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勾畫凶像

「還有三天了。」龜井表情陰鬱地對十津川道。「是十月三十日嗎?」十津川也自語道。「罪犯每隔五天就要去殺人,這樣,下一次作案時間應該是十月三十日,距這一天僅還有三天時間了。」龜井道。「這樣下去,在此之前連個罪犯像都搞不出來啊!」十津川道。「如果罪犯像搞不出來,就無法防止三天後的第四起兇殺案了。不管怎麼說,在東京光是成年女性就有幾十萬!」龜井道。

「確實是那樣。」十津川若有所思地說道。「罪犯每殺一次就留下一條奇怪的信息:『神殺的人』或者『眾神還飢餓』等。」「罪犯不是自認為是神嗎?」龜井道。「問題是這個神,罪犯是以什麼樣的心態,去使用所謂神的語言呢?」「這個我還未曾考慮,總之,罪犯幻想自己具有神一樣的力量,代表神去實施殺人。」龜井道。「所謂萬能神的意思,如龜井君所說,把神看成是絕對的。可罪犯每每行兇之時,為什麼要去出雲,到出雲大社去報告呢?」十津川道。「是啊,確實罪犯殺害這三名女性後,每次都要去出雲大社,將殺人的事寫在祈願牌上去向神報告。但是,那些『神殺的人』啊、『眾神飢餓』啊,這樣一類的字句,究竟它們之間存在什麼關係呢?」龜井道。

「不是嗎?龜井君,出雲大社所供奉的神是大國主命,大國主命在眾神之中不是最善良的神嗎?傳說救過白兔,也以月下冰人之神所聞名,到這樣一個供奉著善良的神的出雲大社,罪犯怎麼去報告自己殺人呢?」十津川道。「確實出雲大社所供奉的神是大國主命,以善良之神所聞名。首先我並未考慮這出雲大社的神可以殺人的事,而是罪犯為什麼要去出雲大社呢?我只是想十月份的事,全日本所有的神都聚集在出雲,所以罪犯也到那去了,這倒是很奇怪的。」龜井道。

「還有一件奇怪的事。」十津川道。「什麼事?」「『神殺的人』,『眾神飢餓』,光看這些字句,就像開始龜井君所說的那樣,萬能的神,可以想像是有絕對力量的神,可罪犯去出雲大社也許他所構想的神是日本式的神吧!」十津川道。「日本式的神是什麼樣子呢?我們家是信奉佛教的,所以不太清楚。」龜井道。「坦率地說,我也是佛教徒。對佛還明白些,但對於什麼是真正的日本神不了解。我想咱們還真得學學。」十津川道。

十津川和龜井迅速收集了有關日本神的資料和讀物,即刻看了起來。這樣,總算對眾神方面的知識有了了解。在日本有千千萬萬為數眾多的神,所謂神社就是神所居住的家的意思,大社就是大的居住地。日本最大的神社是伊勢神宮和出雲大社。以往所說日本的神,人們都相信人死後,稍停留在地上然後便升入天堂。在一個村落里,那個村落的祖先神作為當地的守護神被供奉,守護著周邊成為保護村落的神,村落里的人是神的弟子,逐漸村落變大,神社規模也變大。過去死去的人會成為神,其中典型的例子是乃木神社及東鄉神社。因此說,在日本所說的神不像基督教所說的那樣是純粹的神。尤其最令十津川感興趣的是日本的神具有的兩面性:即稱作「和魂」和「荒魂」。和魂是溫和善良的神,而荒魂是一個粗暴的、時而加害於人的神。但是,他們並不是分開的,日本的神同時具備這兩種性格。就是說,日本的神有時善良,有時粗暴,往往會加害於人。

出雲大社所供奉的大國主命是和魂,當然,大國主命的和魂之外還有荒魂,但大國主命的荒魂在另外的神社供奉,即奈良的大神神社。此大神神社所供奉的神叫大物主神,表現了大國主命荒魂的一面。大物主神與大國主命同心共存,崇神天皇時代疫病流行,人們都認為是該神作祟。即是說,大國主命善良的同時,又很可怕。罪犯崇拜的可能就是它那可怕的一面。十月份,全日本的神都聚集在出雲,當然,大物主神理當來到出雲。

「我覺得這次罪犯作案在什麼地方似乎與神有關聯。」十津川道。「為什麼?」龜井問。「一般來說,我們所說的日本神,是在節日里及抬神轎時或舉行結婚典禮或治療疾病時所祈禱的神。對普通人來說,完全想不到神會有善良和可怕的兩面性,不是嗎?不過現在罪犯知道神具有兩面性,而且充當了可怕的神,自己去殺人。」十津川道。「那麼說,罪犯是哪個神社的主祭了?」龜井問。「若是主祭就不會殺人。」十津川道。「那麼他的父親或者祖父當過神社的主祭,他自己沒能成為神社主祭吧?」「罪犯作案後去了出雲大社,恐怕他相信十月份,體現大國主命粗暴一面的大物主神也會到此,普通人不會想到這些吧?」「不過這也太令人困惑了。」龜井道。「那麼,我們一點點把範圍縮小。」十津川道。「如果現在這個值得注意的神社赫然存在,主祭也健在的話,這個案子發生後應該能和警方取得些聯繫吧?因為主祭會發現自己的兒子或家裡什麼人以神的名義在殘害生命。」十津川道。

