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揮著翅膀的女孩

我在沙發上坐下。

「好,來,我幫你點歌。」丁軒然十分熱情地說,「大家聽好了,蕾雅姿晚來了,她的歌要優先,你們沒意見吧?」

「你大壽星發言,我們哪敢有意見?」那幫男生起鬨。

「不用了,丁軒然,讓大家唱吧!」我推脫著。

「不行不行,小學畢業後,我就沒聽你唱過歌了,我記得你唱歌很好聽,今天必須唱,就當作給我的生日禮物。」丁軒然執意要為我點歌。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告訴他:「容祖兒:《揮著翅膀的女孩》」。

「好。」丁軒然說,「這歌好!」

旋律幽幽響起,我握著麥克風閉上眼睛……

當我還是一個懵懂的女孩

遇到愛不懂愛從過去到現在

直到他也離開留我在雲海徘徊

see me fly

i''m proud to fly up high

不能一直依賴別人給我擁戴

believemeifly

i am singing in the sky

就算風雨覆蓋我也不怕重來

……

你曾經對我說做勇敢的女孩

我盼有一天能和你相見

驕傲的對著天空說

是借著你的風

……

歌曲結束,我感到自己的眼眶熱熱的,還好包房裡光線很昏暗,我不用擔心大家看出我的不堪。

掌聲響起來。

其實我也希望自己像歌中唱到的那樣,借著誰的風,去快樂地飛翔。

「唱得真好,就是傷感了些。」丁軒然評價道。

「就是,今天軒然過生日,我們來點勁爆的。」一個男生吼道,「熱力舞曲!」

大家搖頭晃腦地跟著音樂的節奏舞動著,我並沒讓自己沉靜,也跟著舞起來,丁軒然站在我的對面,我閉上眼睛搖晃著身體,似乎陶醉在熱烈的曲子中,並不與他對視交流。

終於,大家舞累了,頹廢地倒在沙發上。

「下面來點對唱。」丁軒然坐到電腦前。

「《水晶》,誰跟我唱?」丁軒然拿著話筒遞給我,「蕾雅姿,賞個臉。」

「對不起,我不會這支歌。」我抱歉地笑笑。我真的不會這首《水晶》,因為我不喜歡任賢奇,總覺得他說話很難聽。

「我會,我會!」季郁搶過話筒,跟丁軒然深情對唱:

……

愛一個人常常很小心

彷彿手中捧著水晶

愛一個人有繽紛心情

看世界彷彿都透過水晶

我和你的愛情好像水晶

沒有負擔秘密乾淨又透明

我給你的愛是美麗水晶

獨特光芒交匯你我心底

……

「哦……」大家歡呼起來。

「接下來是《我不夠愛你》,誰唱?」丁軒然傻乎乎地問。

「蕾雅姿!」季郁將話筒遞給我,「我聽過你唱這首歌,唱得棒極了!快跟壽星合一首!」

「好……」

面對著大家的喝彩,我的忍耐已經降到了零界點,就要衝破身體迸涌而出。

他們是「沒有負擔秘密乾淨又透明」,為什麼我要「沒那麼全心投入所以會一敗塗地」?

我不能再待下去,我無法再待下去。

「對不起,我不會唱,我有點急事,先走了,拜拜!」

我提著紙袋,扔下話筒,衝出了KTV的包房……

我一路小跑著,真恨不得像丁軒然說的那樣長著翅膀能飛。突然間覺得自己很失敗,不是想好深藏不露,做一隻偽裝的蝸牛嗎?為什麼還是沉不住氣?

「蕾雅姿,蕾雅姿……」丁軒然追上我,「你做什麼?有什麼急事非得現在走?不是說好晚上還有節目嗎?」

我不敢看他,怕忍不住淚水:「我……真的……有事……媽媽叫我回去。」我編著無力的謊言。

「你撒謊,你不敢看我就是撒謊。」

丁軒然居然埋下頭來尋找我的眼神:「你在流淚,是不是不舒服?」

他不問倒好,這一問反而徹底燃起了我心中的怒火。我將裝有耐克包的紙袋扔到他的身上:「你不要那麼多問題好不好?拿去,你的生日禮物,你喜歡背哪個背哪個,不喜歡就扔了!」

他驚愕地看著手中的包,似乎明白了什麼。

我以最快的速度攔住了一輛的士鑽了進去。

「蕾雅姿,你看——」丁軒然大叫一聲。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然拿著小刀在我送他的耐克包上划了一道口子。

我的心在滴血!

