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L特快「舞女13號」

山本麻子不知看了多少次手錶和站台鐘,怎麼看也將近十一點了。

麻子心裡琢磨道:他說的是在十時到達這裡的呀!他說在站台上等候,怕走岔開,約定在東京站八重洲口的銀鈴下面見面啊!

為了滿足乘客便於相會的要求,特設置了目標,即銀鈴。

這銀鈴最初是用厚紙做成鈴狀,上麵包以銀鈴。第二年即昭和四十四年,一個直徑七十公分鍍鉻的真銀鈴出世了,它成了東京站的名物。

當時是把鈴聲錄在磁帶上播出的,現在不那樣做了,因磁帶已磨破了。

麻子再也等不下去了,她來到導遊中心。

「想請您給尋找一個人可以嗎?」她說道。

對方感到驚異。

「這裡是不辦理這種業務的。」

「這人應該在十點鐘到達這裡,可現在還沒見他來。是不是由於列車事故耽誤了呢?」

「是坐哪次車?從什麼地方來的呢?」

「從宮崎乘坐遠程卧鋪『富士』來的。這趟車沒有因事故晚點嗎?」

「是遠程卧鋪車『富士』嗎?」

站員反問之後,臉色立即變了。

「是的,他說是乘坐那趟車嘛。是不是出事了?」

「姓名怎麼稱呼呢?」

「叫渡邊裕介,年齡四十歲。怎麼,發生什麼事啦?」

麻子的面色也變了。

站員說了聲「請稍等一下」,拿起裡面的電話,同某個地方聯繫。過了五、六分鐘,走來一位被大陽曬得臉有些發黑的四十五、六歲的人。

那人把警察黑色手牒給麻子看了看,說道:

「我是警視廳的龜井。」

「渡邊他出什麼事了?」

聽對方稱是警察,麻子更加不安起來。

「能不能在把他的特徵說一說呢?」

龜井探警說道。

「身高一米七二、三,長得很瘦,沒有戴眼鏡,右眼旁邊有個很大的黑痣。」

麻子說的時候,龜井象是在和筆記本上記的相貌對照著看。

「是這樣的,九點五十八分到達的『富士』包廂里,有一個男乘客被殺了。除了西服上『渡邊』的姓名之外,查不到他的詳細身分。我們正束手無策呢。太不幸了!看來,死者和你所說的特徵很相符。」

「他死了?!……」

麻子一怔,說不出話來。

難道渡邊真的死了嗎?他是多麼精幹而有抱負的人啊!渡邊對麻子多麼體貼啊!

「那麼屍體安放在哪裡了!」

「在大學醫院。我本想領你去看看,只是還有其他任務。我已派人去叫日下探警,由他帶領你去。」

龜井剛說完話,便急忙招手喊道:

「日下君,到這兒來!」

他是一位二十七、八歲的年輕探警。

麻子被這位探警領著,向信濃街的K大醫院去了。

「請問,你和被害者是什麼關係?」

日下在車子里問道。

「下月我們就要結婚了。」

麻子說完,日下「啊」了一聲,現出驚奇的神情,目不轉睛地看著麻子。

日下感到驚奇的理由是可以理解的,因為這對情侶年齡過於懸殊。麻子對人們這種驚詫早已習以為常了。她想:為什麼人們對年齡差別如此講究呢?

「那,您的名字叫——」

「山本麻子。」

「二十五、六歲吧?」

「二十八歲。」

「渡邊先生有四十歲了吧?」

「是的,今年整四十。」

「正好比你大一輪。」

「只不過大一輪罷了。」

麻子不以為然地說道。

二人到了K大醫院。麻子走進黑暗、寒冷的地下存屍室,面對著已完全變了樣的渡邊。

「這是什麼人干出來的?……」

麻子仰望著日下問道。

「現在正在偵查,你能配合我們嗎?」

「可以。」

「那就先請離開這兒吧。」

日下說道。

二人從地下室走了出來。

日下把麻子領進站前的一家吃茶店。這時正是吃早點的時候,青年學生成雙成對在那裡,吃著烤麵包,喝著咖啡。

日下要了兩杯咖啡,而後說道:

