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女與舞女

「有什麼可以發財的事情啊?」

最近,金吾衛的騎曹參軍事遙大鯨見人就會這麼問。金吾衛等於現在的公安部,裡面的人見面哪可能老是說發財的事情。

「怎麼了,突然間變得那麼勢利?」來自於遠遠的東方之國的賀望東已經把這裡當成了第二故鄉,他有點擔心地問遙大鯨。

「沒什麼,只是嘗到了金錢的魅力,不好好用錢會受罰的。」

「你才剛剛知道?」

「是啊,出身太好,家裡沒有教過賺錢的事情。」

「你是急著要錢用吧,要多少?我可以借一點給你。」

「急倒是不急,用在哪裡也還沒有想過,但錢的力量實在是大,連官位也可以用錢買呢。」

「哦,買官位啊。」賀望東答道,心裡已經知道了他說話的意思。他聽說過遙大鯨的一個同事最近剛升任長史,長史的官位是從六品上,地位已經很高了。可是,原來一直跟他肩並肩的遙大鯨自然覺得很沒有面子,說他是靠走後門用金錢買來的也不難理解。那人叫段靖,並不見得有什麼才能,從工作實績上也比不上常得到賀望東提示而屢建業績的遙大鯨。

「那個姓段的家裡很有錢嗎?」賀望東問道。

遙大鯨搖搖頭回答道:「不是,他是個孤兒,是他叔父將他領養大的,叔父也只是個小商人。」

「那他根本比不上你有錢啊。」遙大鯨的家境是很富裕的。

「嗯……可是……」大鯨吱吱唔唔地。

「可能人家有才能吧。」賀望東故意這麼說道。

「不,那是不可能的,那傢伙根本沒有什麼才能,是個蠢貨。」

「你可能不明白,人家自有他好的地方。」

「哪裡喔,要說他的長處,只是在酒後會跳個舞給大家助興而已。」

「他舞跳得很好嗎?」

「也不見得怎麼好,只是讓人笑笑啦。」

「你有沒有他用錢買官的證據呢?」

「沒有明確的證據,但大家都在傳說。」

即使有證據也沒什麼,因為當時要上有權勢的人家裡,手上總得帶點東西,這也有利於對自己職位的升遷。這種做法不只唐朝,連現在也還是老樣子。

唐朝對從六品以下的官吏的任命是由吏部來做,當時還採用舉薦的方法,被舉薦的人在任上如果有了什麼差錯也會牽連到舉薦人,輕一點會被降職,重則受到處罰,所以人們輕易不隨便舉薦。

可是如果受的禮很重,也許就會舉薦一下,當然條件是要當了官後注意自己的言行,每月要報告自己的近況。

「那傢伙肯定就是這麼做的,一定花了很多錢才謀到了長史的位子。」遙大鯨眼睛發綠嘴裡嘟嘟囔囔地說道,「好,我也搞一點錢去買個官位。」似乎想起來似地問道:「有什麼可以賺錢的事情沒有?」

「你算了吧,又是賺錢啦又是搞錢啦,不怕掉自己的身價嗎?」賀望東忍不住說道。

「有了,有了。」

一天,遙大鯨來到賀望東常來常往的平康坊掬水樓的包房,開口就這麼叫嚷到。

「什麼有了?」賀望東有點不耐煩地問道。他的監護人真人莫問最近老在嘮叨他來往於妓院太頻繁,使得他不敢象往常那樣,已經減少了在掬水樓露面的次數,既然來了當然想好好放鬆一下自己的筋骨,卻又遭到遙大鯨的打攪,心裡有些不痛快就說話也不太投機了。

可是,遙大鯨卻不是那種會察言觀色的人,還是自顧自地說道:「就是上次說過的賺錢的事情。」

「那好啊,你去大大地賺上一票,如果願意分給一點的話,就拿來好了。」賀望東說道。

這時正好小凱進來,就問道:「要拿酒來嗎?」

「不是。」賀望東苦笑道。

「其實能不能賺錢還不知道,但動動腦筋的話是可以賺錢的。」

「好象還蠻麻煩的嘛。」

「所以要來借你點智慧啊。」大鯨有點死皮賴臉地說道。看來這次的賺錢機會沒有賀望東的智慧大鯨就會沒有信心了。

「智慧也不是取之不盡的東西,再說不是簡單地就能得到的東西。」

「哦,就是跟取之不盡有關啊。」大鯨接著迫不及待地說明起來。

群賢坊有個叫王久的大富豪,整個長安沒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群賢坊位於長安城西部的中央地帶,從長安城三座西門中間的金光門進來就是,它的東邊鄰接著熱鬧的西市。坊內有真心尼寺和真化尼寺兩座尼姑庵,由於靠近西市,所以坊內還有不少商人的住宅。

