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也算是完美的結局吧

媽媽和劉回來了。

「雅姿,你次我專門去律師給你聯繫的那個學校看了看,環境很美,各方面設施都不錯,瞧!這是我拍的一些相片,你看看喜不喜歡?」

媽媽打開數碼相機給我看。

異國的天空高遠而沉靜,校園寬敞,青蔥翠綠。

「確實很美!」我輕輕地讚歎道。

「一切手續都差不多辦好了,如果順利的話,過完新年你就可以飛過去了,是不是很期待?」媽媽問我。

「如果你和劉叔叔能在新年之前結婚的話,那我會更期待。」我望著媽媽狡黠地一笑。

媽媽的表情瞬間凝重:「小姿,只要你開心,你不必太在意媽媽,有些東西在你身邊的時候,你沒有抓住它,等你想抓住它時,它卻溜走了……」

我不知道媽媽為什麼會這樣說,但我斷定這肯定與劉有關。

這段時間,我看到丁軒然,心裡總湧起一種難以形容的滋味,想到他那盛氣凌人的小姨,想到季郁對我說過的話。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我小姨前些日子是不是找過你?」丁軒然主動問我。

「你怎麼知道?」

「她做的事情,沒什麼能瞞過我的。」丁軒然憤憤地說,「你別理她,她那個人從來不懂什麼叫尊重,居然還偷看我寫的東西。」

「她或許也是為了你好。」

「不提她了,對了,你留學的事辦好了嗎?」

「快了,過完年我就要飛了。」

「飛了——我早說過你插了翅膀,果然要飛了。」丁軒然像是在開玩笑,可臉上卻沒有笑容。

他背著那個咧口微笑的運動包,跨上單車一溜煙而去,這一次,他沒有像往常那樣輕鬆地拍拍後坐:「蕾雅姿,上來!」我竟然有些不習慣,慢慢地走在路上,心裡的傷感幽幽地鋪開,蔓延成一大塊陰影。

而就在這時,劉的寶馬車從我眼前滑過,我清楚地看見副座上坐著一個嫵媚的女子,風情萬種地望著劉微笑。

這無疑是給我心的陰影上插了一把尖刀。我有些明白媽媽說的話了。

天啊!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呢?

我必須找劉問個明白,一直以來的爭取,一直以來的信誓旦旦怎麼說變就變?

還是那間咖啡屋,熟悉的音樂淡淡地瀰漫在空氣里,像清透的水滴。

這一次,我要了一杯紅酒。

「你不是改吃香蕉船了嗎?小姑娘,最好不要喝酒。」劉沒有阻止我,只是隨口說了一句。

「難道你不知道人是會變的嗎?變來變去也不奇怪,你的口味不也不一樣了嗎?」我一語雙關。

他沒有看我,淡淡地一笑,低著頭用小匙攪著咖啡。

「我見到那個女人了,昨天,在你的車裡。」我直言不諱。

「哦?」劉並不驚訝。

「我覺得她不怎麼樣,不及我媽媽。」

「當然。你媽媽在我心中是無人能比的,至少現在是這樣。」他倒挺誠實的。

「那是為什麼?當初是誰說要我幫忙?是誰說要給我媽媽幸福,讓她不再寂寞?」我的語氣激動起來。

劉抬起頭看著我,眼神寫滿無奈:「雅姿,很多事情就是那麼微妙,我不知該怎麼對你說。」

「你說,別把我當小孩子看。」

「我想是我那該死的自尊在作祟吧!以前你媽媽只是個平凡的女人,我很想愛她保護她。可自從她得到了你爸爸龐大的遺產後,流言蜚語鋪天蓋地地席捲著我們,雖然我知道那句名言: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可是又有幾個人能做到?」

我真沒想到這樣的話會出自劉的口中,他在我心中一直是沉穩堅定的人,怎麼突然間連幾句流言也承受不住了呢?

