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東北高速公路

龜井到警視廳資料室查對了前科人員卡片,回到上野警察署專案組後,對十津川說:

「他到底還是有前科。」

「町田隆夫有前科?」

「是的,在網走監獄服刑2年半。」龜井把從卡片上抄下來的記錄交給了十津川。

據卡片記載,他在岐阜市一個名叫「櫻花」的酒吧間里和一個客人因爭吵打了起來,拿起櫃檯上放著的水果刀扎死對方。他被判3年徒刑,服役2年半就出了監獄。

「殺人罪被判3年徒刑,說明對方也有錯處。你明天到岐阜去,詳細了解一下這個案件。」

「假定這3個人的死,都是被殺的,主任認為這個町田隆夫是犯人嗎?」

「難說呀!因為有前科就說他是犯人,未免過於武斷,很危險。況且,這個前科的內容也還是個問題。如果是迫不得已殺人,反而比沒有前科的人更安全。我想請你到岐阜去了解一下案件的內容。」

「知道了。」

「其他3個人,宮本孝,片岡清之,村上陽子,看來也有必要調查一下他們在東京的情況。假如這次案件屬於連續殺人,那麼原因不大可能出在青森的18年里,很可能是出在東京的這7年之中。」

「青森縣警察署好像已經斷定橋口真優美之死是他殺。」

「但是,聽了他們的報告之後,老實說,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似乎還是一半對一半。遺書是真的,屋子裡還掛著門鏈,從這些狀況來推斷,很明顯是自殺。但她又是氰酸中毒死亡,而且藥瓶里的葯市場上早已不出售,這又像是有計畫的殺人。看樣子,青森縣警察署目前按照他殺進行偵查,但又沒有足夠的信心。」

「我們應該支持他們,使他們充滿信心。」

「所以,請你們徹底調查岐阜的案件。」十津川再次叮囑說。

第二天,龜井帶著年輕的警察櫻井到岐阜去了。

町田隆夫的案子發生在4年前的夏天。確切地說是7月29日。

「因為案件發生在岐阜,所以東京的報紙沒有登載,其他的朋友也許不知道。」坐在開往名古屋的高速列車裡,龜井對櫻井說。

如果是地方上發生的特殊案件或是獵奇性的案件,東京的報紙也要大登特登,但地方上發生的酒吧間里打架的這類事,卻常常不予報道。

出發之前,龜井為了慎重起見,到資料室查閱了4年前7月30日的早報和晚報,發現報上沒有登載岐阜市內酒吧間里那起打架的事。30日的早報社會版上長篇報道了東京新宿K銀行發生的7000萬日元搶劫案。

一個守衛被槍殺。發生這麼大的案件,地方上的事件就更被擠掉了。這對町田隆夫說來是幸運的。因為這樣一來,他在東京的其他6個朋友就不會知道這件事。

他們在名古屋換乘東海道幹線奔向岐阜。因為事先已和岐阜縣警察署取得聯繫,縣警察署一個頭髮稀疏的中年警察青木已經在岐阜車站等候他們。

「馬上就到出事現場去嗎?」青木說完就領著他們向警車走去。

「如果可能的話,想請你現在就帶我們去。」

「發生案子的酒吧坐落在長良川河邊。」青木一邊說,一邊打著火。

龜井從後邊的座位上問道:「那個酒吧是在柳瀨附近吧!」

「不,是飯店裡的酒吧。」

汽車啟動了。警車很快穿過岐阜市中心街,沿著右邊的金華山,駛到了長良川。

青木把車停在一棟5層樓的飯店前面——飯店的招牌上寫著「長良飯店」。

「現在這個鐘點,酒吧間還沒開始營業,我們到大廳去談一談吧!」青木說。

他們進了大廳坐在窗前。窗戶外面,可以看到長良川兩岸種著櫻花樹。現在正含苞待放,過不了多久,這裡將會成為一條櫻花盛開的街道。

「我記得那時町田才20歲。」青木開始敘述案情。

「也就是說,他那時正在上大學?」

「不。逮捕以後審問他的時候,他說,那一年過年時,父母親相繼去世了,青森的家也破產了,所以就退學了。」

「町田到岐阜來幹什麼?」

「町田說,休學以後,他在京都市內的一家超級市場當會計。頭腦靈活,很受上司的信任。那時,他認識了一個叫香西君子的姑娘。她是這一帶一家乾果店的姑娘,長得很漂亮。」

「那個姑娘也在那家超級市場工作嗎?」

「不,她住的宿舍離町田住的地方很近。她19歲,當時正在京都上短期大學。都是年輕人,情投意合,他們相愛了。大學放暑假後,她回到了岐阜的家。町田想念她,就向超級市場請了3天假,到岐阜來看她。」