王久從事的職業按現在人的說法叫金融業者,他不僅貸款收取利息,自己還做些生意,也委託人家做些生意,他跟全國的商人都有業務來往,他經手的商品,只要他買進,該商品的價格很快就會勁揚;相反,他賣出的東西,很快就會暴跌。所以,王久對身邊很注意保密,他下面有三個助手,每月會定期聚會兩次,討論並制定一些買賣方針,三個人都是他的心腹,受到他絕對的信賴。

可是,最近,只要王久定下要買入的東西,總有人會先於他下手買入,而他要賣出的東西也有人會比他先賣出。這樣一來,本來可以賤買貴賣的東西受到了干擾,讓他承受了巨大的損失。這樣的事情不是偶然發生,已經重複發生過二、三次。

肯定是有人在泄露機密。但是王久卻不想懷疑自己三個心腹。「要讓我懷疑其中的一個,還不如讓我去死。」他是這麼對人說的。王久思慮再三,就來跟外甥的朋友遙大鯨商量,他想遙大鯨是金吾衛的官員,可以幫他解開這個謎。「如果能夠幫助解開這個機密泄露的謎,相應的禮金是不能免的,一定請幫助我。其實這不是金錢上的問題,而是心靈上的問題,我就是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泄密。」王久是這麼對他說的。

「相應的禮金大概有多少啊?」遙大鯨毫不客氣地問道。這種厚臉皮也可以說正是遙大鯨的一個優點。

「你看這樣行不行?」王久伸出兩個手指問道。

遙大鯨側頭思考,因為他不知道單位和具體數量,不敢回答。

「黃金。」王久感覺到了就補充說道。

「二十兩?」遙大鯨聲音很輕,因為這個數目對他來說夠大了。

「不,」王久慢慢搖搖頭說道,「是二百兩。」

「二百兩?……」遙大鯨暗暗吃驚地回問道,但很快他就點頭應承了下來,「好的,我來幫你查。」並不是他有信心能查清楚,而是報酬的數目太有吸引力,再說,受委託的事只要跟賀望東商量的話說不定就能得到指點迎刃而解,他本來就沒事晃著,有點事情給他乾乾,還可以分點好處給他。遙大鯨自己心裡這麼想著,還以為能夠攬點事情給賀望東做做是對他好,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接受了下來。於是他從群賢坊出來後就直奔掬水樓來了。

「二百兩啊……」賀望東咂嘴道。

黃金二百兩可不是個小數目,據《舊唐書》記載,在玄宗皇帝時代,刑部尚書為了將自己的政敵御史大夫趕下台,通過向楊貴妃賄賂金五百兩才達到了目的。又據文獻記載,日本有個叫丹仁的人為了入唐,通過給翻譯二兩沙金才被核准了入唐的資格。

所以當遙大鯨看見王久伸出兩個手指的時候以為他是想說二兩,而他故意說成二十兩以表示二兩是不是太少了點,結果人家的意思卻是二百兩,不禁大吃一驚。

「你能幫我解開這個謎的話,就給你五十兩。」大鯨說道。既想全部依靠他的智慧,卻只給他四分之一的報酬,可見大鯨的私慾之厲害,但他沒有將王久說的二百兩縮小,所以又證明他不是個陰險小人。

「我倒無所謂禮金多少,你先將事情詳細說明一下。」賀望東說道。他並不是對金額有所計較,而是因為對方願意出那麼大的金額,說明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對自己是什麼人都還沒有搞清楚,所以他對謎的挑戰成了一種習性,只要聽說是個難解的謎,就會被吸引住。

於是大鯨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明了一下,他最大的優點就是能將事情講得清清楚楚,其實在他講解的內容中,答案已經藏在其中,但他本人就是怎麼也察覺不了,反而要靠賀望東這樣的人給他提示出來。

財閥王久的商務秘密會議都是在他群賢坊公館內進行,一般會準備好酒食,邊吃邊制訂方針。三個助手分別叫趙能、盧維勉、吳長樂,酒席上還有三個侍女陪著。「麻煩的是,王久對三個侍女也很信任。」大鯨說道。

「王久很會用人啊,所以才能積大錢。如果不相信所用的人,說明氣量小,氣量小的人積不了大錢。」賀望東說出了自己的金錢哲學觀。

「嗯,他的性格是太易信人,尤其是女人,其實根本不值得信賴他也會去信任。」

旁邊的小凱忍不住插嘴道:「哼,女人不值得信任,你不也是從女人肚子里出來的嗎?」

大鯨的耳朵里是不會聽進這種抗議的,他對於不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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