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溺屍

多摩川的水開始變暖了,冬季被拉上岸來晾曬的小船已塗上了鮮艷的油漆,等待著遊客。

水溫變高,魚也就愛上鉤了。住在河邊的60歲的新井老人,在中午近11點鐘時精神飽滿地出門釣魚去了。他原在M公司工作,55歲退休。後來又以非正式職員的身份繼續工作。因為最近經濟不景氣,他才辭去了工作了近30年的公司。他有養老金,還有些積蓄,三個孩子都獨立生活,家裡只有他和妻子文子兩人,生活還可以。但他是個愛活動的人,於是便把時間花在釣魚上了。

新井對什麼事都很入迷,釣魚也是如此。幸好多摩川近在眼前,所以,只要不下雨他每天都去釣魚。

今天新井仍舊來到六鄉鐵橋下,在岸邊的草叢中坐下。這是昨天釣上一條近30厘米長鯽魚的地方。他叼起一支煙,緩緩地著手釣魚前的準備工作。他放上魚餌,然後把魚鉤甩出五六米遠,便靜靜地環視著河面。他的視線在上游岸邊停住,那裡漂浮著一件淺茶色的大衣。

「誰扔的?現在的人凈幹這種事,扔了多可惜!」

他咂了咂嘴。這時河心傳來馬達聲,一艘摩托艇駛了過去。浪花猛打起來,他急忙舉起魚竿。淺茶色的大衣也受到波浪的衝擊搖晃起來。新井突然悲鳴般「啊」地叫了一聲。

原來,那件淺茶色的大衣是一個穿著大衣的年輕女人的屍體。

巡邏車到達時,在附近高爾夫球場參加比賽的一伙人已聚在了現場。

蒲田署的刑警們在沒膝的水中把漂浮的屍體拖過來,仰面朝天橫放在了乾燥的地面上。

「真年輕啊!」

一位刑警以沉重的語調在嘴裡嘟噥著。女屍確實很年輕,看樣子只有二十二三歲。死對任何年齡的人來說都是可悲的,而這麼年輕就死了更使人感到可悲。

法醫慎重地檢查了屍體後對刑警們說道:「現只能肯定是溺死,死亡的推定時間不做解剖還搞不清楚。」

運送屍體的汽車開來了,屍體將運往大學醫院進行解剖。之後,刑警們開始搜查屍體漂浮的岸邊,這是為了尋找能確定死者身份的東西,因為她的大衣口袋裡一件東西都沒有發現。約30分鐘後,在離屍體二十多米的上游,水深五六十厘米處發現了一個女用手提包。

手提包相當舊了,刑警們慎重地檢查,以便確認是否是死者的東西。包里裝有化妝品、粉盒、手帕等,沒有發現錢包,可能是被盜走了。在手提包的內側發現了一張濕了的名片。

一個刑警小心地把它揭下來放在掌心上,看著印在名片上的字:

《時代周刊》編輯部青木康二

大學醫院對運來的屍體立即進行了解剖。死者沒有外傷,肺部進水,明顯是溺死。為了慎重起見,他們又對肺里的水進行了水質化驗。奇怪的是,水的成分與多摩川的不一樣。這說明很有可能是在別的地方溺死後扔到多摩川的。也就是說,他殺的可能性很大。

主持解剖的醫師報告書中寫道,死亡的推定時間為今天凌晨2時到3時之間。

殺人的嫌疑十分明顯。下午1時,在蒲田署成立了搜查總部。

同日下午1時15分,警視廳搜查一科的十津川警部被本多科長請去。

身體一直很強壯的十津川因感冒身體很虛弱,今天仍然流著鼻涕。他在走廊里站住,用手帕擦了擦鼻涕,然後敲了科長室的門。

本多科長面色為難地迎接了十津川。

「感冒怎麼樣了?」十分清楚,他決不是為了這件事才把十津川請來的。

「不要緊,」十津川笑了笑問起本多,「發生了什麼為難的事兒了吧?」

本多科長沒有馬上回答,他等了一會兒考慮著如何開口。

「在多摩川發現了一具溺死的年輕女人的屍體,這事你聽說了吧?」本多輕輕地開了口。

「是蒲田署的事兒吧,我聽說了。」十津川在椅子上坐下,用手托著下巴。

「還不清楚她的身份,但從被認為是她的手提包里找到了一張名片。」

「是《時代周刊》社記者的名片吧,這不是查明了她身份的線索嗎?」

「不!」

「不是線索?」

「不一定的,因為手提包里還有另外一張名片。」

「這一點兒我沒聽說。」

「這是因為我們已經向蒲田署下達了嚴禁擴散的命令。」

「這張名片怎麼成問題?」

「就是這張名片。」

本多科長拉開抽屜,取出一張名片放在十津川面前。名片像是濕過再被弄乾似地翹著,凈是些小小皺紋,但卻使十津川的眼光閃亮。當然不是為了這些,使他興奮的是名片上的字:

武田信太郎  文京區本鄉東1-1-1

這是一張沒有頭銜的簡單的名片,但武田信太郎與現任運輸大臣的名字是一模一樣的。如果僅僅是一張名同人不同的名片,本多是不會提出他有問題,因為這位科長是不會隨便就抬出某個人來的。

「大臣的名片,是嗎?」

「讓他的夫人看過了,說肯定是大臣的。據說在一般的交往中大臣都使用帶頭銜的名片,上面有住址、官邸。沒有頭銜的名片大臣只交給關係非常密切的人。正如你看到的這張這樣,大臣的署名原樣印在名片上,看上去每張都像是手寫的,實際是印上去的。」

「大臣現在不是在國外嗎?」

「是的。世界交通會議昨天在倫敦開幕,他同隨員去參加了。回來時要在美國停留,4月1日回到日本。」

「請等一下。」

「什麼?」

「這張名片既然是武田大臣的,難道殺人者不知道這事情的嚴重性?是不是認為這張名片成不了武田先生與女屍有關的證據?也許這張名片是在別人那裡傳來傳去,最後傳到死者手裡的。況且,要是武田光生從昨天起出席倫敦會議的話,他肯定不會是兇手。因此,不是沒有必要保密了嗎?」

「這件事有兩點不同:第一沒有查到死者與大臣有關係的證據,但隨著形勢的發展不見得就不會出現微妙的關係;第二個理由最重要,你還記得兩年前中央銀行日本橋分行發生的5億日元詐騙案嗎?」

十津川「啊」了一聲,他想起了兩年前那樁案件。因為此案是由搜查二科辦理,他沒有插手,所以詳情不太了解。但他從報紙報道中有所了解。

兩年前的7月26日,大選迫在眉睫。當時武田信太郎是保守黨的競選委員長。當天下午2時,中央銀行日本橋分行行長野上保之接到保守黨幹事長田島打來的電話,說是想通融五億日元做為競選資金,由市谷的保守黨會館擔保。並說此事將委託官房副長宮武田先生前來交涉,請多關照。

野上與武田是同鄉,見過幾次面。他認為田島幹事長可能是為此才指定武田來承擔交涉任務的。

下午2時50分,兩個男人手持武田的名片乘車來到即將關門的銀行。兩個人的年齡都在30歲左右,身穿藏青色西裝,給人以精明的職員的感覺。其中一人自稱叫松崎,是武田的秘書。野上所以相信這兩個人,是因為他們手中的武田的名片。這種名片野上曾從武田那兒得到過。名片的背面用鋼筆寫著「借用證 現金5億元整 保守黨競選委員長 武田信太郎」,並且蓋上了印鑒。野上認定筆跡是武田的,便把準備好的5億日元現款交給了來者。這兩個人憑著這張名片把分裝的5個鋁箱里的現款裝進汽車拉走了。

然而這一切都是假的。不僅幹事長的聲音是別人的,連名片背後的字、印鑒都是巧妙偽造的。唯有武田信太郎的名片是真的,分行長野上順順噹噹地上當也恰恰是因為這個緣故。野上承擔了責任,辭去了中央銀行的工作。

警視廳搜查二科追查了這起案件,並製作了這兩個人的剪輯照片,還從名片上取到了一名罪犯的指紋。

武田信太郎的名片是一個月前印製的,印了200張。他是個一絲不苟的人,凡是他給名片的人都記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共有79人。就是說在一個月之間有79人得到了這種名片。警察逐一核對這79個人,三個星期後核對完畢。結果收回77張名片,剩下的兩個人聲稱名片丟失了。

一個人是兼田製藥公司經理兼田久志。他的住宅6月底失火被燒掉一半。武田的名片與別人的名片一起在這次失火中燒掉了。警察判斷:每年交所得稅居上位而有名的60歲的兼田是不會利用武田的名片去詐取5億日元的。

有問題的是另一個人。這位名叫中井良久的青年與武田一樣都是出生在西鹿兒島。今年有32歲,在東京都內有15家連鎖店的飯館。他是在一次晚會上遇到官房副長官武田信太郎的。由於是同鄉,青年實業家得到了武田的名片。一周後他又親自到武田府上拜訪,並請武田題了字。

但中井硬說不知怎麼丟失了武田的名片。但經警察查明,他經營的飯館營業狀況很糟糕,已出現近6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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