「這家飯店很貴吧?」

「在這一帶算是很高級的飯店了。町田之所以住這個飯店,多半是出於男人的虛榮心。特別是在女朋友家附近,更是這樣了。」青木笑著說。

「町田住在這裡,見到她了嗎?」

「是的。他7月28日住進飯店,第二天29日就出了事。這一天,剛過中午,她就來到飯店找他了。白天,他們到長良川去划船,吃了晚飯,7點半左右到地下的酒吧間去了。」

「很快就出事了嗎?」

「將近9點鐘時出的事。在飯店的角落裡,兩個人正喝著酒,一個男人喝醉了酒過來尋釁鬧事。這個人叫新井良宏,那年28歲,是個地痞,雖沒有加入什麼組織,但有強姦婦女和傷害案的前科。糟糕的是他住在香西君子家附近,迷上了放暑假回家的香西君子。他看到香西和別的男人要好,十分生氣。據服務員說,是新井故意找碴打架。他還打了君子,說是她不該沒徵得他的同意就和別的男人好上了。他蠻橫不講理,實際上這種流氓根本就沒道理可講。開始,町田想帶著香西趕快離開那裡,但她卻被新井抓住不放,於是町田就拿起了櫃檯上的水果刀。」

「服務員幹什麼去了?」

「服務員說,他感到情況很危險,想通知大門口服務台。但是,町田和新井已經互相扭打起來,町田手裡拿著的水果刀,正好扎在新井的胸口上。」

「當時就扎死了嗎?」

「沒有。立刻叫來救急車送到了醫院。但因流血過多,到醫院之後就死了。警察趕到這裡時,町田鐵青著臉,一動不動地站著。」

「是在岐阜開庭審判的吧!」

「是的。看來,判他3年比較合適。町田根本沒有上訴。」

「是你審問的嗎?」

「是的。」

「你當時的印象怎麼樣?」

「我覺得他是個頭腦聰明的好青年,至今我也這樣看。啊,對了,他出獄以後曾來過兩封信,信中沒有絲毫怨言。」

「你說來過兩封信,第二封信是什麼時候來的?」

「是去年年底。信中說他找到了一個戀人,是同鄉。我也因此感到很高興。為了表示祝賀,東西雖然不貴,我記得曾送他一條領帶。」

「他的戀人是同鄉嗎?」

「對,他說那女的是青森出生的人。」

「能讓我看看那封信嗎?」

「可以,回去的時候,我交給你吧!」

「那個叫香西君子的女孩子現在怎樣了?」

「事情發生時,她覺得町田為了保護自己竟然殺了人,十分感激,哭了起來,聽說後來還到網走監獄去看了他兩次。不過,到底是現代派的青年,雖然表示要等他出獄,但沒過一年,就和父母給介紹的一個男青年草草結了婚。如今該有兩個孩子了。」青木笑了起來。

咖啡廳開始營業了。他們又找到事件發生時在場的那個男服務員,服務員講的情況和青木警察的話大致相同。不過,因為事情就發生在眼前,他講得繪聲繪色。

「開庭審判的時候,你作為證人也出庭了吧?」

打著蝴蝶結兒的服務員聽龜井這麼一問,立刻答道:「是的。我在法庭上作證說,町田是迫不得已才殺了人。」

「我當時本該制止的,就是町田恨我,也情有可原。他後來和我握手,還向我道謝。」這個服務員說完以後眨了眨眼睛。

那天晚上,龜井和櫻井住在了「長良飯店」。他們打電話和十津川聯繫。十津川一邊聽一邊表示贊同,後來問他們:

「看來大家都同情町田隆夫,是嗎?」

「是這樣的。無論是警察,還是飯店的服務員,都認為是被殺害的地痞不好,町田根本沒錯。服務員甚至認為他是保護女性的騎士!」

「如果真是這樣,就很難想像是他連續殺人喲!」

「是的。我的心情也很複雜,既覺得鬆了一口氣,又覺得很掃興。」

「總之,我立即報告青森警察局。你們明天回來吧?」

「我們要來町田的信以後就回去。另外,森下沒給我來電話嗎?」

「沒有。有什麼重要的事需要聯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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