我望著他,望成了陌生。然後我仰著脖子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一字一句地對他說:

「我——鄙——視——你!」

我看得出媽媽的傷心與憔悴,我聽得見她的房間里又迴旋著那支熟悉的曲子……

我不敢推開門去安慰她,因為我怕自己會忍不住流淚。

躲在房間,對著鏡子,我看著並不漂亮的自己,想到漂亮的媽媽,不禁悲從中來。漂亮的媽媽為什麼總是與幸福擦肩而過?難道漂亮就註定了失去?是誰說過上天是公平的?給了你一些就會奪走你一些。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我寧願不要美麗而要幸福。

想著想著,我的淚落了下來,落在手背上,像一朵朵傷心的小花,此起彼伏地破碎。

轉眼間,新年到了。紅色是最奪目的顏色,喜氣洋洋地充斥著整個城市。大街小巷都瀰漫著濃濃的節日氣氛。

但我家裡卻像蒙上了一層陰影,因為媽媽病倒了。醫生說是寒流襲擊,沒注意保暖,重感冒引起的肺炎。

外公外婆在家裡忙上忙下,給媽媽做飯。好在我已經放假,可以日夜守在醫院照顧媽媽。媽媽瘦了一圈,整個人看上去十分憔悴。

「愛的贈禮是羞怯的,它從不肯說出自己的名字;它輕快地掠過幽暗,沿途散下一陣喜悅的震顫。追上它抓住它,否則就永遠失去了它。然而,能夠緊握在手中的愛的贈禮,也不過是一朵嬌弱的小花,或是一絲光焰搖曳不定的燈光……」

此時我正在給媽媽念一本泰戈爾的詩集,媽媽望著窗外,眼睛霧蒙蒙的,蒼白的手背上正掛著水,一滴一滴,流進她明晰的血管。

「阿姨,雅姿。」季郁和丁軒然推開門。

「瞧!你們不在家好好過年,怎麼又到醫院來了?」媽媽直起身子。

「阿姨,您躺著。」季郁連忙將媽媽扶在靠背上。

「阿姨,過年有什麼意思啊?就是吃喝玩樂,無聊透了!還不如出來走走。」丁軒然拿起一個蘋果抹了抹不客氣地啃了起來。

送季郁和丁軒然出來,新年中的醫院顯得格外的冷清。能夠出院的病人都回家團聚了,留在這裡的都是無奈。

冷風中,我瑟縮著脖子。

「怎麼不多穿點?你要照顧好自己,否則你媽媽怎麼辦?」

丁軒然試圖將自己的羽絨服脫下來。我連忙攔住他:「不用了,我有大衣,放在病房裡了。」

「那你就快回去,別凍著了。」丁軒然關切的眼神讓我有流淚的衝動。

季郁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並不回頭。

「沒關係,我再陪你們走走。」我搖搖頭。

「對了,你媽媽住院的事情你還沒告訴劉嗎?」

「幹嗎告訴他?」

「難道劉和你媽媽就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

「我不知道,我覺得劉太沒有勇氣了,我看不起他。」

「你去了美國,你媽媽始終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人,或許事情還有轉機,只要劉還愛著你媽媽,一切都可以重來。」丁軒然若有所思:「你願意讓我幫忙嗎?」

「只要為了媽媽好。」我斬釘截鐵地回答他。

劉出現在醫院的走廊里時,我正拿著碗出來洗。他捧著一束香水百合在那裡徘徊。然後他看見了我。

他的表情倉皇不定,眼眶微微發紅。

「小姿,為什麼不告訴我?」他走到我身邊。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是誰?」我尖利地說。

劉深吸了一口氣:「帶我去見見你媽媽,我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諒,好嗎?」

我不知道丁軒然對劉說了些什麼,但我看得出劉的緊張和急切。

我沉默地走向媽媽的病房,劉同樣沉默地跟在我身後。

「阿寶。」

劉在門前輕喚了一聲。

媽媽看著他,有微弱的光亮跳過眼球,幾乎難以察覺。

「你好,好久不見。」媽媽平和地說。

劉走進病房。

「我去洗碗插花。」

我將花瓶和百合拿了出來,離開了病房。我想媽媽和劉需要獨處,獨處能讓人將心攤開慢慢地晾乾。

媽媽的病情一天天地好起來,臉色也愈發紅潤。劉每天都來醫院,有時候提來煲好的湯,舀給媽媽吃;有時候買來好聽的CD,陪媽媽在病房裡聽。

外公外婆高興地合不攏嘴。

「有劉先生的湯,我們就可以省事不少了!」外公樂呵呵。

「是啊,我早說過劉先生是靠得住的男人,希望這次我們阿寶不會再錯過。」外婆居然眼含淚花。

「你究竟對劉說了些什麼?」我好奇地問丁軒然。

他故作神秘地一笑:「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結果圓滿,至於過程嘛,我得保密,不然,以後怎麼做別人的軍師呢?」

看著他沾沾自喜的表情,我也忍不住笑了。

「什麼時候飛?」丁軒然將手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線。

「我媽媽已經康復了,我想趕在那邊開校以前,最遲這個月底吧!」

「這個月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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