「這麼說,這個值得注意的神社已經不存在了?」龜井問。「如果這樣去考慮我認為是自然的。既然這個神社不存在,主祭也就不存在了。所以說,有關這起兇殺案不是一無所獲嗎?」十津川道。「能有這種神社嗎?」龜井問。「我是這麼考慮的。」十津川道。「雖說現在這個神社還沒有發現,主祭也不存在,但在任何一個小神社都會有神社弟子。如果那裡神社弟子知道這個案子後,要是有頭腦的話,按理應該向警方報告,這些都沒有。所以,現在看來神社弟子不是也沒有出現嗎?」「神社也沒有,主祭也不存在,而且神社弟子也沒有出現,這是怎麼回事?」龜井問。

「比如,那個村落完全沒有了。」十津川道。「沒有了?」「建了水庫或者人們完全不住在那個村落了?」十津川道。「趕緊去查一下這樣的村落,可什麼時候能有結果還不清楚,查起來可是傷腦筋的事。」龜井道。「罪犯十月份突然在東京開始殺人,就是說,可以認為那個村落的消失是最近的事,如果是幾年前,村落和神社就不存在的話,罪犯該是從很早就開始殺人了啊!」十津川道。「那麼,我們就按照這個思路去展開調查吧!」龜井道。

刑警們盡全力去尋找這個值得注意的神社。這個神社的消失一定是今年的事。如果是去年十月以前消失的話,罪犯不會在今年,而在去年十月就該去了出雲大社獻納祈願牌了。於是,對今年消失的神社和村落展開了調查。

刑警們的調查結果表明,符合這類要求的村落只有一個。在島根縣的海上有一個小島,島的名字叫祝島,人口最多時僅有一百二十人,島上有一神社。那裡的人大多都從事捕魚業,不過幾年前開始已無法捕魚。儘管名字叫祝島,可村落里的人卻屢屢發生不幸,離島的人激增,終於在今年的七月,島上的居民悉數離島而去,當然那裡的神社也不存在了。兩年前的夏天,由於七十二歲的主祭去世,神社自身也難逃消亡的命運。十津川和龜井兩人決定立即到島上去看一看。

準確地說這是一個在島根縣松江市島根町的海面上的島嶼。十津川、龜井二人來到位於島根町海岸的警察派出所,就海面可見的島嶼展開調查。派出所的警察五十六歲,是當地人,對海面上的祝島的情況很清楚。「聽說那個島上捕魚業已經維持不下去了,島上所有的居民都離開了這個島?」十津川向這位姓岡村的警察問道。「魚無法捕到,島上的人棄島而去情況屬實,此外還有其他不少情況。」岡村望著海面上的島嶼說道。「能不能告訴一下我們這些情況?」十津川道。「此事不易聲張,那個島雖然叫祝島,不過,最近島上居民幾個人陸續死去,其死因不明,所以島上居民恐慌地認為,一定是一種什麼報應,最後導致島上所有居民棄島而去。」岡村道。

「聽說島上有個神社?」龜井問。「是的。似乎是小島守護神的神社,還有一位很不錯的主祭。」岡村道。「我聽說確實是兩年前,那個主祭就死了?」十津川道。「是的,那是一位贏得島上所有居民尊敬的主祭啊!可他在兩年前突然死了。」岡村道。「這位主祭有家嗎?」「有一個兒子,但這個兒子目前已去向不明。」岡村道。

「兒子情況如何?」十津川問。「如果提到主祭的兒子那就大不一樣了。」岡村道。「怎麼不一樣?」「主祭是個很不錯的人,但他的兒子言行詭異,島上的居民總是很畏懼他。」岡村道。「怎麼會呢?」「主祭是位很和藹的人,而他的兒子呢,聽說總以過激的言詞,大聲訓斥人們,他是受神之遣啦、不信神的人不如死了算了,等等。」岡村道。「知不知道他兒子的姓名?如有他的照片當然最好。」十津川道。

「主祭的姓氏叫神木,神仙的神,樹木的木。當然,兒子也姓神木,叫什麼來著?對了,好像叫神木洋介。」岡村道。「那個島上有幾個人不是奇怪地死去嗎?這件事與那位主祭的兒子神木洋介有沒有什麼關係?」十津川問道。「是啊,島上居民中出現死亡,有人認為,這可能與主祭的兒子有關吧,但是又無證據。」岡村道。「不能到那個島上去嗎?」十津川話音剛落,警察岡村道:「我們已找了艘漁船,行駛大約三十分鐘便可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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