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津輕小調

龜井感到莫名其妙。雖然和森下已有20多年見面了,但他認為森下上高中時的性格絕不會輕易發生變化。

森下正義感很強,但決不是隨便打架鬥毆的人。相反,他倒是十分厭惡打架。況且,他如今是高中教員。教員這個職業雖然算不上什麼神聖的職業,但無論出現什麼情況,總不至於發生暴力傷害事件。

龜井來到池袋警察署,立刻找到負責這件事的年輕警察藤井。

「你可來了。這真是幫了大忙。」藤田似乎鬆了一大口氣,對龜井說道。

「森下現在怎麼樣?」

「他正滿不在乎地吃著蓋菜飯。我剛詢問了他幾句,可一談到關鍵問題,他立刻說起東北方言來,而且說得很快,我一點兒也聽不懂。」

「你是哪裡人?」

「東京人。」

「怪不得。讓我見見森下吧!」

「請吧!」

藤田刑警立刻把龜井帶到二樓。

森下正在不安地吃著蓋菜飯。一看見龜井,齜牙笑著說:「你到底來了。」

「你究竟幹了什麼事?」龜井在森下身邊坐下後問道。

「我在池袋的酒吧里找到了那個傢伙。」森下氣沖沖地說道。

「找到了?找到了松木紀子?」

「不。要是找到她,我說什麼也得把她帶回青森去。我找到的是她扎傷的那個招待。」

「是西山?」

「對。我好容易才找到這傢伙。開始,我求他,請他告訴我松木紀子的住處。我還給他行了個禮呢!」

「那你為什麼又打他?」

「西山那傢伙沖我說,就是因為她,他才住了幾個月的醫院。我要是她的朋友,就該付給他賠償費。他要是光說這些倒也罷了,接著又開始罵起她來,罵她是色情狂,說她是野雞。我的學生遭人辱罵,把我氣壞了。」

「所以你就打了他?」

「我醒悟自己幹了蠢事的時候,已經打了他。」森下用兩隻粗笨的手抓著頭髮說:「他們會怎麼樣我?」

「如果只是一般的打架,立刻就可以釋放。但如果對方告了你,可就麻煩了。」

「我不能老呆在這裡。我還得尋找松木紀子呀!」

「你要冷靜些!」龜井按住要站起來的森下,安慰他說:「我給你想想辦法。」

「有辦法嗎?」

「我去見西山,讓他撤回起訴就行了。不過,西山是不是像是知道松木紀子現在的住址呢?」

「誰知道!這麼重要的事情,我還沒有問,就打了他。」

「你在這裡等著!」龜井輕輕拍了拍森下的肩膀,走出房間,找到了剛才那位年輕的藤田刑警。

「怎麼樣?」藤田問道。

「我問了一下情況。森下打的那個姓西山的傢伙叫什麼名字?」

藤田翻開記事本說:「叫西山英司,35歲。」

「到什麼地方可以找到他?」

「在K急診醫院裡,是救急車拉走的。」

「住院了?」

「不過,只受了點輕傷,大約1周左右就能痊癒。」

「請你幫忙給查一下,西山英司這個人有沒有前科?」

「這個人干過什麼壞事嗎?」

「請先給查一下!我在這裡等著。」龜井說完後,坐在一張空椅子上,點著了煙。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藤田回來了,他說:「他有兩次前科。23歲的時候因傷害罪坐過10個月牢。後來,30歲的時候又因為詐騙坐了1年牢。」

「謝謝。」龜井說道。他想,這些材料說不定可以當做交換條件。他問清楚西山住的K醫院住址,離開了池袋警察署。

夜晚,龜井沿著街道向K醫院走去。池袋也和新宿、澀谷一樣,街上年輕人很多。他們趾高氣揚地到處游來逛去,有家眷的中年人公顯得十分小心翼翼。

龜井邊走邊想,那些年輕人中間,有沒有東北出生的人,尤其是青森出生的人呢?

