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的謀殺案

佐佐木以外的上八個人都露出滿腹牢騷的表情,但結果還是一一朝那條奇妙的街道走去。

佐佐木來到十津川身邊,小聲說:「謝謝你,警部先生。」

「說感謝還言之過早,我還不能完全排除你的嫌疑。」

「我知道。」老人點頭說道。

來到街上時,山口少年突然說:「肚子好餓!」

殺人案才發生不久,就說這種話,真是魯莽,但既然是人,就會肚子餓,任何場合都一樣。

「我口很渴。」千田美知子說。

十津川保持沉默,濱野以嘲諷的眼神看著他說:「反正還要待很久,不如先吃飽飯再說。」

「今天之內都不能讓我回家嗎?」

安藤常說完,以一雙鼠眼窺伺著十津川的神色,然後又看看佐佐木的臉色。

十津川斷然說道:「假如今天內能夠破案,我保證讓大家都能回去,但只要稍有疑問未解決,那我就不能讓你們回家了。這是我跟他的約定,他已把槍交給我,我自然要信守諾言。」

「我就知道。」濱野聳聳肩說。「但是,警察不是應該保持中立嗎?」

「我是保持中立,但我已經答應他了,而且,岡村先生既然遭人殺害,我身為刑警,就必須逮捕兇手。」

「兇手就是他呀!」安藤常伸直手臂指著佐佐木說。

「不是我!」佐佐木說。

正當雙方又要開始爭論時,十津川大聲喝道:「大家靜一靜!我一定會逮捕兇手給大家看!」

「要拖到什麼時候呀?還是先填飽肚子再說吧!」濱野看著酒吧老闆娘,又說:「你能不能弄點吃的給我們?」

「好,大家到我店裡來吧!我去做點吃的。」

文子說著,帶頭走進酒吧里。

她的廚藝很好,十津川等人很快就有米飯和味噌湯吃了。雖然只有青菜和火腿蛋可配飯,但她做得很好吃。

「真好吃!」十津川讚不絕口。

「謝謝!」文子笑了,她看了佐佐木一眼,又說:「其實要感謝的是這位老爺爺,因為所有的東西都是他準備的。」

她的話裡帶有明顯的諷刺意味,尤其在說「所有的東西」時,還特別加重語氣。

佐佐木只是默默進食。

十津川想抽煙,不巧煙已抽完了,他便問文子:「有香煙嗎?」

文子答:「如果真的是我的店,在吧台下面都備有七星牌和強光牌香煙。」

她住吧台下看了一眼,又說:「啊,有!」然後把兩種牌子的煙各取出一包,放在吧台上。

十津川選了七星牌,點了一根。

就在此時,文於忽然大叫一聲「啊」。

眾人的視線全集中在她身上。

「怎麽了?」十津川問。

「刀子不見了——刀子……」

「刀子?是那把水手刀嗎?」

「是呀!剛才佐佐木先生放在吧台上的,和一年前案發時那把刀是一模一樣的。我怕出事,就把它收在吧台下了。」

「不見了嗎?」

「是的。」

「佐佐木先生。」十津川看著依舊在悠然進食的佐佐木說。

或許是在巴西生活了十八年的關係,連吃飯都比其他人悠閑緩慢。

「什麼事?」佐佐木抬頭望向十津川。

「是你拿走刀子的嗎?」

「我沒拿,不信的話,你可以搜身。剛才我放在吧台上之後,就再也沒碰過了。」

「那麽會是誰呢?是誰從吧台下拿走刀子?」

十津川掃視眾人的臉,被他的視線盯上的人都露出不高興的表情搖搖頭。最後一個是千田美知子,她也大聲說:「不是我!」

十津川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以銳利的眼神望著酒吧老闆娘說:「再問一遍,你確實將那把刀子放在吧台下嗎?」

「不會錯的,因為剛才我怕出事,就特地把刀子藏到吧台下面去了。」文子的話仍舊和剛才一樣。

偷走刀子的人是誰?為何偷刀?

十津川最擔心的是偷刀者的動機。刀子本身並非兇器,但只要持刀者有意行兇,刀子就會立刻變成殺人兇器。

(偷刀者是打算用來行兇的嗎?)

如果是的話,就必須慎防發生第二次的殺人事件。

「很抱歉,現在必須對大家進行搜身。」十津川看著眾人的臉說。

然而,所有人經搜身後仍未發現那把刀子。

偷刀者一定將刀子藏起來了。

(到底是誰偷走的?為何要偷?)

