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雨中的能登

山本良宏的解剖報告是6月5號出來的。報告中說,山本的死因是出血過多。他兩隻手的血管被割斷了,腦後還有鈍器擊傷或撞傷的痕迹。十津川得到的報告是這樣寫的。

山本的死亡時間大約是6月8日夜裡10點到12點之間。

他手腕上的傷是刮鬍子刀割的,刀子就扔在屍體旁邊。刀把上沾滿了血。指紋沒法檢查,血是向扔刀的方向流的。

他腦後的傷,可有兩種考慮。

一是自殺,那就是在他氣絕倒地時,後腦撞在瓷磚地面上了。二是他殺,那就是罪犯用鈍器打擊了山本良宏的後腦,使他致死。很可能是,人死了之後才被拖進浴室里的,再剝掉衣服,只剩背心、褲衩,然後割斷腕脈。或者是死者當時只穿背心、褲衩,要去浴室刮鬍子時,從背後被人襲擊的。

「你怎麼考慮這個案子?」

本多課長面帶愁容,兩眼看著十津川問。

十津川心裡想,就是不看解剖報告,也能下結論。於是,就毫不猶豫地說:

「毫無疑問,這是件兇殺案。兩個青年遊艇手不可能以這麼奇怪的方式相繼自殺。山本良宏是被人從後面猛擊致死後,被割開了兩隻手腕的動脈血管。」

「可是這個解剖報告,從哪個方面看,都是說得通的。」

「我看不是。」

「你談談具體看法。」

「我看,山本良宏是兩隻手腕上的動脈血管都被割開,造成了大量出血,這是致死的主要原因。我仔細看過他的傷口。那口子是一刀一刀地割的。其他的地方沒有一點傷痕。我在大學的時候,有一個朋友因事業上的失敗而想自殺,用的就是這種切開動脈血管的辦法。他不但割了手腕,而且別的地方也割了幾刀。大膽的人,一旦發起狂來,那手就沒準了。而山本良宏的情況,是只割了一個地方。特別是,一隻手腕被割開後,在那一瞬間,哪能還那麼理智,想得那樣周到。山本良宏的情況是一隻手割一刀,那是不可能的。」

說完,十津川笑了笑。

「我同意你的說法。」

本多課長滿意地點了點頭,表示他和十津川的看法一致。本多課長內心中也認為這是他殺案沒錯,只是因為他過於著急,所以,請求警視廳設置聯合調查本部。

課長給他那心愛的煙斗點上了火,說:

「不過『鮫號』上的野村英雄的去向到現在依然不明啊!」

「野村在北海道的父母,要求我們查找。」

「是嗎?」

「也許野村是這個案子的關鍵人物。」

「也許。」

十津川被本多的煙鉤上癮來,於是也抽了起來。

「只是他的去向還未查明。」

「遺憾的是,還得等等。不過,聽說野村有個女朋友,龜井正在調查。」

「女朋友?是『鮫號』上留下來的人說的吧?」

「哪裡,是野村住的那個公寓的管理員說的。這個情況也還是1小時前剛剛從電話中知道的。若能找到他這個戀人,對了解野村的去向,是很有幫助的。」

「你認為,是野村殺了永田和山本以後逃跑了?還是另有兇手,後者對野村也是個危險?」

「我想是後者。」

「理由是什麼?」

「血染傳票就是個例證。」

「這是犯人為了干擾破案,而故意製造障礙的一種手法。」

「當然也可以這麼認為。」

「難道不是嗎?」

「如果讓你一看就明白這是件自殺案,那就沒意思了。這個犯人很懂得這個,所以,就故意弄得又像自殺,又像他殺。他這是布疑團,搞障眼法,加大偽裝效果。如果犯人是野村英雄,他耍這套鬼把戲就沒有意思了。」

「為什麼?我想,也許是這樣:由於有了血染傳票的事,他就想用海難審判來威脅他們。例如,野村在『復仇者號』上偷了寶石或其他東西,因害怕在海難審判過程中暴籌出來,所以,就對他們四人進行威脅。我這個想法對不對呀?」

「我認為這種想法倒很有意思。」

「你反對這種推理嗎?」

「我認為,如果他們4個人不知道野村偷了『復仇者號』上的貴重物品,這種威脅就沒有必要了。若是他們4個人知道他偷了東西,他這樣做,他們4個人馬上就會猜出這個犯人一定是野村,就會報警視廳。」

