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黑暗中的男子

1月19日,十津川乘坐途經孟買、內羅畢的飛機到達了南非共和國的首都約翰內斯堡。好久沒刮的鬍鬚,今天他颳得乾乾淨淨。

地處南半球的南非共和國,現在是夏天。但是,這裡高原地帶多,日子還算好過。

在約翰內斯堡機場一下飛機,十津川就感覺到了人種差別,這他已有思想準備。可是,機場的入境管理官員對黃色人種的十津川,並沒有給以差別待遇,可以說正好相反。可能是因為有對日本人與對白人同等待遇的法律。像是荷蘭系的紅毛兒入境管理官,努力使十津川感到沒有受到差別待遇。這反而使十津川感到這個國家實行的人種差別政策的嚴重性。對日本人與對白人同等待通,與其說是對日本人的尊敬,不如說是出於日本是南非的重要貿易對象國之一的政策原因,但總還是有點勉強。。

約翰內斯堡是人口超過百萬的大城市,高樓林立,有點像美國。

從約翰內斯堡到德班有火車,但聽說要走15個小時,於是十津川還是坐了飛機。這個國家交通事業全部由政府壟斷。航空當然是政府經營,全部由南非航空公司(SAL)運營。

飛機一個小時到了德班。

和約翰內斯堡一樣,德班也是白人的城市,有清潔、美麗、大樓林立的街道,有挺胸行走的白人。偶而看到有黑人,也都顯得毫無生氣。是束縛著他們的法律將黑人特有的充沛精力給磨滅了嗎?

十津川來到了海濱大街。

午後的陽光,映射出巨大的煉油工廠,洋面上有停泊油輪的錨位,並列著兩艘5萬噸級的油輪。去年12月5日前後,50萬噸的「第一日本號」是不是在這裡停靠過呢?

十津川走進煉油廠附近的一家飯店,名字倒很好,叫大維多利亞飯店,實際上不過是一家老舊的5層樓的小飯店。

十津川穿過門廳來到櫃檯的時候,看到一夥奇怪的人,有好幾個男人獃獃地坐在沙發上,像是等待著什麼。

開始不知道他們是些什麼人,聽服務員一說,才知道是一群職業殺手、戰爭販子。其中也有從剛果紛爭中生還的僱傭兵。

現在,南非共和國與周邊的黑人獨立國的國境一帶,幾乎每天都有游擊戰爭。這些人都是聞到了戰爭的火藥味兒才到這裡來的。聽說這種僱傭兵月薪有四五十萬日元。

「僱傭他們的人是誰呀?是南非政府嗎?」

十津川向領他到房間里來的男服務員問道。

「不,是財主。」

服務員笑著回答。

十津川在可以看到大海的房間小憩之後,拿著「第一日本號」的照片走出了飯店。

海濱大街有各式各樣的店鋪。到底是南非共和國,這裡有許多寶石店和金工藝品店。十津川一家挨一家地給店員看「第一日本號」的照片,問他們這艘船在海面的錨位停泊過沒有。人家都說不知道。他對人家說,如果有人看見過這船,請告訴大維多利亞飯店的日本人十津川,將得到50美元的酬金。

十津川心想,有一個奇怪的日本人肯出50美元徵集巨型油輪的消息的風聲一旦傳播開來,也許會出現提供情報的人。

他回到飯店吃過晚飯以後,在自己的房間里等電話。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過去了,桌子上的電話根本不響,連取笑的電話都沒有。

晚10點了。在面臨徹底失望的時候,電話鈴忽然響了。他趕緊拿起話筒,說了一聲「Hello」,沒想到對方是日本人,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他說:

「你是打聽『第一日本號』的情況的十津川先生吧?」

「啊,是的。」

十津川將聽筒貼在耳邊說道。對方到底是誰呢?

