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首發案件

也許,是惡劣的低氣溫向三陸沖北進了吧?青森的街上,雪花紛飛。

今年的春天來得很遲。

今天是四月九日,星期一。

國鐵青森站站台上,雪花紛紛揚揚地飄飛進來,變得一片雪白。

開往大阪的特快卧鋪列車「日本海2號」已經進站。車頂也白茫茫地灑滿了雪花。

這輛列車上,共有乘務員四名。列車長上田和兩名常務列車員,以及一名專門處理乘客事務的見習列車員。他們都屬於大阪機務段。

上田五十一歲。高中畢業就進了國鐵,迄今已有三十三年了,一直生活、工作在國鐵。如今,他還常常回想起作為見習列車員和第一次作為常務列車員跑長距離行駛的列車時的事。現在,他已經升到了所謂列車員的最高位置——列車長。

今天既是工作日,又是學校開學的日子,乘客很少。

「日本海2號」掛十二節車廂,除去最前面的行李車廂外(並帶電源車),其餘的都是上下兩層的二等卧鋪。

今天,每節車廂平均只有十二名從青森上車的乘客。十一節車廂共一百二十九名乘客。比起旅遊旺季時滿員的情形來,現在實在可以說是很清閑的。

上田等四名列車員是昨天跟下行的「日本海1號」來到青森的。昨晚住青森,今天又跟上行的「日本海2號」。由於時間太緊,上田沒有興趣觀光青森市區。昨晚喝了一杯啤酒就睡了。其他三人好象也和他一樣。

「我的小女兒今天參加入學式哩!」常務列車員廣野對上田說。

「你的女兒還是小學生吧?」

「這次是上中學。」

「是嗎?你有三個孩子吧?」

「都是女孩。她們要我參加入學式,可我哪一個女兒的也不能參加。」廣野苦笑著說。

上田也有一個女兒,可已經結婚了。說起來,女兒上小學、上中學時,上田由於跟車,也沒有參加女兒的入學式。

特別象跟「日本海」這樣長距離行駛的列車,要離開家整整四天。

廣野四十八歲。其他兩名列車員也在四十歲上下。家庭成員的構成也大致相同。

井上列車員還有一個上幼兒園的孩子,他的提包里,總是放著那孩子的照片。

「日本海2號」是十六點二十五分從青森發車的。

因為列車上不帶餐車,乘客們或自備盒飯上車,或提前吃了晚飯上車。站台上有賣蕎麵條的,也有乘客以此果腹。

上田他們也和乘客一樣地進餐。喜歡吃蕎麵條的上田,每次跟「日本海」來青森時,都要在車站上買蕎麵條吃。吃了蕎麵條,身子就暖和了。

十六點二十五分「日本海2號」正點從青森站開出。到大阪有一千公里的行程。到達大阪時將是第二天早晨的七點三十七分。

發車後,上田他們進了設在1號車廂和7號車廂的乘務員室。上田和廣野在1號車廂的乘務員室。

窗外,仍是細雪紛飛。不過,「日本海2號」已賓士在奧羽本線,一到日本海沿岸,雪就不會再這樣下了。

出了青森開始車內剪票。

因鋪位尚未鋪好,乘客們都還坐在座位上,有的在吃車站出售的盒飯,有的在喝象是在青森買的啤酒。還有從北海道乘渡船來青森,又轉乘「日本海2號」的乘客,有的人身邊還擱著北海道的特產——特大的狗熊玩具。

十六點五十九分,列車到達第一個停車站——弘前。

站台上有十幾個團體的乘客,拎著蘋果筐上了車。他們是回京都的。

列車停車一分鐘,剛好在十七點離開了弘前。

津輕平原仍是雪花飛舞,看不見被稱之為津輕富士的岩木山。

上田剪完票回到乘務員室,廣野也回來了。廣野眼中閃著光,對上田說:

「我碰到一個五年前認識的人。」

「是誰?」

「在5號車廂,是個乘客。我先還不知道是誰,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他是五年前,我是跟『日本海』時,認識的乘客。我曾給這位乘客幫過忙,說起這事兒,他也想起了我,還向我致謝呢。」