「被害的渡邊先生沒有失掉錢包,貴重的手錶也戴得好好的。」

「那說明他的被殺是出於仇怨啦?」

「我們是這樣認為的,所以想和你打聽一些事情。在你受到這般打擊的時候,這樣做太不應該了。」

「沒關係,有些事情做,倒可以排除苦惱啊!」

「渡邊先生是做什麼工作的?」

「美術商。他在中野開設渡邊美術商店。」

「哦,是美術商。他坐的是從宮崎來的遠程卧鋪列車『富士』,他到宮崎做什麼呢?」

「聽說是生意的事。」

「生意做得順利嗎?」

「是的,聽說還算順利。」

「他和你是在哪兒相識的?」

「不回答不行嗎?」

「是的,希望你講給我聽聽。」

「我是在銀座一家叫『匹諾基奧』的俱樂部里工作,渡邊常和一些搞生意的客人到那裡喝酒,我倆就認識了。」

「是這樣的。」

日下點了點頭。他又重新望著麻子的臉,是對她在銀座俱樂部里工作感到驚奇呢,還是對她作為一個女服務員竟如此樸實無華而感到新奇呢?

「渡邊先生在四十歲以前一直沒結過婚嗎?」

日下問道。

「三十歲之前曾結過婚,三年後又離婚了。」

「你呢?」

「不說出真情不行嗎?」

「是的,儘可能真實一些。」

「我沒結過婚,只是在二十歲的時候和男人同居過。後來很快就分手了。」

「你太美了,充滿了魅力!」

日下說道。

「謝謝你。」

「除了被殺害的渡邊先生之外,向你求過婚的男性也不會少吧?」

「是的,有幾個人提出過,想和我結婚。探警先生是不是認為這也是被殺害的原因嗎?」

麻子搶先說了以後,日下苦笑了一聲。

「這也是可能性之一。另外如生意上的糾紛之類,也應考慮進去;甚至在乘坐從宮崎來的列車上和其他旅客打過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近來往往由於各種原因,都會惹起殺人案件的。」

「不過,他是很少和人家爭吵的。」

「看來這人的忍耐性很強啊!」

「是的。他的口頭禪是:為了得到一件出色的美術品,不惜忍受一切。譬如,他想弄到一件東西,甚至會花費兩三年時間,去拜訪各種人,最終把它買到手。據說有一個人被他找過五十次,吃人家閉門羹,遭人訓斥,有時讓人潑一身水,他都能忍受住,直到見到此人。象他這種人,怎麼會在車上因和人家打架,而遭到殺害呢?簡直是不可想像的事!」

「我明白了。的確,象渡邊先生這樣的人,我認為是不會因為打架被人殺害的。」

「您能理解這一點,太感謝了!」

「怎麼?」

「死後被人們誤解,該是多麼可憐啊!」

日下這樣說,麻子默默地微笑著。

她和日下的年齡幾乎相仿,但看來卻成熟得多。

「你剛才說他去宮崎是為了生意?」

日下問道。

「是的。」

「那麼,是不是去購買什麼藝術品呢?」

「是的。他不斷得到各種信息,但大部分情報都不太可靠。如果不勤懇一些,親自出去看看,有些出土文物是不會弄到手的。」

「那麼說,當發現了有價值的文物,就得當場交易嘍?」

「是這樣的。」

「可是,他的錢包里僅僅帶了不足六萬元呀!」

「一般情況是不會多帶現金的,相反倒是經常帶著支票本出去的。」

「奇怪,怎麼沒發現支票本呢?是犯人偷去想填用支票嗎?」

「不。別人是不能開用支票的。」

「另外還帶著什麼東西嗎?」

「他經常帶著個白色旅行皮箱,這回也是帶著這隻箱子,四天前我為他送行時在東京站親眼見的。」

「稍等一下。他沒帶路易·威士頓手提包嗎?」

「沒有,他從沒帶過。」

「那麼,我們一起去東京站看看好嗎?」

麻子和日下乘車回到東京站。

二人經過北側的通道打開太平間的門,走了進去。

暗淡冷清的屋子裡閃爍著蠟燭光亮。麻子靜靜地環視著屋內。

「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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