子們都是漫不經心、睡眼惺松和和藹的目光,所以對高木香來說,這位男子的目光很是奇特。

「你呢?」高木香問道。男子從口袋裡掏出香煙點燃:「我是位宗教家。」他毫無羞色地說。高木香對對方的回答感到挺有意思。儘管這麼說,他看上去既不像基督教徒,也看不出是佛教的僧侶,可他為什麼把自己說成是宗教家呢?「你說的宗教家是做什麼的呢?」高木香問道。男子仍是板著面孔道:「是救人的。」「那你是僧侶還是什麼?」高木香問道。「是侍奉神的。」男子道。「我頭一次聽說還有這樣的人,我周圍沒有這樣的人。」高木香多少有些戲謔道。男子一直看著高木香。「你現在是要去出雲大社?」「是,就像我剛才所說,是受人之託去出雲大社拍攝,是受某雜誌社的委託。」高木香道。「十月份去是最好,一般所說的無神月,是因為所有的神在十月份都聚集在出雲大社。」男子道。高木香笑道:「是嗎,以前我聽說有無神月,可不知道神都集中在出雲大社,夠新鮮的。不過,日本的神都聚集在出雲大社那可不得了,那不就像修學旅行的學生似的亂嚷嚷一片嗎?」

高木香是打算表達一個輕鬆的笑談,可那位男子不知為什麼突然目光變得兇險起來道:「不要這樣講話,這是對神的侮辱。」看到男子這樣的神態,高木香顯得驚慌:「啊,對不起。不過日本的神太多了,我想都集中在一個地方這可是個不得了的事情。」「出雲大社為神準備好了住宿的地方。」男子表情生硬地道。然後又問道:「你信奉神嗎?」「相信,可目前沒有得到任何好處。」高木香道。「你所指的是什麼?」男子死盯著高木香道。「我的母親已經去世了,過去一心一意地篤信神,每天早上都向神龕灑聖水,頂禮膜拜。可還是和我父親離了婚,五十歲時就患癌症離開了人世。所以,我認為從神那兒一點好處也沒得到。」高木香道。「你怎麼能這樣認識問題呢?」男子嘆息道。

「不過,你正是對神的尊敬才到出雲大社來拍照片的吧?」男子問道。「讓你感到失望了。來拍出雲大社的照片是工作,我說好幾遍了,只是受雜誌社之託去拍照片,我感到那裡的建築很新奇。可我不信奉神。」高木香道。「那麼,你究竟信什麼呢?」男子問道。「是啊。」高木香考慮片刻道:「還是金錢啊!如果有了錢做什麼都可以。到出雲大社乘飛機也可以去,乘夜間列車可以住單間卧鋪車廂。」「你對金錢的崇拜比神還重要?」男子仍用兇險的目光問道。高木香感到窘迫,說:「有比金錢還重要的東西,不過對我來說,如果沒錢就得總去付出辛苦,總而言之,還是希望自己能有錢。如果有了錢可以輕鬆地生活,可以考慮做好多事情。」

此時,不知何故,男子的態度大改,目光平和地說:「你年輕時這樣想無可厚非,年輕時是有奢望的,與信仰相比較還是希望自己有錢,這都是正常的。我年輕時也希望自己能有錢。」由於男子突然轉換和善的目光,高木香也就鬆弛下來,並迎合道:「雖說無信仰,如果到那裡去拍攝出雲大社可能也是一種對神的信奉吧!」「你第一次到出雲大社嗎?」男子問道。接著兩人都是一般性的交談。「在照片上經常看到,不過到出雲大社去還真是第一次。到那後想吃頓有名的出雲蕎麥麵條。」高木香道。「我去了好多次出雲大社了。」男子道。

「真羨慕你去了那麼多次,怎麼去了那麼多次出雲呢?」高木香問道。「出雲讓我興奮啊!」男子道。並熱心開始介紹起出雲大社、大社周圍的景色和有名的特產等。「是啊,我乘1號車的A卧鋪,多次去出雲大社拍了很多照片啊,攝影集我都帶在身邊,如果方便的話,你看一下吧?你拍照片時也可以做參考。」男子道。高木香想看看他的照片的同時,也想看看A卧鋪的單人房間。雖想乘坐單人房間,但沒錢未能如願。「那麼,能不能讓我看看呢?」高木香道,把香煙掐滅站了起來。