「我有話對你說,想見見你。」

「你是誰呀?」

「你不要問我是誰,我只告訴你我了解你想知道的事情就夠了。」

「什麼事情?」

「『第一日本號』的事情,連續殺人的事情,M16來複槍的事情。」

「到什麼地方去見你呀?」

「從你那裡往南走100米的地方,有一家阿斯特里亞飯店,我在那裡的406號室。」

「我馬上去。」

十津川剛要放下話筒,對方又說:

「你要一個人來,不要攜帶武器。」

這是一家廉價飯店,連電梯都沒有。

十津川登上嘎嘎作響的樓梯,來到4樓。看好了406號的門牌,他敲了敲門,說道:

「我是日本人十津川。」

室內的人用日語說:

「你進來吧。」十津川打開了門。

室內漆黑一團。十津川掏出打火機想打著,室內的男子說道:

「不要打火。你關上門坐在椅子上。我警告你,32口徑的無聲手槍正對準著你,你不要輕舉妄動。」

十津川用手摸索到椅子坐了下來,為了使眼睛適應黑暗,他眨了幾下眼。他模模糊糊地看到窗戶根兒有一張床,床上坐著一個黑黑的人影。

看來,對方的警告不是笑談,因為男子的聲調既沉著,又清醒,好像還有點輕率。別看他在笑,說不定會扣扳機呢。

可是,十津川並沒怎麼緊張,他打了個大噴嚏,鼻子還呼哧呼哧地響了起來。他對黑暗中的男子說道:

「拿出手帕可以嗎,我想擤擤鼻涕。」

「你這個人真有點怪。」

這個男子像是吃驚的樣子,又像讚歎的樣子。他的話你怎麼理解都可以。

「謝謝啦。」

十津川說著,掏出手帕擤了擤鼻涕,說道:

「感冒老是好不了。」

「我一直想見見你。」男子冷冰冰地說,「很想看看你是什麼樣的人。」

「我也一樣。」十津川也說,「我想總會見到你的。」

「我是誰,你想像得出來嗎?」

「當然,你是連續殺人的真正兇手,我算徹底敗給你了,你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沒想到會得到刑警先生的誇獎。」

男子說完,撲哧一笑。

十津川又擤了一下鼻涕,說道:

「可是,你的名字?」

「渡邊一郎。」

「是租用雙葉公寓的人的名字。當然,是假名吧?」

「隨你怎麼說都行。」

「出生地呢?」

「日本生人,現在是美國國籍。但是,從我的實際感受來說,是無國籍。」

「我想知道你的經歷。」

「日本的事情我不想談,因為我已經不是日本人了。哪裡生人,什麼學校畢業,我全忘了,只記得在10年前去了美國。」

「吸煙可以嗎?」

「你說什麼?」

「我想吸支煙,可以嗎?」

「還是別吸的好。」男子冷冷地說,「你也許是真想吸煙,但我卻認為你是想借打火機的火光看看我的面容。那樣,我也許會扣動扳機的。」

「明白了,那就忍耐一會兒吧。那麼,你在美國幹了些什麼呢?」

「總之,我想在美國定居,為了賺錢,什麼都干過。洗盤子,洗衣店的活兒,日本飯館廚師,卡車司機等等,但都攢不下錢。簽證也快到期了,我可著急啦。正在這時候,一個男子找我來了。可以說,那時候決定了我的命運。」

「什麼樣的男子呀?」

「他的名字叫湯姆,不知道是不是真名,知道也沒用。作為美國人來說,他身材矮小了些。在紐約的中心公園他對我說:『你喜歡金錢和冒險嗎?』那時天氣很冷,肚子又餓,我混身打戰。我馬上說了聲『Yes!』。那男子於是拿出一個銀色的證章叫我看,並說我要是聽他支配,保證一個月給我200美元,但是,工作是危險的。」

「銀色的證章?」

「tral Intelligence Agency的證章。」

「中央情報局呀?」

「是的。我猶豫了。對方是中央情報局的人,工作性質大概可以想像得到了。可是,我才剛剛18歲,我需要錢,又願意冒險。而且,對方說的我可以得到美國公民權的話,對我是有吸引力的。所以,我對他說了聲OK。」

「後來怎麼樣了?」

「第二天,坐飛機把我帶到肯塔基州的諾克斯堡去了。」

「是那個有滑雪場的地方吧?」

「你可真幽默。」男子好像覺得十津川的話很可笑,他也撲哧一笑。「那裡有一個非常大的軍事訓練中心。從到那裡的當天開始,我接受了激烈的訓練。M16來複槍、M1機關槍、迫擊炮,每天要進行10個小時的射擊訓練。幾乎所有的火器都練遍了。特別是開槍射擊時那種感覺,簡直是太棒了。我感覺敏銳,很快就練得很好。打絶幾乎是百發百中。後來進入了對活動目標的射擊訓練,這相當困難。你大概也進行過實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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