「噢,」

本多叼著煙斗,哼了一聲。他對自己的意見被否定,毫不在意。從這一點上看,別人稱他「平凡課長」,是有道理的。

「這麼說,你認為野村是犯人的下一個襲擊目標了?」

「可能還不只野村一個。另外,今天出庭的那倆人也叫人感到擔心!」

「嗯!」

課長一面嗯著說。

「你的考慮是對的。都說出席海難審判的岡部孝夫和久本功一郎搬到旅館裡去了。神奈川縣警本部還給他們放了警戒崗。這就暫時使人放心了。現在叫人擔心的是那個去向不明的野村,也許他已經被殺了……」

本多課長和十津川說話間,桌上的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

課長馬上拿起電話。

「是找你的,」

本多立即把電話遞給了十津川。

「您是警部吧?」

電話里傳出了龜井的聲音。

「野村英雄的情人找到了嗎?」

「我剛剛知道她的名字和住的公寓。她出門了,現在不在家。」

「你現在在哪兒?」

「就在中野站附近,那個公寓的名字叫『雙見庄』。」

「好。我這就去。」

十津川到中野時,灰色的天上雨絲不斷。這是梅雨季節的特徵。

十津川很快就找到了雙見庄公寓。它的隔壁就是家彈子房。隔壁能聽到打彈子的聲音。這裡雖靠車站,但環境也說不上好。

龜井刑警在管理人員的辦公室門前,正等著十津川的到來。

「那個女人叫風見美津子,就住在二層6號室。」

「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聽說她是這一帶咖啡店中的風流女郞。23歲。好像是野村到這個店喝咖啡時認識的。」

「她和野村的關係怎麼樣?」

「這個,我還說不好。聽說,除了這個女人外,野村沒有和別的朋友來往。」

「她是幾時出門的?」

「今天一直沒見過她。」

「管理人員怎麼說的?」

「都說今天誰也沒看見她的影子。」

「走,咱們到她屋裡去看看!」

十津川毫不猶豫地說。他認為沒有時間去辦理搜查證了。

「也許就在6號房間里能拉出野村英雄和風見美津子的屍體來。有什麼問題,我一個人承擔責任。」

他要管理人員打開了206號房間。

這是一間只能放下六張草席的狹小房子。這裡沒有發現屍體。

廚房和廁所是連著的,真不愧是青年女子的房間。摺疊桌上鋪著繡花檯布,上面擺著5碗蕎麥麵條。看起來好像已經餿了。盛面的盒子上寫著「來來軒」字樣。

「趕快叫這個店裡的人來查一查,這些面是什麼時候送來的。」

龜井去打電話。這時,十津川對房間進行了搜查。房間里雖然沒有洋玩藝兒,卻裝著三面鏡,非常豪華,使人感到實實在在是個青年女子的房間。

十津川拉開三面鏡的抽屜查看,第一層和第二層裡面裝得是化妝品。最下面的一層,裝得是照片。照片是用橡皮筋捆著的。十津川把照片捆打開細細查看,見其中有3張是野村英雄和一個青年女子的合影。他想,這個青年女子大概就是風見美津子。從照片上看,這是一個體瘦修長的姑娘。十津川看了看,把照片裝在衣袋裡。他又打開壁櫥檢查。見裡面都是女人的衣服之類的東西,就沒細看。

龜井回來了,一進門就說:「我查清楚了,這5碗蕎麥麵是昨天晚上6點左右送來的。」

「那麼,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麼?看樣子,是在正吃飯的時候出去的。因為房間里沒有手提包。」

「也許是野村來叫她走的吧!」

「有可能,因為野村前天就消失了。不過,要聯繫,可以打電話呀!」

「要是打電話,管理人員就知道啦。」

「這兒是傳呼電話。接電話必須到走廊。不過來電話,不一定就是管理人員接。」

「是這樣。可是,那野村把那個女的叫走以後,又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要是知道就好了。」

「野村的老家是札幌吧?」

「他也許藏到鄉下去了。我看,先得到鄉下去找。」

「我想,那個殺人犯也許正在找野村。」

「如果這個罪犯的目的是要殺掉『鮫號』船上的全部5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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