十津川和龜井乘回聲487號先抵靜岡,在月台上等待大約一小時後到達的藍色車體的出雲。深夜的月台寒氣逼人。龜井從自動售貨機處買來了罐裝熱咖啡,一罐遞給十津川,邊喝邊等著藍色車體的出雲。很快,八節車廂組成的藍色車體的出雲駛進了月台。

沒有在此下車的乘客,從靜岡上來的乘客包括十津川二人在內只有六個人。列車開動後,十津川和龜井找到了乘務員,先把神木洋介畫像讓乘務員看了下,「這名男子是否在這趟車上?」十津川問道。乘務員看了會兒這張畫像道:「有個相似的人在1號車上。」「1號車肯定是A單間卧鋪吧?」十津川道。「是的,1號車的乘客只有五個人,其中有個人真的很像畫像上的人。」列車員道。「1號車的幾號室呢?」龜井問道。「沒錯,是3號室,從東京站出來立即就在車內進行了驗票,所以我記得很清楚,很像這張畫像。」「那男子給你什麼印象?」十津川道。「眼中奇妙地閃著光,似乎過分興奮的三十多歲的乘客。」列車員道。

「這回沒問題了。」十津川對龜井小聲道。「1號車的單間只有五名乘客?」十津川再次詢問的目的是想萬一緊急情況下,不要傷及其他的乘客。列車員嘆了口氣道:「是這樣的,過去一直是滿員,可最近這趟藍色車體乘客開始少了起來。」接著,列車員用圖解來說明這名可疑乘客在哪個單間,這樣可以使緊急狀況下不至於傷及其他乘客。「那麼,你領我們到3號室去吧!」十津川道。

1號車的3號室門緊閉,在門上有一小窗並拉著窗帘。「設法把他叫出門外怎樣?」十津川請求道。「讓我試試看。」列車員叩門,招呼道:「我是列車員山下,有點急事,對不起能不能出來一下?」但是,裡面沒有反應。再叩門同樣如此。十津川搭手推門,門沒有鎖:「奇怪啊!」他心裡納悶著順勢把門推開。細長的房間中,枕邊燈還亮著,狹窄的卧鋪上似乎有人在睡覺,被隆起的毛毯覆蓋著。十津川頓感不安,小心翼翼地揭開毛毯。但躺著的卻不是十津川等追捕的神木洋介。

這是位仰睡著的年輕女性,不對,沒有睡覺,已經死了。任憑他們呼喚搖晃都毫無反應,由此斷定人已經死亡。龜井打開了房間燈,天棚的大燈開啟後,看出死去的是位二十五六歲的年輕女子,流著鼻血,嘴張著,喉嚨部位明顯帶有勒痕。十津川凝視著屍體,龜井小聲道:「警部,你看鏡子!」細長單間的壁上掛著一面大鏡子,上面用口紅潦草地寫著:「代表神殺掉這個女人。」很清楚,這是神木洋介留下的字跡。門口處列車員鐵青著臉站在那發愣。

「這個房間的乘客哪去了呢?」十津川問列車員。「誰知道,確實是與畫像極相似的人住在這3號室啊……」列車員聲音顫抖著說。神木洋介到哪去了呢?到靜岡來的途中下了車?還是仍在這趟車上?「就當神木洋介還在這趟車上,把整個車廂查一遍?」十津川神情僵硬地對龜井道。從這種神態中可以看出,他覺得自己失算了。這趟列車神木能否乘坐他考慮到了,可在這趟出雲中,第五名女性被殺害十津川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十津川和龜井請列車員幫忙,首先從1號車開始,3號室以外的房間一個個都查過了,乘客大多已經熟睡,一一向他們致歉後進行查問。整個1號車查完後,仍不見神木洋介的蹤影。緊接著是2號車,這是B卧鋪,同樣一邊向睡著的乘客致歉一邊進行查問。2號車、3號車、4號車以及在5號車的自由空間席里的乘客都已離去,所有乘客似乎都到卧鋪里去了。緊接著6號車、7號車以及8號車全都查過了,仍沒見到神木洋介的蹤影。「被他逃脫了,」龜井懊喪道。

神木洋介是在東京車站乘坐這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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