不喜歡我的禮物也就算了,居然還這樣糟蹋它。丁軒然啊丁軒然你怎麼如此殘忍?怎麼和以前的丁軒然判若兩人呢?

我坐在計程車的后座上,淚水終於肆無忌憚地往下流。

打開家門,突然發現家裡來了兩個陌生人坐在沙發上和媽媽交談。一個金髮碧眼,很紳士的樣子,是個老外。另一個是個中國小夥子,像是老外的翻譯。

「這就是我女兒,蕾雅姿。」媽媽向他們介紹著。

老外對我說HELLO。我向他們點點頭,準備進自己的房間療好我的傷。

「小姿,你過來。」媽媽卻叫住我。

「做什麼?」我有些不耐煩。

「這位是美國的律師傑克叔叔,」媽媽指著那個金髮碧眼的老外告訴我,「他專程到中國來是處理你爸爸留下的遺囑。」

「遺囑?」我有些驚訝。

「是的。」那個翻譯告訴我,「你爸爸李由先生在美國治病時就已立下遺囑,要把他名下的三分之一資產分給你媽媽和你。」

「三分之一是多少?」我茫然地問。

「估算是——」翻譯說了一個對我來說猶如天文的數字,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和媽媽會一下子有這麼多錢,就像從天而降,令人難以招架。可是媽媽卻十分平靜地端坐在沙發上。

「小姿,傑克律師說你爸爸立下的遺囑里還有一條就是全額資助你到美國上學,傑克律師會為你辦理一切出國的手續,只要你願意。你願意嗎?小姿?」

「我願意。我去!」我斬釘截鐵地回答。

媽媽倒是吃了一驚:「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畢竟出國不是簡單的事情。」

「不用考慮了,出國念書這是很多人想都想不來的,這麼好的機會我為什麼要放棄?」

我振振有詞地說。

「那好,我們先告辭了。具體的手續還需要太太您親自到美國一趟,至於你女兒留學的事,我們會安排的。」

老外和翻譯起身走了。

媽媽沒有再問我為什麼這麼快答應去美國,而是默然地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我聽見那首熟悉的旋律再次響起。已經很久沒聽見這首曲子了,也許今天律師的到來又勾起了媽媽的回憶。

我不願去打擾她,我也需要時間來接受這突如其來的一切。

這天晚上我失眠了,眼前晃著許許多多的影像,一會兒是爸爸臨終前璀璨的瞳孔,一會兒是媽媽悲傷的表情,一會兒丁軒然和季郁談笑風生,一會兒劉奔跑著追媽媽……它們糾纏不清地在我腦海里打架,這個暗下去,那個又明晰起來。我努力想趕走它們,讓大腦變得空白,可是我根本做不到。

終於捱到了天亮,我背著書包到學校。剛下樓,竟然看見丁軒然坐在單車上等我。

「蕾雅姿,早上好!」

我注意到他背的包正是那個耐克的運動包,包袋上有一個明顯的裂縫,是小刀劃破的痕迹。

「瞧!我非常喜歡你送我的禮物,看清楚了,是你送我的!」丁軒然舉起包向我示意。

我終於明白他昨天為什麼會在包上劃一道口子了。

「好好的包這樣不可惜嗎?」我說。

「可不可惜並不重要,關鍵是你的感覺,來,上車!」丁軒然向我揚揚眉毛。

其實我一直想等丁軒然告訴我一些真實的話,比如他為什麼失約?為什麼刻意隱瞞我?但是他始終沒說。

坐在他自行車的后座上,看著包上的裂口在晨光中微笑,我卻怎麼也笑不起來。

「不會吧!」季郁看到丁軒然發出誇張的叫聲,「丁先生,本小姐放了大血給你買的包,才過一天,就被你蹂躪出傷了,你還是不是人啊?」

季郁撫摸著包上的裂口心痛之極:「我看還是去縫一縫,以免擴大面積。」

「不用了,我覺得這樣挺好啊,挺有個性!」丁軒然說。

「個性!個性你個頭!」季郁跳起來打丁軒然。丁軒然左躲右閃。

看著他們嬉笑打鬧,我心裡又湧起了複雜的滋味,我努力讓這種感覺沉澱下來,我安慰自己,什麼都不重要了,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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