K醫院已經下班了。龜井從寫著職工入口的小門走進醫院,向值班的護士出示了他的警察證。

「這裡住著一個姓西山的人嗎?是今天受傷後送以這裡來的。」

「他住在3樓302病房。」護士毫無表情地說。

「我想找他問些情況,可以嗎?」

「你請吧!還沒到熄燈時間,他可能還沒睡。樓梯在走廊的盡頭。」

「謝謝。」

龜井走到走廊盡頭,登上了裝有防滑釘的樓梯。他一到3樓就看見走廊盡頭有一個中年患者正趴在公用電話機旁打電話。好像正給很遠的地方打電話,一邊趕緊往電話機里投10元硬幣,一邊很快地說著。

302號病房中住著兩個病人。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正在看電視,西山正在無聊地抽著煙。

他確實是個美男子,很隨便,但又很瀟洒,本人似乎也很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

聽說龜井是警察,他立即警覺起來。

「什麼事?」

「聽說你告了森下?」

「那當然了。他不是高中老師嗎?當老師的為什麼還打人?那種混帳老師就應該關進監獄!」

「就像你那樣,挑起傷害事件,而被關進監獄,是嗎?」龜井話音剛落,西山臉色立刻變得煞白。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是呀!不過,你認識松木紀子,是吧?」

「是啊,我被她扎傷以後,諸事都不順利。從那以後,總不順心。」西山嘆了口氣。

「像你這種色鬼,被女人扎了一下,不是反倒是一種榮譽嗎?」

「別開玩笑了!」

「她現在在哪兒?」

「我不知道。」

「你是說,那件事以後,再沒臉見她?」

「是啊!」

「不,你撒謊。」

「什麼?」

「從你的長相,可以看出你是個粘液性格的人,報復心很強。況且,你是被一個22歲的小姑娘扎傷的。你自然認為這是有損男人體面的事,不會放過她的。是不是?」龜井信心十足地問道,他很了解西山這種人。

西山這類人雖然沒什麼本事,但卻極其冷酷,屬粘液性格,像蛇一樣,往往緊緊地纏住人不放鬆。如果你認為他不過是個沒什麼本事的色鬼,輕視他,一定會受到這種人極其陰險的殘忍報復。依據他的性格,如果挨了打,他並不急於立即回敬,而是耐心地等待復仇的機會。專門以色情為生的地痞流氓當中,這種人很多。

「你找了她,而且找到了,對吧?」龜井緊盯對方的臉。

西山聽完後厭煩地咂咂嘴反問道:「知道又怎麼樣?」

「我想立即告訴森下。他不放心松木紀子,特意到東京來找她。」

西山聽完龜井的話,不知為什麼,突然嘿嘿地冷笑起來。

龜井沉著臉問他:「有什麼可笑的?」

「你這個警察也是個大好人呀!」

「你說什麼?」

「他不放心教過的學生,才找到東京來。原來是個和藹可親的高中教師呀!」

「這有什麼奇怪?」

「真奇怪!太令人不理解了。」

「哪點奇怪?」

「那個教師對你是那麼說的嗎?」

「對,是的。」

「你就真相信他的話?」

「怎麼不信?」

「這麼說,可能警察先生不愛聽。那個教師是個人面獸心的傢伙。」

「你說什麼?」

「你那臉別那麼嚇人行嗎?警察先生,你難道不知道他為什麼變得那樣嗎?」

「還不是因為迷上了你這樣的人!」

「她對我著了迷,動起刀子來,這是事實。不過,可初可不是這樣,我最初見到她時,她已經懷孕了。」

「嗯?」

「當然,那不是我的孩子。那個男的是她高中時的老師。他到東京來找她,聲稱是調查學生畢業以後在東京的情況。她當時很幼稚,認為老師特意來訪,十分高興,把他請到公寓里招待他。可是,那個老師突然變成一隻惡狼,向她撲了過來。真嚇人呀!結果,她懷孕了。可那個教師回到家鄉,佯裝不知。他可能是害怕自己的家庭被毀掉吧!所以,當時我給她掏了手術費。後來,我們就成了好朋友。你不是說,那個高中教師又以東京來找她嗎?也許他是為了給自己贖罪。不過,依我看,這太令人可笑了。在她生死難料、倍受折磨的時候,那個傢伙卻袖手旁觀,根本沒管她!」

「你不要胡說八道!」龜井氣得大聲喊了起來,抓住了對方的衣領。

西山一邊痛苦地喘著氣,一邊喊:「你要打就打吧!不過,我剛才說的都是實話。」

「是誰告訴你的?」

「當然是她。是她對我說的。是邊哭邊講的。你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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