「這麼說是令人愉快的事了。」對此,上田有過同樣的經歷。

在跑去九州島的夜行列車時,因出現急症病人,突然停車。上田一面與下一站聯繫,一面在車內廣播,請醫務人員來幫忙。一名內科醫生雖然已睡下了,可聽到廣播又起來了。

那次生病的乘客到現在還每年寄賀年片來。

上野問道:「那位乘客說想和我說說話,我去五、六分鐘,可以吧?」

列車員要在快到秋田時才開始鋪床,時間是十九點,離現在還有一個小時。上田說:「行呵。」

列車穿過矢立隧道,到達大館。

列車駛過了鷹巢、東能代車站,雪也漸漸小了起來。

十九點開始鋪床了。

中途上車的五個設備公司的職員在列車到秋田的途中,負責鋪放十一節車廂內的所有卧鋪。真實,現在許多部份都已自動化了。

「奇怪呀」,上田想起開始鋪放卧鋪了,廣野還沒有回來。

五年前偶然發生了什麼事,上田並不知道。可能那時廣野在別的乘務組跟「日本海」吧。

上田想「可能是談得起勁了吧?」

十九點二十二分列車到達秋田。

卧鋪已鋪放好,承包公司的五個人在這裡下了車。

太陽已落盡,秋田車站包圍在夜幕之中。夜行特快卧鋪列車,看起來更是名符其實。

在秋田要換機車和機車人員,因此停車八分鐘。

上田等乘務員不換班,直到終點大阪。

在秋田有將近四十名乘客下車。因為從青森到秋田可以不購買卧鋪票,所以乘客較多。

十九點三十分,將ED75型機車換成了EF81型機車的「日本海2號」從秋田出發了。

從秋田開始,就是羽越本線,這會兒列車便沿著夜色朦朧的日本海急駛了。

可是,廣野常務列車員還沒回來,上田不安起來。既使五年不見,談得投機,可忠於職守的廣野竟會忘卻工作一個多小時,實在不可思議。

「是5號車廂的乘客吧?」上田走出1號車廂,沿通道走去。

因卧鋪已鋪放好,所以有的乘客已睡下了,也有的乘客還在通道邊眺望著窗外。

上田到了5號車廂。他一邊走,一邊一個一個鋪位地查看。

「什麼事?」乘客們都以驚奇的神情看著他。

「沒什麼,找個人。」上田說。

即使在秋田上了乘客,也只有百分之三十的乘坐率。

走到 5號車廂的頂頭,下鋪床位的帘子已關上了。

「已經睡了?」上田想,真是個性急的乘客。他已準備過去了,可還是放心不下,說了聲「對不起」便掀開帘子往裡看。

他看見了毛巾被,毛巾被下顯出人的體形,躺在床上,毛巾被從頭蓋下來。

「對不起,失禮了。」

上田趕緊關上帘子,可突然,他的手停住了,他看見毛巾被下露著一隻胳膊,胳膊上的衣服袖子的顏色與列車員制服的顏色相同。

上田毅然掀開了毛巾被。

上田頓時驚呆了。

廣野常務列車員身體彎曲著,撲倒在床上,身上蓋著毛巾被。「廣野!」上田叫著,搖動著他的身體,可是他沒有回答。上田將廣野抱了起來,只見他的頭晃晃蕩盪地擺動著。

上田急忙叫來了另外兩名列車員。林、井上兩個列車員看到死去的廣野,也驚呆了。

「發生了什麼事?!」客專見習列車員林用尖利的聲音問道。

「我也不知道。他說在5號車廂有個認識的乘客,想說說話。可一個小時都沒回來,我擔心了,過來看看,就已經這樣了。」

「是病死嗎?」

「脖子是紅的,是被勒死的。」

「那麼,是被人殺死的?」井上大聲說。

「噓」上田制止了他。「不管怎樣,一定要在下一站通知公安警察。為謹慎起見把醫生也叫來。」

「下一站是羽後本庄。」

「在到達下一站之前,你就守在這裡。」上田向井上交待後,帶著林返回了1號車廂。

在跟車途中,也發生過列車員得急病的事。可是有人死亡上田還是第一次遇到。何況,廣野還是被掐死的,是他殺。

「真不得了。」林臉色蒼白地說。

這時,上田的腦海里浮現出廣野說「今天小女兒參加入學式」時的神情。那種靦腆的笑容,怎麼也不能從上田的腦海中消失。

他們向途經站的站台投了信,主即與下一站一羽後本庄取得聯繫。

二十點十分列車正點到達羽後本庄。羽後本庄既是本庄市的東站,也是失島線的分歧車站。

站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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