旭日已東升,四周一片光明,然而每個人的心情卻似乎愈來愈沉重。

誰都不會認為偷刀者只是個刀子的搜藏家,每個人似乎都有一股不祥的預感,而且都在害怕。

「快想想辦法呀!」安藤常露出金牙對十津川說。「快設法將那邊那個姓佐佐木的捆綁起來,否則他會把我們全殺光的!」

「你認為刀子是他偷的嗎?」

「除了他還會有誰?偷刀者的動機是殺人,除了他以外,沒有人會想要我們死。他現在沒有槍了,所以就想用刀子殺死我們,他想要為兒子報仇——」

「他人也可能有動機呀!」

「你是說,我們之中有一個是殺人兇手嗎?」安藤常又露出金光閃閃的金牙問十津川。

十津川苦笑道:「聽說你對『羅曼史』的老闆娘沒有好感,是真的嗎?」

安藤常立刻露出畏懼的表情,說:「我確實不喜歡風塵女郎,但並沒有討厭到要殺死她的地步。」

「我只是舉例來說罷了,因為你們幾位當中或許有人對其他人心懷怨恨,而在此時此地爆發出來。」

「太荒唐了!」濱野大聲抗議。

十津川瞪了他一眼,以極其冷靜的語氣說:「我哪裡說錯了?」

「隨便想想就知道你的說法是無稽之談。」

「怎麽說?」

「警部先生,剛才我就說過了,一年前那件案子的證人,也就是我們七個人,可以說都是在案發後才認識的。啊,我知道,重考生山口、水果店的安藤常和酒吧老闆娘是鄰居,所以老早就認識了,不過,假如他們彼此憎恨到要殺死對方的程度,那麽應該在來到此地以前就出事了,但實際上在這之前卻都相安無事。還有,我是在案發後才認識岡村精一先生和千田美知子小姐的,後來也沒有和他們接觸過,毫無理由殺人。另外,小林啟作先生雖然是『羅曼史』的常客,和老闆娘很熟,但跟其餘五人都不認識,是在案發後才認識的。而且,我們這七名證人在法庭上都一致作證說佐伯信夫是兇手,我們的立場相同,所以絲毫沒有互相仇視的理由,何況是殺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我很贊成他的看法。」很少說話的小林啟作向十津川說。

十津川注視著這個剛退休的老人,故意問道:「為什麽?」

瞬間,小林露出畏懼的神色,但又立刻恢複嚴肅的表情,說道:「就是說,我的想法和濱野先生相同。我們七個人是在一年前上法庭作證時才互相認識的,我們的證言一致,後來也沒有爭吵過,這件事你可以向任何人求證。我想,要是我們沒有被捉來這裡,岡村先生是絕對不會遇害的。換句話說,兇手除了他以外,沒有別人。」小林指著佐佐木,又說:「偷刀者一定是他!因為他已沒有槍,所以想用刀把我們全殺死!警部先生,如果你不想看到第二個被害者出現,就要像剛才安藤常老太太講的那樣,趕快將那老頭子捆綁起來!」

「就是呀!警部先生。」安藤常也說。

酒吧老闆娘、山口和千田美知子雖然都保持沉默,但眼神里顯然都贊成濱野和小林的意見。

十津川瞥了佐佐木一眼。佐佐木那張古銅色的臉孔變得有些蒼白。

「要逮捕我嗎?警部先生。」佐佐木低聲問十津川。

「是你拿走刀子的嗎?」十津川反問。

佐佐木輕輕搖頭道:「不是我。我知道你大概不相信。」

「要我們相信你,就先讓我們離開這座島吧!」濱野插嘴道,「讓我們回去,我們就相信你。」

「辦不到。」

「為什麽辦不到?你只要打個信號讓船靠岸,不就行了?」

「因為我的工作尚未結束。」

「你的工作就是要把我們全部殺掉嗎?」

「不是,我要重新確認你們對一年前那件案子的證言。」

「那不是已經結束了嗎?我那張照片已經決定一切了,難道連那張照片你都要挑毛病嗎?」濱野的聲音變得異常尖銳。

佐佐木慢慢點燃一根煙,說:「我認為,照片未必能決定一切。」

「這是什麼話?」濱野脹紅了臉,瞪著佐佐木說。

然而,無論濱野多生氣,只要佐佐木不改變主意,就沒有一個人能逃離此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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